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在樓梯背面的角落里,捂上耳朵試圖屏蔽鋪天蓋地的喧囂聲,可是無果,麻煩是會跟蹤人的,就像我的母親剛剛找到了我。
“孩子你怎么在這里呢?你的哥哥弟弟們找你好久了,現在他們正在外面放鞭炮,你為什么不也像他們一樣出去鬧鬧呢?”寒冷和喜悅把她的臉映得紅彤彤的。
當然,我那些一根筋的幼稚兄弟們,我從沒覺得我和他們多有共同語言,實際上我們只是表親,而他們還是一群沒腦子的小孩子。
我現在很想發怒,把新衣服狠狠地扔到地下踩兩腳,然后報警讓那些半夜里擾人清夢的混蛋被抓走,可偏偏我生在中國,而這時我才是他們眼中的怪胎。
反正我也不指望誰能相信10歲的我有那么成熟的思想。
“我想要去睡覺。”
“別這么說!你還是個小孩,一會就是分發壓歲錢的時間,你可以用那些錢來買糖。”她努力的不表現出不滿,揉著我的腦袋。
我很討厭她這種敷衍的態度,她總能毫不在意的做出那些虛假的承諾。那只不過是她想要那筆錢,這是一筆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錢,足夠她買點小貴的化妝品。
“那為什么姥姥姥爺就可以早睡?外面那么吵,他們就不怕睡夢中被驚掉假牙么!”
“尊重點!那是你的長輩!給我管好你的嘴!他們年紀大了和你不一樣,小孩就要去跑去跳,別那么多事!”她因為我的任性而生氣了。
而我也一點都不想被她利用,我只想這個該死的、吵鬧的春節快點結束。讓那些蠢小鬼被糖嗆到,讓那些虛偽的大人吹噓完他們的“豐功偉績”,然后老老實實的讓世界回到原來的平靜!
“孩子們!能帶著你們的弟弟一起玩么?他有點害羞——”
我措不及防的被她抱在懷里,只能拼命地掙扎和喊叫。
像是有刀片從我的眼進入了大腦,然后在某一瞬間通電了后,變成了鋒利的攪拌機,把我的理智攪得一團模糊,最終只留下死灰般的憤怒。
見鬼的害羞!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大人!我以后死都不要變成這種人!
“他還會害羞?”十三歲的哥哥一臉滑稽的青春痘。實際上,他的腦子也像他的臉一樣滑稽。
“太好了!我還以為哥哥你不喜歡我們呢……”鼻涕小鬼委屈的看著我,我就是不喜歡他們,我又不是他媽媽,干嘛要哄著他!
我被拉走了,被迫拖向一直退避三舍的吵鬧世界,從始至終我都沒力開口說什么,對于無意義的事,我會早早的放棄。
“哥哥我好喜歡你,因為哥哥很帥啊,什么都會,我笨哥哥還幫我,哥哥很好,但我以為哥哥不喜歡我……”鼻涕小鬼啰啰嗦嗦的聲音像是洗腦。
有時候,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卻成為異類。而異類就一定要被異樣的眼光圍觀嗎,還是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個該被抹去的錯誤?
我站在滿世界的紅色中央,周身圍繞著歡樂的人和爆炸后的硝煙。像個孤島上的石像,沉入黑色粘綢的海洋,這個世界的快樂傳達不到我這里,而我的聲音這個世界也聽不見,就那么沉入深海,等待著沉底后被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