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星宿湖之旅
清晨6點,天剛蒙蒙亮,我和饒青就在淺草小區大門外不遠處碰頭,我開著車,載著她上了高速,朝著牛城開去。
盡管無數次從這高速下面的涵洞穿過,但上這條高速,我還是第一次。路況很好,高級瀝青路面,汽車行使在上面非常平滑。
我忽然想起,網絡上曾有人說,這條路上發生過兩三次汽車神秘地失蹤事件,似乎失蹤路段便在靠近影視學院這一帶,也不知是真是假。為了活躍氣氛,我開玩笑地把這個謠傳告訴饒青,沒想到,她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種極度恐懼的神色。
“別說這些了,求求你。”她的手竟然有些發抖。
“你膽子怎么變得這么小?”我打趣說,想讓她放松一下,“好了,我不說這些,你放心吧,我們的車我一定好好開,不會無緣無故失蹤的。”
為了讓她放心,我把車速一直控制在70碼左右。一路上,饒青很少說話,路邊的景色從車窗中倒退而去,天色有些陰沉,雖然沒下雨,但云很厚重,從遠山上一直伸展到我們頭頂的正空。
風城離牛城也就160公里,2個小時多一點,我就到達了牛城。
我們在牛城沒做逗留,直接就按照路標,開向星宿湖。
從牛城到星宿湖的路是一般的柏油公路,路程有50公里,道路平坦,總的說來一路順風,上午10點不到,我們就順利抵達星宿湖邊。
畢竟是著名的旅游區,湖的附近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賓館。
我本來想在緊臨湖邊的一家賓館入住,但進去一看,標準間竟然要300元一晚。饒青說,太貴了。
她不想浪費我的錢,建議住到湖濱遠一些的旅館去,能便宜不少。
最后在饒青的決定下,我們找到一家離湖岸相當遠的客棧,名叫“有來客棧”,因為地方偏僻些,客棧背后就是山腳的荒原,房價只要160元,只不過不能直接從窗戶看到湖面。
“這有什么關系,我們隨時可以到湖邊散步啊,換個環境,心情好多了。”見我似乎有些猶豫,饒青主動開導我說。
女服務員把我們帶進房子,她走后,剛一關上門,饒青忽然就抱緊我,說:“我好想要,從昨天夜晚就一直想了。”
我發現,只要到封閉的環境中,饒青會立即充滿情欲。在進入這房間之前的一秒鐘,她還神色凜然,不可侵犯,但剛一關門,她就立即如同換了個人。
“現在就要嗎?要不午休的時候再……”我還沒說完,饒青已經將我推到床上。
我忽然覺得,性對她來說,仿佛是水里的一根稻草,她是在用性的狂歡,抵御某種內心的恐懼。
只有在身體才抽搐的時候,她的神情才終于會遠離陰郁。
“你好硬啊。”她心滿意足地說,“年輕真好。”
盡管她并沒說其他的,但我感覺,她似乎在拿我與其他什么人做比較。盡管和她已經做了不下一百次,但對于她,我依然幾乎一無所知的。我當時想,或許隨著以后進一步與她慢慢交往,等她更信任我之后,我才可能慢慢了解她。
說真的,我渴望了解她,因為,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在她一再堅決的反對中,我卻依然無可挽回地愛上了她。
做完之后,差不多該吃午飯了。我們穿上衣服,一起到星宿湖小鎮上去吃了當地美食――魚丸飯。我還不顧饒青反對,硬點了一大盤清蒸魚。
“這清蒸魚味道還真不錯。”饒青贊嘆著說。
我發現,她其實在吃這一方面,并不挑剔。感覺她的童年生活應該并不寬裕,否則,會養成挑嘴的毛病。
人的所有細微習慣,都可以從中看出其出身和童年。
吃完飯,我們來到湖邊,買了船票,坐上游船。
那個游船比較大,能坐100來人,由于并非周末,所以游客并不太多,有一半的座位空著。
一個老年男人,一個勁地色迷迷地偷看著饒青。
“真惡心,那么老了,還偷偷不停瞟著女人。”我低聲對饒青說。
饒青忽然渾身發抖,是那種極度厭惡的抖動,但似乎又帶著性興奮時候的那種顫抖。
“你別說啊,我早發現了,我太受不了了。可惜我不會游泳,要不我簡直想直接跳到水里去。”
我本想去呵斥那個老男人,但對方畢竟只是用眼睛褻瀆,并無任何其他行動,而且眼睛隨時可以挪開,無法作為罪證。所以,我也無從對那老頭發火。
我只好摟緊饒青,并用身體遮住老人的視線。
終于,游船在湖里繞了一圈,回到岸邊。饒青拉著我的手,船剛停下就趕緊跳上了岸。
“總算離那老頭遠些了。”她大口大口喘著氣說,“我看著那男人的老年斑,感到很惡心。”
我略微有些疑惑,覺得她的反應雖然不能算不正常,但實在也有些過激。我忽然想起剛才在屋子里,和她身體緊密相連時,她說了好幾聲,“年輕真好。”
難道我的預感正確,她真的在拿我的身體和某個老人的身體做比較嗎?
但我知道,我無法問出口。
當天夜晚,依然是反復的身體運動。但我感到,饒青似乎若有所思,我心想,或許她對與我之間的性愛,興趣已經逐漸下降?于是,我更賣力地挺動著,希望取悅于她。但她,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夜晚2點了,我感到身體仿佛被抽空的皮囊,疲倦萎靡起來,很快沉入了睡眠中。盡管很困,但由于我睡眠一直不深,過了一陣,我聽到黑夜中悉悉唆唆的聲音,略略睜開眼皮一看,是饒青在穿衣服。
由于“有來客棧”是很便宜的旅館,相對來說比較簡陋,房間里沒有廁所,我猜,她是去外面上廁所吧。
我看了看手機,正是凌晨4點。本想等她回來再睡,可我實在太累,一下子眼皮就又垂下來,睡著了。又過了一陣,我再次因悉悉唆唆的聲音而迷迷糊糊醒來,一看,是饒青在脫衣服。我隨后拿起手機看了一下,就在我眼皮一閉的時候,竟過去了一個小時。也不知道這一個小時里,饒青做什么去了,我很好奇,但我不敢問,我知道,她是最煩別人東問西問的了。
第二天上午,饒青讓我開著車,沿著星宿湖,朝著山區進發。
牛城處于山區的邊緣,而星宿湖,則已經在山地之中,沿著山間公路,逐漸進入旅游區深處,開了20公里后,柏油路面變成了土路,兩旁是茂密的松林,四周十分安靜,看不到其他的車和人了。
“把車開到路邊的那個小松林里去。”饒青忽然說。
我順著她的手看過去,大路旁果然有條岔道,通向更荒僻的松林。
我開了過去,是一條僻靜的斷頭路,雖然是大白天,我還是有些小小的害怕,我建議往回開。
“不,就在這里。”饒青讓我把火熄了,在車上等她,而她自己,則帶了個小包,下車了。
“別跟著我,否則我發現了就不理你了。放心,我很快回來。”她說,隨即消逝在林子里。
可是,足足過了半個多小時,她才回到車上。見我有些不高興,輕聲對我說:“乖,我耽誤的時間多了點,讓你一個人等這么久,我這樣道歉好嗎?”說著,靠過來,一邊吻住我,一邊將我的手牽到她自己的胸上,說“讓你玩個夠,當是我道歉好嗎?”
“別在這啊,這里太荒僻了。”我不安地說,想縮回手,“萬一有什么……多可怕。”
“能有什么?只要太陽下,就沒什么可怕的。你看,雖然松樹很密,不照樣有陽光照下來么?”饒青安撫著我,然后挑逗著說;“對了,以前你不是好一段時間沒有女朋友嗎,那你想的時候,怎么過的?”
在這樣陌生而荒涼偏僻的環境中,我沒有心思回答她。
“是打飛機嗎?”她柔聲說,繼續挑逗著,并用手隔著褲子捉住了我,輕輕地撫摩。
畢竟是8月,盛夏時節,我穿的是一條短褲,她的手忽然靈巧地從我短褲的褲腿里,伸了進去,毫無遮攔地直接觸及了我。太大膽了,也太淫蕩了――這種直白到仿佛無所畏懼的淫蕩,終于將我從恐懼中拉了出來,我開始配合她。
仿佛早有預備,她穿著一條超短裙。
在白天,在這陌生的松樹林,在陽光被撕碎一般從樹葉縫隙里零亂撒落的上午9點,我們忘記了一切,只顧用身體索取愉悅。
此時此刻,我忽然更明確了一點:饒青對性的狂野嗜好,來自于對恐懼的抵抗。而這也許不僅僅是對饒青有效,或許對每個人都如此――因為,我也只是在瘋狂做愛時,才忘卻了對這陌生樹林的恐懼。
只是,我不明白,她所恐懼的,究竟是什么。
從松樹林出來,我們返回了星宿湖,又吃了一頓魚,而后啟程返回風城。
在路上,饒青忽然對我說:“耽誤了你兩天開出租賺錢,你沒生氣吧?”
我說:“本來最近生意也不怎么樣,雖然比8月初好點,但也還是遠不如開學后嘛。”
“可是,你能為我開到這么遠的地方來,我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很好的。”饒青緩緩地說。我扭頭看去,在她眼睛里,第一次看到對我的依戀。
我忽然覺得很感動。我一邊用左手把著方向盤,一邊用右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她也握住我。那是我和饒青之前,第一次在做愛之外的身體接觸,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溫情。
臨近風城,我想起饒青不樂意在我房間里有其他合租人的時候過來,于是我建議說:“我房子租期滿了后,我就另租房子,獨自租一套,這樣你過來就方便了。或者,即使租期沒滿,我也爭取早點另租一套,只要你開心。”
饒青說:“以后再說吧。我可能得趁著目前還沒開學,明天回一趟老家,開學后等我回來再議吧。”
說著,仿佛想起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她的臉上重新布滿了陰云。
下了高速,回到影視學院附近,已經是下午快五點了,我本想請饒青吃了晚飯再送她回去,但她說,明天要走,得收拾行李,還得給同屋那女生交代一下,讓她幫她看著房子。
“你房子里又沒什么貴重東西,有什么可幫著看的啊。”我說。
“本來也沒什么,可前幾天,房東忽然把我們空出的那間屋子,租給了一個特瘦的男生,他成天悄悄盯著我東看西看,我怕他是個變態,趁我回老家時,進我屋亂翻我東西,偷內褲啊絲襪什么的,那可煩了。”
“特別瘦?”我立即想到了那個紙片男生,“是不是瘦得像個紙片人似的?”
“紙片人?這說法形象。”饒青笑了一下,說,“差不多吧。”
停頓了十來秒鐘,她似乎左思又想,下了個決心,說:“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樣,我有個小盒子,里面有些東西啊什么的,我把它放你這兒,你幫我保管好,等我回來的時候你給我。”
我不知道她說的不放心,是不放心那紙片男生,還是同屋那清秀女孩,但這不重要,她能對我放心,已經令我很高興,我說:“沒問題。”
一邊聊著,車已經開近了淺草小區,饒青讓我停在大門附近,她獨自進去拿東西。我以為要等好一陣,因為女孩子收拾東西普遍一向是拖拖拉拉的,但她只過了七、八分鐘就出來了,這說明那盒子顯然是平時就收拾好的。
她用一件舊衣服包著那個盒子,遞給我。
“你不怕我卷盒而逃?”我開玩笑問。
“里面又沒錢,呵呵。”饒青笑了笑,說,“但也屬于隱私,或者說,是個秘密,你要懂得起碼的尊重,不要擅自打開我的盒子,告訴你,我鎖了鎖的。”
我打開衣服,看了看那盒子,大約寬30厘米,長40厘米,高20厘米,是個薄鐵皮盒,不重,上面鎖著一把小鎖。
“你這鎖啊,明擺著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嘛。”我說。
“我相信你不是小人……其實,我在這邊,朋友很少的,也沒什么特別信任的人,只有你還稍微可靠點。也只能這樣了……”饒青說,“好了,別拿出來看了,包著,別讓其他人看到。我走了。”
“行……對了,明天要我送嗎?”我問。
“不用了,我行李很輕,而且……可能會有人接我。”饒青微微遲疑了一下,說。
我略微有些吃醋。心想,“難道她還在跟其他男人交往嗎?”
饒青很聰穎,看出了我的心思,對我嗔怪地笑了一下,說:“你別想多了。”而后,她輕盈地邁開步子,朝著淺草小區大門走去,走到門邊,回過身來對我笑了笑,做了個揮手的姿勢。
而后,她才走進小區。我坐在車里,一直目送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從背后看,她的身材修長挺拔,腰肢很細,而臀部卻又十分豐盈,真的是造化的奇跡。我癡癡地看著她款款而去,終于,徹底地被小區里的樹和樓宇遮擋。
饒青那美麗的背影消失后,我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甚至忍不住想追到她房子里去多看她一眼,但我知道,這樣她會生氣。所以,我克制住自己,開動汽車,往影視學院開去。一邊開,我一邊清楚地意識到,我是愛她的。
但當時我所沒意識到的是,之后她忽然就消失了,蹤影全無,仿佛她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僅僅是我的一場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