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br> 好在張倫這波哭完之后,不等導演開罵,他終于進入狀態,沒要多久就拍完他需要和蘇沉魚合作的部分,最后蘇沉魚還有一段獨自轉動身形,肆意展現發絲柔順的部分。</br> ――就是要表現出自戀來。</br> 講真,心理素質要是不過關的,是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行為的,鏡頭懟到蘇沉魚近寫,她閉著眼睛旋轉轉圈,并非跳舞,卻硬是讓她轉出那種富有韻律、無法具體描述,只能意會的美。</br> 導演喊停,眼中現出滿意,他開拍之前細細叮囑過蘇沉魚,因為了解到她沒有拍過戲,沒想到蘇沉魚拍起來會這么順。</br> 他轉頭去看劉總,劉總可是所有人的金主爸爸,意思是可行嗎。</br> 劉總臉上依舊笑瞇瞇的,正因為笑得太多,讓人根本看不出他內心真實所想,只見他看著停下來的蘇沉魚,過了足足好幾秒,他道“再來一遍。”</br> 耿田趕緊給蘇沉魚使眼色。</br> 蘇沉魚又重新來了一遍,眾人很快發現,這一遍比第一遍要好一些,于是拍完這屆,劉總又一句“再來”。</br> 蘇沉魚連續轉了五次。</br> 大家以為蘇沉魚會生氣,但她沒有,特別乖的任由劉總提要求,一點也不懈怠,也是,新人哪敢懈怠金主爸爸的要求。</br> 頭發需要再上一次精油,造型師看著蘇沉魚那張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小臉,一邊給她弄頭發,一邊小聲道“難為你了。”</br> 蘇沉魚“沒有。”</br> 造型師心想,多乖的小姑娘,以后紅了也這么乖就好了。</br> 他臉上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通過鏡子和看著蘇沉魚的眼睛“這么聽話,會被欺負的喲。”蘇沉魚看他翹起的蘭花指,以及那拉長的尾音,莫名給她一種他倆是好閨蜜的錯覺,她笑嘻嘻地說“我很厲害噠。”</br> 造型師被逗樂了,趁機戳了下蘇沉魚的臉“你這臉和頭發,可真真是讓人羨慕哪。”</br> 蘇沉魚不好意思地說出最氣人的話“沒辦法呢,天生的呀。”</br> “……”造型師后面的感嘆生生被咽了回去。</br> 蘇沉魚趕緊補救,互相商業假吹“你的頭發和皮膚也很好呀,水嫩嫩的。”</br> 造型師面無表情“臉是化妝化的,頭發是假的。”</br> 呃……蘇沉魚誠懇地露出同情。</br> 造型師一時興起“想當初,我也是我們學校校草來著,多少漂亮女生追在我身后遞情書。”</br> ……你那學校,男生只有你一個吧。</br> “可惜光蔭如箭,歲月如梭,皮膚一天天變差,頭發一擼就掉一大把,唉……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也會擁有我的煩惱。”</br> “應該不會。”蘇沉魚說,“你這是壓力太大導致的,多放松,多補充營養和睡眠,會有效改善的。”</br> 造型師覺得他們對話好像不在同一個頻率上面。</br> 說得你好像沒有壓力似的!</br> 在這個名利場的娛樂圈里,不管是臺上的藝人,還是臺下的幕后工作人員,哪個壓力不大?她說得還真是輕松!</br> “真的?多補充營養和睡眠就能改善?”真香這兩個字,適用于所有人群。</br> “洗頭發的時候,抹點生姜在頭皮上?”蘇沉魚把玩著衣服上的小絮絮,“聽老一輩說過這種方法,你也可以試試,有效沒效試了才知道嘛。”</br> 造型師細想想“你說得對,回去我就試試。”</br>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蘇沉魚說得口干舌燥,莫二適時又遞來一杯溫熱的水,好像猜到她渴了似的――桃桃鼓起臉,明明她都想著要給沉魚遞水的,又被莫二搶了。</br> 待蘇沉魚喝完水,造型師看了眼莫二“你這個男助理,真是不錯呀。”</br> 蘇沉魚笑而不語。</br> 造型師壓低了些聲音“你男朋友?”</br> “可別告訴我不是哦,一身名牌,腳上那雙鞋,我見過它的設計師,那可是一位大佬,一雙鞋至少七位數,他光是那身行頭,只怕就有八位數了,而且除了病歪歪的,長得很帥呀,完全可以送上病美人三個字,這樣的一個人,你讓我相信他只是助理?”造型師的眼光倒是毒辣,沒辦法,身處這一行,天天給不同咖位大佬做造型,一雙眼睛早就練就出來,一眼可以看出那人身上穿的哪家新品、哪家高定、哪家是去年的貨,或者仿貨。</br> 蘇沉魚“……”</br> 她被造型師的話說得下意識轉頭去看莫二的鞋,不就普通的一雙小白鞋,值八位數?</br> 她先前不小心一腳還踩在上面來著。</br> 注意到她的視線,莫二目光疑惑地看過來,然后蘇沉魚轉過了目光。</br> 莫二不易察覺地擰了下眉,低頭看向自己腳上的鞋,又看了眼和蘇沉魚小聲說話的造型師,若有所思。</br> 造型師還以為會從蘇沉魚那里得到驚爆消息,結果就聽到蘇沉魚的小聲嘀咕“那下次得注意,不能隨便踩到,否則太可惜了。”</br> “真不是你男朋友啊。”</br> “老師,您太八卦了呀。”蘇沉魚捂著臉笑起來,只露出眼睛,“那我們悄悄交換,我告訴你他是不是我男朋友,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男朋友?”</br> 造型師“……”</br> “行了行了,我認輸。”造型師愣了好一會兒,最后搖頭討饒,也是怪了,明明跟這小姑娘并不熟,但是和她多聊幾句之后,就莫名其妙放松,一個不留神,就聊深了。</br> 過了會兒,造型師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將蘇沉魚頭發撥弄好,忽然說了句“脾氣好,不好。”</br> 圈內脾氣太好的話,雖然口碑會好發,畢竟誰不喜歡好脾氣的,但同時……脾氣好,意味著會被忽略,被欺負。</br> 比如兩個藝人發生爭執,其中一個藝人是公認的脾氣好,那么所有人都會緊著先解決另一個藝人的情況,脾氣好的這個,因為脾氣好容易解決,會下意識扔到后面。</br> 反正脾氣好嘛,受點委屈應該的。</br> 不管是娛樂圈,還是職場,或者任何一個圈子,都是這么一個理兒。</br> 蘇沉魚聽他這語氣更多像是好心提點,她笑了笑“我只對喜歡的人,才脾氣特別好喲。”</br> 造型師一愣,然后笑了。</br> “你這丫頭,還真是鬼精鬼精的。”</br> 他壓低了些聲音“你知道嗎,你來之前,有不少人說你過不了劉總那一關,不是你被記總氣走,就是你把劉總氣得暴走,然后合作作廢。你一個小透明,上頭又沒人,能怎么辦?說不定馬上就會有些黑稿黑你現場耍大牌擺拍。”</br> 蘇沉魚聽他這熟稔的語氣,反問“以前沒少發生這種事吧?”</br> “那當然。”造型師說,“劉總可不是省油的燈,越是好脾氣的藝人,他越來折騰,折騰到好脾氣的藝人受不了發火,他就有理由發更大的火,小透明要么忍要么跑。至于火的藝人嘛……那就是另一番態度了。”</br> “懂了吧。”</br> 蘇沉魚“嗯嗯,懂了懂了。”</br> “好了,繼續去轉圈吧,我估摸那笑面精應該讓你再轉兩三圈就完事了……他要是真的不滿,也不會讓你一直轉圈了。”</br> 果然,對著風機連續又轉了兩圈,劉總終于滿意了。</br> 就在所眾人以為要收工的時候,劉總那快禿了的腦袋不知哪里“靈光一閃”,瞄到棚中角落豎著的一根竹笛,他把竹笛遞給蘇沉魚“你做做樣子。”</br> 繼而轉頭對導演道“你有沒有覺得她最后的那人動作,其實更像是一種古典韻美?”</br> 導演被他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br> 蘇沉魚手拿竹笛,裙擺和發絲被風吹得仙氣兒飄飄,她熟練地轉了下竹笛,手指撫過上面的音孔。</br> “蘇沉魚,你見過吹笛子吧,橫在嘴前,做出那個樣子就行。”劉總說,“做出那種瀟灑恣意的神態。”</br> “等一等劉總,我熟悉一下。”蘇沉魚抬眼,“太久沒有摸過笛子,我先想想。”</br> 眾人“???”</br> 什么意思,她會吹笛?</br>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著蘇沉魚將竹笛橫在唇前,輕輕一吹,刺耳的音冒出來。</br> “……”</br> 無語,還真以為她會吹笛,剛才裝得可真像。</br> 不少人暗中撇了撇嘴。</br> 下一秒,悠揚的笛音響起。</br> 笛音清透,音調寧靜柔和,滑過眾人耳朵時,仿佛聽到小溪流過清石的聲音,那樣的平和與溫暖。</br> 四周鴉雀無聲,連掌握鼓風機的工作人員,下意識都把風力調到最小。</br> 他們沒想到,蘇沉魚居然真的在吹笛,并且吹得一點都不難聽。</br> 吹到最高揚的音調時,笛音戛然而止,聽得如癡如醉的眾人如夢方醒,劉總脫口而出“怎么不繼續吹了?”</br> 蘇沉魚既無辜又尷尬道“……忘曲了。”</br> 她真的是很多年沒有吹笛了,沒能忘記怎么吹再記得半首曲子,也是不易。</br> 說來,她會吹笛是在進宮前學的。</br> 進宮后,聽說狗皇帝喜聽琴,各宮嬪妃卯足勁的學彈琴,她想著,怎么著她吹笛是一支獨秀吧,總該脫穎而出。</br> 幸好沒這么做。</br> 狗皇帝厭惡笛音,宮中禁笛聲,如有人私下吹笛,小命休矣。</br> 據說因為狗皇帝幼時被笛聲害過還是嚇過,所以才討厭這玩意兒。蘇沉魚無奈之下,只得放棄吹笛,至于后來學琴,那是為了能通過琴音,加重狗皇帝的病。</br> 說白了,她學琴,不是取悅狗皇帝,是為殺他。</br> 那么多年沒有摸過笛,她都快忘了自己會吹笛,曾經流浪的時候,還靠它掙過一些銀子呢。</br> 到底許久沒有吹過,生疏了。</br> “沒事事,”劉總頭一次鼓掌鼓得有力,“你會吹笛很好,不會曲沒事,我會給你準備曲子。”</br> ……等等,拍的是洗發水廣告吧。</br> 導演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到劉總對他說“我想改創意,把背景改成古韻,你覺得如何?”</br> “不!好!”導演非常硬氣,“你剛剛要讓她吹笛也就罷了,把背景改了,所有一切都得重來,你當今天這一天折騰白瞎啊。老劉,這是工作,不是你亂來的地方,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這個不行。”</br> “你要是一意孤行,那就別拍了!”</br> 對下面的人來說,不管是導演還是劉總,都是金主爸爸,兩位金主爸爸這會兒杠上,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蘇沉魚仿佛沒看見似的把玩笛子。</br> 多年未拿過它,此刻拿在手里,有種失去的某種東西找回來的充實感。</br> 等她這邊把玩夠竹笛,那邊劉總和導演的爭執也有了結果――劉總讓步了。</br> 導演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讓蘇沉魚完成你想象中的那一場美景,自己個兒再找一個符合的廣告讓她拍,別來嚯嚯這一個。</br> 劉總氣呼呼的,沒吭聲了。</br> 蘇沉魚舉起竹笛,天真無邪地發問“那我……還要吹嗎?剩下的曲子,我想起來了。”</br> 劉總聞言,臉色更臭了。</br> 導演“不用不用,就這樣吧。”</br> 本來最多兩個小時就能拍完,硬是拖了一天,嚴重超時。蘇沉魚進化妝室換衣服,耿田見劉總臉色不好,想了想,擔心金主爸爸會怪罪姑奶奶,于是蹭過去,準備打探一下。</br> 沒料到見他蹭過來,劉總陰沉沉的神色蕩然無存,又恢復那副笑瞇瞇的親切神色。</br> “劉總,我們沉魚今天的表現……”</br> 他話沒說完,劉總就笑呵呵道“你們這個沉魚啊,很有潛力,是個非常優秀的姑娘。”</br> 耿田與有榮焉,脊背挺得更直了。</br> “脾氣好,有禮貌,聽話,”劉總贊揚不斷,“關鍵很有才華。”</br> “我不過是讓她做做樣子,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會吹笛子,吹得還真不錯,你這是撿到寶了呀。”</br> 耿田一聽,那心氣兒順得喲,他多多少少了解這位劉總,出了名的難應付,蘇沉魚一個小透明,他如果不是真的喜歡,怎么可能這么大肆夸贊。</br> 他謙虛又自傲地說“沉魚會的東西,確實有點多。”</br> 劉總話鋒一轉“正好,我這邊有個電視劇,有幾個插曲需要笛音,你看看蘇沉魚有沒有興趣試一試。”</br> 劉總自然也能找到專業吹笛的,但商人心中都是有小九九的,那些專業吹笛者貴呀。蘇沉魚現在是小透明,既然發現她能吹笛,而且吹得相當不錯,當然可以用她,這個時候的她便宜。</br> 要是以后紅了,想再用便宜的價格請到,絕對不可能。</br> 而且他這是給蘇沉魚機會,不提錢的話,說不定還能白嫖到。</br> 這可是機會,耿田當然不會放過,連忙道“我馬上問問沉魚的意見。”</br> 耿田立刻躥進化妝室,就看到莫二站在蘇沉魚身后,輕輕替她捏肩膀緩解酸疼,雖然是大太監,但這離得也太近了!</br> 桃桃不甘示弱地蹲在蘇沉魚腳邊,替她捏腿。</br> 耿田“……”</br> 耿田朝莫二揮手,讓他走開,莫二看他一眼,聽話地走開――他是執行系統下達替蘇沉魚捏肩任務的,雖然為了生命線扮演助理,但他沒有非得伺候人的愛好,耿田讓他退開正好。</br> 那丫頭倒還真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伺候。</br> 不知為什么,莫二心里有點好笑,又有點好氣。</br> 組合起來,形成哭笑不得。</br> 耿田幾下把劉總的意思說了。</br> 蘇沉魚聽完,問“錢呢?多嗎?”</br> 耿田扣著胸口“……這個時候不要提錢!這是機會!”</br> 莫二淡淡挑眉“為什么不提錢,沉魚如果答應幫忙,辛苦錄制,該她的一分都不能少,并且價格不能低。”</br> 耿田“???”</br> 有你什么事!</br> 蘇沉魚眼睛晶晶亮地望向莫二,知本宮心意者,大太監是也!</br> 莫二接收到蘇沉魚的目光,微微一笑,蒼白的嘴唇有了淡淡的血色,他朝耿田道“這樣吧,我去和劉總談。”</br> “好好好。”蘇沉魚猛點頭,“加油小莫……二!”</br> 差點脫口“小莫子”。</br> 等莫二拉開門出去,耿田才后知后覺――新來的助理,不僅搶了桃桃的助理工作,現在他媽的還搶了他身為經紀人的工作???</br> 桃檔把腦袋擱在蘇沉魚腿上,朝耿田投去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病相憐的眼神。</br> 耿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