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她仿佛很奇怪:“這邊也有一處在修路,臨時碰上,事先也沒有宮人知會,不知道和衛大人要走的那邊是不是同一樁工程?”她說完看看皇上,又看看厲國舅。
皇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著她看過去,厲國舅趕緊說:“宮里經常修路,這有什么奇怪的,你們倆衣衫不整的躲在這里,要不是修路繞過來,我們還發現不了呢!”
厲貴妃心里狠狠的罵了一聲:笨蛋!
二小姐果然笑了,又問道:“對啊,衛大人,你為什么要在這里解衣服,難道天太熱等不及回家去嗎?”
衛元辰恨恨的道:“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潑了我一身臟水,臣正在收拾。”
二小姐笑道:“這個不長眼的,肯定長著手腳,而且還不怕沾了臟水呢!”
皇上抬眼一看,只有厲國舅一個人卷著袖子。
厲國舅連忙叫道:“我是在那邊工程上沾上的,跟他身上的水可沒有關系!”
二小姐又笑了。
其實,他身上的水早就干了。
貴妃擰起好看的眉毛,又在心里罵了一聲笨蛋。
眼看笨蛋弟弟要兜不住,自己得上啊,貴妃恨恨的想:要不然就被人一鍋端了。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嬌滴滴的開了口:“宮內各處栽種修繕的工程,是皇上指派給國舅的,國舅日日盡心監管著,忙得連我宮里都少去了,確實辛苦了!”
“對啊!”厲國舅一看姐姐出來撐腰,又抖起來了,一伸脖子:“我忙得要死,哪有功夫陷害你們!”
貴妃一聽,直翻白眼,真想找塊破布把他的臭嘴堵上。
二小姐又笑了:“皇上,其實國舅爺并不是真的要陷害我們,他這么做,全是為了皇上好!”
貴妃馬上反駁,國舅也跟著附合,他們兩個同時出聲:
“你憑什么說是他陷害?”
“對對對,我都是為了皇上好!”
貴妃再也忍不住了,一記眼刀殺過去:“你閉嘴!”
國舅矮了半截,把嘴閉上了。
“哦?”皇上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你是怎么為朕好的?說來聽聽!”
國舅不敢說,因為他也不知道,他把剛才伸出來的脖子又縮了回去,開始裝老實。
“皇上!國舅爺是想為您出口氣,才故意開的這個玩笑。”二小姐的聲音也很好聽。
“哦?是誰給朕什么氣受了嗎?”皇上更好奇了。
“其實,這也是個誤會,當年,國舅爺在宮外給皇上選妃,也找過我父親。但是被我養父拒絕了,雖然我養父送了他很多財物,托他向皇上告罪,不過他還是很生氣,替皇上覺得沒有面子。”
“有這事?”這事皇上倒是不知道,不過,他卻知道嚴承祖為什么不同意。
“而且”二小姐點點頭,“后來他聽說我與現在的這位衛大人訂了婚,國舅爺替皇上沒面子,恨上了我們,才故意設計了這一場,好給皇上出口惡氣的。”
貴妃和國舅不停的眨著眼,他們都沒聽懂。
皇上聽懂了一半:“既然你二人有婚約,那你為什么又許了別人呢?”
二小姐淚盈于睫,泫然欲泣:“小女剛訂了婚,衛公子的母親就去世了,衛公子也大病一場,險些斷送了性命,小女不忍他家門零落,自愿退了婚約,改定了他人。”
皇上明白了,貴妃也明白了。
貴妃一點都不恨弟弟了,她現在很恨自己,明知道這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草包,為什么還要相信他有什么靈光一現的聰明,草包就是草包,再澆再灌也長不出花來,還漏了一地的臭水。
她還是小看了自己的弟弟,草包不但下面漏臭水,上面也會冒:“他們倆是老相好,舊情復燃!”
“你閉嘴!”皇上和貴妃同時怒喝。
“衛公子從那以后,再不敢跟小女見面,小女自傷身世,并不敢埋怨誰,國舅爺心中有氣,為皇上不平,毀我名節,也不算可惡,只是衛大人是皇長子近身侍講,這個玩笑,開得實有些太欠思量。”
厲貴妃緊緊的皺起了眉,她忽然發現,面前這個嬌弱的女子好生厲害,言語斯斯文文的,不知不覺間就反坐了對方一頂大罪,其言也漸,其意也深,偏偏又自低身架,亳不咄咄逼人,嬌弱無辜,我見猶憐。
她擔心的看了一眼皇上,皇上果然也皺起眉來。
她知道今天這一局自己已經敗了,只好暗暗嘆了一口氣,對著草包大喝一聲:“跪下!”
厲國舅嚇得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正要求饒,貴妃哪敢讓他開口說話,連忙接上訓斥:“你給皇上選妃,也不打聽清楚,選一個克夫的女子進來,你是想害誰?”
“我……”
“你糊涂不打聽也就算了,還在宮里開這種玩笑,知道的你是心疼皇上,想出口惡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仗勢欺人,丟不丟皇上的人?!”
“我……”
“我什么我?趕緊磕頭,再多說一個字,就把你牙拔光了痛打一頓,再不許你進宮!”
厲國舅嚇壞了,他可知道自己的姐姐有多狠,說不定真的打自己一頓疼的,他趕緊連嘴帶牙緊緊閉上,對著地上使勁磕起頭來。
皇上皺著眉低頭看著他,心里也覺得這個小舅子蠢得丟人,他肯定是想訛詐嚴承祖的錢財,沒有如意,又找碴誣蔑人家姑娘清白,叫人當眾揭穿了,還打出給朕出氣的幌子,真是丟人他媽給丟人開門,丟人到家了。
他看著這顆在地下砸的咚咚直響的大腦袋,真擔心他把自己磕傻了,貴妃就這么一個傻兄弟,倒底心疼。再說,這些年,他也沒少給朕送女人,送仙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己也不好翻臉無情,就算人是貪點,朕心里也明白,朝上這些官,哪個家里不是富得直流油,偷偷占了便宜,表面還裝出一副忠諍清直的惡心樣子,天天跟朕頂著干,厲國舅比起他們來,可愛多了,至少從來沒指著朕噴過口水。
皇上想清楚了,決定護一護自己的這個傻舅子,他假裝生氣,對下面還在磕個不停的厲國舅怒喝道:“出去!找你姐姐領板子!今天的事要敢說出去,朕連舌頭帶牙齒,都給你拔光嘍!”
厲國舅還不太明白怎么回事,為什么他還一句話沒說,姐姐就讓他跪下認了慫,為什么皇上姐夫和貴妃姐姐,都這么兇巴巴的想給自己拔牙。
但是他舍不得自己一口吃嘛嘛香的好牙,不敢再問,把十萬個為什么揣在心里,乖乖的磕了頭走了人。
皇上又換上慈祥的笑容:“重夫人,朕正要去找你,你家將軍留在朝廷受了封,你也不好總是素服進宮陪伴太后慈駕,朕準備,給你也封個誥命,五品,紋枰夫人,如何呀?”
二小姐不吱聲了,她一見皇上要和稀泥,心里想:那您可得抹勻點。
皇上見下面沒有反應,想了想,明白了,又轉向衛元辰:“衛侍講,你教諭皇長子辛苦,朕也正準備將你升一升,就升為翰林院學士,賞賜你每日乘轎入宮!”
衛元辰不敢像二小姐那樣端著,“臣叩謝皇上隆恩。”
二小姐其實挺滿意這個結果,給皇長子的講師加封官職,這是對長子身份的認可。
但是她還是沒出聲,下一看三,她習慣了。
貴妃在旁邊一直微笑著,聽到這會兒臉也有點僵了,要不是她剛被免了罪放出來,換作以前,早就跳起來罵街了:你還想干嗎?
二小姐想要一句話。
皇上果然說了:“這件事事涉皇長子的侍講老師,于皇家清譽大有關礙,只好委曲重夫人緘囗了,朕一定囑咐貴妃,狠狠責罰那個渾蛋,痛打一頓給你出氣!”
說著轉頭微笑,示意貴妃也說一句,
貴妃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好鬼哭一樣的咧了咧嘴。
二小姐收勢,開始數子了:“謝皇上隆恩,皇家清譽要緊,皇長子身份要緊,小女蒲柳薄質,些須委屈,不足掛齒,定謹遵皇上圣意,守口如瓶!”
重慶在宮門外急得直跺腳,可是他進不去,他在宮里一個人也不認識,馬順讓他想辦法,他半個也想不出來。
他在宮門外叫嚷,自己是來接太后宮里的自己的夫人的,可是沒人敢放他進去,后來還是馬順出來了,笑瞇瞇的告訴他別著急,夫人正在和皇上下棋,一會兒就出來。
皇上覺得紋枰夫人棋下的好,說話的聲音也特別好聽,他幾天沒聽到她和聲細語的同他談論棋道,就覺得飯都吃不香甜。
貴妃放出來了,皇長子也出去讀書了,重夫人也不像以前那樣天天進來了,今天多么好的機會碰上她,怎么能輕易放過。
他顧不上看貴妃難看的笑臉,向她盛情相邀:“手談一局?不!三局!”
重慶覺得馬順這小子是在耍他,剛才還累得狗伸舌頭似得跑來報信,讓他們趕緊想辦法救人,他心急如火的趕過來了,他又笑瞇瞇的出來告訴他沒事了,在這兒等著接老婆回家吃飯吧!”
逗誰玩兒呢?要不是在皇宮門口,他真想揪著他的脖子拎起來好好抖落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