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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歡樂谷這個全亞洲最大的過山車還真名不虛傳。
    電車就像一只漏氣的氣球,在半空中好一陣翻滾,橫沖直撞,甩得人腸子都要從喉嚨里掉出來。
    “啊啊啊——”馮燕妮和宋寶成歡呼尖叫,“好爽呀——”
    “啊啊啊——”楊也在鬼哭狼嚎,“我要死啦啊啊啊——”
    等車回到站臺停穩(wěn)。全車人只有沈鐸如出發(fā)時一樣巋然不動,全身上下只有頭發(fā)略微有點凌亂,甚有美福
    防護欄抬起來,沈鐸戴上墨鏡,施施然起身,邁出修長的腿,仿佛從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里走下來。
    “沈總,您還是人類嗎?”楊問。
    不等沈鐸回答,平一邊吐得飛流直下三千尺。
    人群的那一頭,任勤勤也剛下車,正拍著胸脯壓驚,一邊同徐明廷笑。
    女孩兒臉紅撲頗,襯得眼睛格外明亮,頭發(fā)蓬亂,一縷卷發(fā)正粘在臉頰上。
    就見徐明廷抬起了手,輕輕將那一縷頭發(fā)撩起,拂向她后腦。
    任勤勤下意識去摸頭發(fā),卻是摸到了徐明廷的手。
    她觸電般地把手收了回來。
    兩人一時都有點訕訕。
    沈鐸瞇起眼,眸中碎光如尖刺。
    后頸微微一陣刺痛,任勤勤下意識轉頭朝后望去。
    新一波的游客正在上車,人群熙熙攘攘,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過癮吧?”馮燕妮他們嘻嘻哈哈地跑過來,“走走,要玩的項目還多著呢!”
    根據(jù)楊事后的回憶,這一的經歷就像一個終身難忘的噩夢。
    那四個年輕人精力旺盛無比,而且專門找游樂園中最驚險刺激,最喪盡良的變態(tài)項目挑戰(zhàn)。
    當然,最毫無人性的,應當屬自己的老板沈鐸。
    沈鐸真不愧是個熟悉多種極限運動,拉著滑翔傘能飛躍大峽谷,開著快艇能在七級大風的海面沖濫男人。
    玩這些刺激項目,對沈鐸來猶如閑庭信步。卻是苦了作陪的楊。
    任勤勤他們從高空翻滾列車玩到勇敢者轉盤,從跳樓機玩到超級秋千,一口氣不帶歇息。
    馮燕妮甚至還能舉著自拍桿做直播!
    楊凄厲地慘叫:“啊啊啊——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媽媽——”
    玩完一圈下來,任勤勤氣喘吁吁,整張面孔都浮著亮晶晶的汗水,蓬松的卷發(fā)被汗水打濕,粘在臉頰和脖子上,有些癢。
    “你等等。”
    徐明廷走進旁邊一家旅游商品店,不一會兒,帶著一瓶礦泉水走了出來。
    他把礦泉水塞進了任勤勤的手里,自己則繞到女孩身后,將女孩的秀發(fā)攏在掌鄭
    任勤勤險些被水嗆住,忙道:“我自己來就好……”
    可徐明廷的手速很快,已將她的頭發(fā)扎了起來。
    “瞧,很簡單。”他松開了手,后退半步,“現(xiàn)在是不是清爽多了?”
    青年的笑容幾乎比陽光更刺眼。
    沈鐸戴著墨鏡,站在十來米遠,都要被這白臉的笑閃瞎了眼。
    “沈總,還跟嗎?”楊面無人色,如一具行尸走肉。
    街道上人潮涌動,那對年輕男女正站著交談。任勤勤低垂著頭,似乎正在害羞。徐明廷笑盈盈地盯著她看。
    沈鐸沉默了片刻,轉身而去。
    楊心中直呼萬歲,看老板心情不好,又很體貼地安慰道:“您也不用不高興。心里話,我覺得勤勤對徐總也沒太多意思。”
    “你知道什么?”沈鐸斜睨了楊一眼。
    因為我有女朋友而您是個單身狗!
    吐槽歸吐槽,楊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道:“我女朋友教過我,看一個女孩子對一個男生有沒有意思,就要留意她有沒有偷偷看對方。”
    沈鐸的腳步慢了下來。
    “剛才我們跟了一路。我發(fā)現(xiàn)勤勤對徐總雖然很友好,但是并沒有偷看過他。就算話的時候,眼睛看幾眼就轉開了。”
    沈鐸停在了路中央。
    楊:“當然,我也不是專家,就是隨口分析。也許勤勤和別的女孩不一樣……”
    “她沒什么不一樣。”沈鐸。
    “啊?”楊茫然。
    沈鐸倏然轉身,往回走。
    “還跟?”楊悔不當初,啪地抽了自己一嘴巴。
    她一樣會看男生,沈鐸心道。
    像一只偷油的老鼠一樣,悄悄的,羞澀的,看一眼,沒發(fā)現(xiàn),那就再看一眼。
    這么多年來,有多少次,他不經意地朝她看去,會捕捉到她匆忙挪開視線。
    如果有朝一日,這樣的視線轉移了,他會怎么辦?
    任勤勤他們的下一站讓楊松了一口氣:是摩輪。
    就見徐明廷對任勤勤低語了一句,朝不遠處的衛(wèi)生間走去。
    沈鐸扭過頭,盯著楊。
    “您又要怎么?”楊快哭了,“沈總,求您別折騰我了!剛才從跳樓機上下來,我都看見我死去的奶奶在人群里朝我招手了……”
    沈鐸微微笑:“楊,你原計劃今年底結婚,是吧?”
    楊來零精神,“是啊。就是……”
    “房子買了嗎?”沈鐸很親切地慰問下屬員工,“公司在西四環(huán)開發(fā)的那個地鐵公寓,精裝房內部特價只要八千八,總經理辦的人還能打八折……”
    “什么都別了,沈總!”楊按著沈鐸的肩,雙目炯炯,正氣凜然。
    “您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我跟隨您快八年了,深受您的恩惠。只要您有需要,我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沈鐸揚起嘴角,滿意地點零頭。
    楊深受沈鐸重用,因為他辦起事來,有自己的一手絕活兒。
    男衛(wèi)生間里,徐明廷正在便池前。楊跟了進去,站在了他隔壁,寬衣解帶。
    徐明廷先一步完事,正在整理衣服,就聽身旁的男人發(fā)出呼聲。
    “哎喲,這不是‘啟東’的徐總嗎?”
    楊帶著一臉驚喜的笑容,九十度轉身,滋地尿了徐明廷一褲子!
    摩輪正一格一格轉動,換上新一批游客。
    馮燕妮他們早就已經上去了。金卡貴賓通道的人本來就不多,任勤勤為寥徐明廷,往后挪了好幾位,可徐明廷遲遲沒回來。
    任勤勤想破腦袋都想不到,此刻的男衛(wèi)生間里,楊和徐明廷正為脫褲子而產生了新的糾紛。
    “我犯的錯我負責!來來!我們倆身材差不多,把褲子換了。我來穿你的臟褲子!”
    楊不僅解自己的,還動手去解徐明廷的。
    “不……不用!”徐明廷忙不迭推開楊的手,一張白凈的臉漲了個通紅。
    哪怕在牛津讀了四年書,徐明廷也從沒遇到過被一個男人強行扒褲子的情況。
    “別害羞嘛。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迎…”
    一個父親帶著兒子走了進來,就見光化日之下,兩個大男人衣衫不整、拉拉扯扯,簡直荒淫無恥,道德淪喪。
    “死基佬!”做父親的忙捂住了兒子的眼睛,“這里到處有孩子,就不能換個地方搞?”
    徐明廷:“……”
    “姐,你還上來嗎?”摩輪的工作人員再度催促,“最后一張椅子了,你不來,就得等下一輪了。”
    徐明廷依舊沒有現(xiàn)身,也沒回任勤勤的微信。
    “對不起,”任勤勤充滿歉意,“我還是……”
    “她上!”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身子被強健有力的手臂攬住,半推著走了出去。
    沈鐸的動作強勢而不粗魯,將任勤勤拉上了摩輪的椅子。
    鈴聲響過,摩輪緩緩轉動。
    隨著座椅升高,腳下的大地漸漸遠去,郊野的湖光山色露在眼前。
    夏季水氣濃重,遠處的山林被籠罩在蒙蒙霧氣之鄭升得越高,越發(fā)現(xiàn)四面景色模糊,他們好像被隔絕在了一個的空間里。
    而眼下這情景也真夠絕的。兩人被困在的椅子里,懸掛在半空中,上無路入地無門。既然逃不開,就只得開誠布公地聊一聊了。
    “你跟了我多久?”任勤勤問。
    沈鐸理直氣壯:“我來考察的,碰巧看到你們。”
    任勤勤笑了:“大周末的,集團公司的董事長,親自來游樂園考察?你被人綁架到這里還更可信一點。”
    沈鐸抿著嘴,沒有繼續(xù)為自己辯解。
    綁架?并不是沒有道理。
    沈鐸這輩子走進游樂場這種地方的次數(shù)不超過五根手指,都還只發(fā)生在他十歲以前。
    他厭惡喧鬧,喜歡安靜,不屑這種低劣的感官刺激和簡單粗暴的樂趣,文明古跡和博物館才是他喜歡踏足的地方。
    但是今,仿佛脖子上套了一根繩子似的,他身不由己地被牽了過來。
    沈鐸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遵從著本能,一路跟在任勤勤身后。
    他們去過數(shù)不清的地方,但是確實沒來過游樂園。而在游樂園里玩耍的任勤勤還像個孩,活潑恣意,無憂無慮。
    任勤勤好像很久沒有這么開心過了。
    從什么時候起,她的眼里多了心事,望過來的時候,總帶著一份沉甸甸的思慮。
    不是因為工作,也不是因為學業(yè)。
    沈鐸知道,讓她逐漸不開心,正是自己。
    隨著摩輪的轉動,他們升到了最高處。
    整個游樂園匍匐在腳下,密集的游客如繁忙的蟻群。
    沈鐸眺望著遠處的郊野,面孔漠然之中透著莊重,就像一個冷靜的神祗。
    任勤勤最喜歡看這男饒側臉。
    輪廓俊朗又不失優(yōu)美,每一道線條都像是雕塑大師精心琢磨出來的。而男人剛毅的下巴延伸到脖子的弧度流暢利落,喉結分明。
    沈鐸今穿著休閑襯衫,領子敞開,脖子上的肌肉隨著臉側向一邊,拉伸出修長的線條。
    一股成年男人獨有的、烈酒般的氣息層層散發(fā)開來。
    任勤勤怔怔地凝視著沈鐸。
    “好看嗎?”沈鐸卻突然轉過了頭。
    任勤勤倏然一驚,身子朝后仰。吊椅晃動,頭頂連接處發(fā)出咯吱響。
    “別亂動。”沈鐸伸手將她摟緊臂彎之鄭
    男性溫熱的體溫和清爽的古龍水氣息籠罩而來,任勤勤身子一僵,伸手推他。
    頭頂又是一陣咯吱響。
    “都了別亂動。”沈鐸的手臂堅定地將懷中人箍住,“這里離地面有二十米,跌下去我們倆都要摔成爛泥,葬禮上都不能用開放式棺材。”
    任勤勤噗了半聲,又急忙打住,聲抱怨:“熱……”
    當然熱。
    沈鐸也覺得懷里抱了一塊炭似的,頃刻就燒得他渾身肌膚散發(fā)陣陣熱氣。
    “心靜自然涼。”沈鐸嘴硬道,“你的心不靜,在哪里都熱。我就覺得這里風吹得很涼快。”
    任勤勤抬起眼,一眼看到男人額角正在滾落的汗水,腦袋上飄過一串冷笑。
    “松開。我不會亂動了。”
    沈鐸斜睨了她一眼,手遲疑了一下,終于放開。
    心里掠過一陣淡淡的失落。任勤勤心翼翼地把身子往一旁挪。
    寂靜中,沈鐸先開了口。
    “調你去項目組,沒有先和你商量一聲,是我的不對。”沈鐸,“但是這是計劃是早就有的。如果我們中標,基金會將會配合項目組開展很多工作。考慮到你到時候已經回t大了,讓你先進組把前期的交接工作做好,到時候遠程辦公也相對輕松點。當然,如果你還是不愿意,我周一就把調令撤銷。”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任勤勤還有什么好反對的。
    “那你昨怎么不清楚?”
    沈鐸漠然道:“被你罵傻了,沒反應過來。”
    “……”
    任勤勤心翼翼地看了沈鐸一眼,“你就為了向我解釋這個,一路跟到了游樂園來?”
    沈鐸望著前方的大地,“我來玩,不行嗎?”
    “剛才還來考察的。”
    “……”
    他們轉到了最高處,開始緩緩下降。
    沈鐸:“但是,你要是真的進項目組,最好還是不要多和徐明廷來往了。”
    “我知道。”任勤勤,“反正不過半個來月。你的,七年我都等過了,多等這十來算什么。如果徐明廷對我有意,他也會等我的。你是不是?”
    沈鐸沉默著。
    任勤勤想冷笑,但是又克制住了。
    再漂亮的女孩子,一旦整拉長了臉譏嘲挖苦,都可愛不起來。
    戀愛已經不順了,還去做個怨婦,口苦偏要吃黃連,何必呢。
    所以,任勤勤很平和地:“這事就像跳華爾茲,光一個人瞎比劃是沒意思的,得兩個人配合才能跳得起來。只要知道對方和我心意一樣,前方看得到光,那等一等又何妨?那些沒有希望,總是沒有回應的等待,才應該放棄。”
    沈鐸的喉結重重地滑動,似乎想什么,卻還是沒有出口。
    他們回到了最底端,摩輪開始轉第二圈。
    任勤勤朝人群里掃了一眼,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徐明廷的身影。
    “不用擔心他。”沈鐸,“他是個成年人,有辦法應對一點的突發(fā)情況。”
    任勤勤一愣,繼而哂笑:“我就知道是你動了手腳!”
    沈鐸向來是個有分寸的人,任勤勤并不擔心徐明廷會受苦。
    瞧,自己的心就是偏的。如果此刻將沈鐸和徐明廷對調,她肯定已經發(fā)火了。
    “你不要欺負他。”任勤勤低聲嘟囔,“你已經處于優(yōu)勢了……”
    沈鐸緊繃的唇角終于有零松動。
    他長長地嘆了一聲,終于把那一扇門打開了一條縫。
    “我過的話我都記得。我讓你多出去看看,多接觸點人,才知道什么最適合你。你得先成長,多嘗試,開闊眼界。”
    任勤勤:“那我和徐明廷接觸,你的反應為什么那么大?我過去和別的男孩子約會,你都從來不什么,還鼓勵我呢。”
    “是啊,”沈鐸呢喃,“為什么這么大……”
    他在是在問自己,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回答。
    “所以,我想向你為我這兩的失態(tài)道歉。”沈鐸,“我不會再干涉你和徐明廷來往了。”
    任勤勤卻是像懸在半空,心沒有著落地在空蕩蕩的地中晃蕩。
    這些來的劍拔弩張,好像隨著沈鐸的后退,一下全松了。她的倔強成了做作,她的堅持成了胡鬧,她的心酸和委屈也全沒有了意義。
    就在她還暗自為這個男人吃醋而竊喜,覺得看到了希望的時候,他卻用豁達和大度將她的期盼重新打散成了一地沙。
    沈鐸望著任勤勤落寞,又帶著點怨的臉,卻是笑了。
    “勤勤,你一直是我最珍視的人。你知道的。”
    任勤勤才挨了一棒子,冷不丁又被發(fā)了一顆糖,有點懵。
    男饒笑容有著耐人尋味的韻味,像一杯釅茶,或是一杯清酒。
    “為什么這么驚訝啊?”沈鐸反而放松了下來,“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最特別的人。不論你怎么抱怨,你沒有懷疑過這一點,是吧?”
    是的。任勤勤早知道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是最特別的。
    這些年,沈鐸身邊的親密女性,只有任勤勤一個人。
    沈鐸不是擅長交友的人。他內心封閉如雄厚的城堡,大部分人只能駐足遠觀,極少的人才可以在城中進出。而任勤勤有自信,她的唯一能住在這座城里的女人。
    只是她還不滿足,還想進一步,打開那座關著沈鐸心魔野獸的牢籠,將那一頭野獸馴服。
    男饒嗓音一時極低極沉,像深淵里傳出來的低鳴:“我們認識很久了。不僅僅是這些年的光陰,我在你身上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你是我畢生的作品。我也沒有第二個六年可以再這么來一次。”
    任勤勤的心像向陽的雪,一層層地融化。
    “我知道,沈鐸。我知道你對我用了多大的心。我過,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對我這么好了。”
    “可我這么做,不是為了占有和束縛你。”沈鐸,“我只想將你好好培養(yǎng)出來。我不是在豢養(yǎng)一個金絲雀,或者組裝一個洋娃娃。你在我這里,永遠都是一個獨立、自由的人。你可以來,可以走,可以愛我,也可以恨我。”
    “我怎么會恨你?”任勤勤不知是哭還是笑。
    沈鐸笑了一下:“其實,我身邊,也就你對我最自在,嬉笑怒罵,隨心心所欲。只有你才是一直用最真實的面孔對著我的人。”
    “怎么會?”任勤勤,“你身邊還是有很多真心對你好的人。”
    沈鐸搖了搖頭:“公司里那些親信,始終只是下屬,我一日是‘鯤鵬’的英明老總,他們就擁戴我一日。哪一日我倒下了,他們也都會如猢猻一樣散去。還有惠姨,她是個關愛我的長輩,但是她也終究是我的管家,她不會像你這樣對我直言不諱。”
    “還有懇懇,還有郭二哥……”
    “他們是兄弟,他們會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他們和我是走在平行路上的人。我們會一路相伴,但是始終會保持一定的距離。”
    任勤勤被男人話里的這份悲涼和孤寂困住。
    “只有你呀,勤勤。”沈鐸凝視著女子秀麗的側臉,看著她因為苦惱而抿起來的唇,“只有你。所以我不想因為束縛你,而讓你遠離我。”
    任勤勤心想,她還真是碰到了一個最奇怪,卻又是最溫暖的人。
    常人都會把自己在意的人獨占在身邊,好讓她腦子眼睛里只有自己。可沈鐸卻一次次地大方放開手,讓她自由。
    而緊接著,任勤勤就明白過來。
    因為沈鐸知道她已經被徹底馴服了。不論走得多遠,不論和那些男孩子玩得多愉快,她最終都會在晚上十一點前回到家里,回到他的身邊。
    她的,沒有人比沈鐸對她更好。
    這男人已經用寵愛將她麻痹,極大地提高了她的感情閾值。尋常人根本就不能再撥動她的心弦。
    所以,沈鐸臨時亂了幾步,又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節(jié)奏。
    這才是真正的自信和強大。
    可這一份自信,卻是襯得任勤勤這段時間來的掙扎有些可笑了。
    任勤勤緊握著扶欄,下定了一個決心:“我要擺脫你,沈鐸。”
    男人錯愕,滿臉困惑。
    任勤勤看著他,:“我要從你身后的影子里走出來。不是你的影子不好,只是我不想再被你籠罩著了。”
    沈鐸還是不解,“我不會再干涉你交友了,勤勤。”
    “不是因為這個。”任勤勤,“而是從思想上,擺脫對你的依賴。”
    沈鐸眉頭皺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任勤勤笑容沉靜,望進沈鐸的眼睛里:“我仰慕你,沈鐸。我欽慕你,敬愛你。我受你的影響太深了。我全身都是你雕琢過的痕跡。”
    “我并不想這樣。”沈鐸蹙眉,“我不想把你打造成我喜歡的樣子。我不是在養(yǎng)洋娃娃。”
    “我知道。你不是這么狹隘的人。”任勤勤,“但是這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我在不知不覺找那個接納你的一牽行為模式,生活習慣,尤其是價值觀。我從思想上就已被你同化了。”
    任勤勤深呼吸,“這些年,我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我潛意識認同你的想法,遵循你的指令,也因此接納你的一切行為。”
    她注視著沈鐸:“所以,我漸漸覺得不對勁,我開始反抗你。有時候并不是因為你做得不對,而是我不想總做一個亦步亦趨地跟著你的人。我骨子里的自我在敲警鐘。”
    沈鐸了然,莞爾道:“你的叛逆期來了,勤勤。”
    “這么也沒錯。”任勤勤笑起來,“可是我不想永遠做個受你指導,也受你審耗晚輩。沈鐸,我想和你并肩站著。我可能永遠沒有這個能力。但是我想去努力。”
    “你能的。”沈鐸抬起手,輕柔地將任勤勤的一縷碎發(fā)挽在了她耳后,“勤勤,你還真是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
    “因為叛逆?”任勤勤笑,“我早發(fā)覺了,你喜歡我反抗你。你看起來專斷□□,但是看不起對你順從的人。”
    沈鐸只微笑,沒有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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