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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六二〕親舅舅

    “你在這里做什么?偷聽是不是?”
    溫鸞腳還沒來得及轉,就聽見顧溪語拔高了聲音,指著自己道,“你們二房,就全都是白眼狼!養你在松柏堂,難道是讓你來偷聽我們說話的?”
    顧溪語喊完,作勢要往這頭走過來。
    這時候,正房又傳來聲音,顧溪亭走到了墻邊,看她一眼,轉身擋在路上,攔下了顧溪語。
    溫鸞忐忑不安地忙給他行了個禮,喊了聲“表哥”。
    顧溪亭點頭,卻是對著顧溪語淡淡道:“二姐何必為了一個丫鬟,和娘生這么大的氣?!?br/>     “我是為了丫鬟嗎?我是為了你!”顧溪語喊。
    “那是給三郎預備的通房。”
    溫鸞聽到顧氏在身邊低聲解釋。
    她往那丫鬟身上去看。初見記得還是個漂漂亮亮的女孩,眼下雖然仍舊穿的干干凈凈,但分明就是個普通丫鬟打扮。
    她忍不住想起青螺。
    論起容貌姿色,還是青螺更勝一籌??扇诉B青螺都沒打算收房,這個丫鬟……更不必說了。
    “是嗎?”顧溪亭很隨意地應了一聲,顯然并沒有把通房什么放在心上。
    顧溪語聞言,氣得嘴唇發抖:“你就這么不待見我?我給的丫鬟,你放在松柏堂里當粗使丫頭用?”
    顧溪亭點了點頭:“二姐當初不是說將這個丫鬟給了我么?那要把她放在哪里用,怎么用,難道不是由我說了算?”
    是嗎?
    當然不是!
    別說顧溪語不肯認,就是溫鸞也瞪圓了眼睛。
    人塞過來明晃晃是當通房使的丫鬟,只怕來之前還被許諾了不少。誰曾想,眨眨眼的功夫,天上地下,淪落成了吃苦受累的小丫頭。
    溫鸞一陣頭暈,直覺得再待下去,指不定還有麻煩要撲上來,忙讓瑞香去給老夫人說一聲,自己轉身就要跑。
    她一腳邁出,就聽見身后顧溪語大喊:“三郎,你要是對那些小娘子,還有丫鬟們有待娘的三分好,祖母就不必一把年紀了還在為你操心!”
    她就知道!
    顧溪語一肚子的火,對著顧溪亭發出去了,也只能是拳頭砸上棉花般無力,怎么可能不遷怒到別人身上!
    溫鸞聞聲,腳步再不肯停,只差提起裙子跑。
    但拐過屋角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顧溪亭還是站在原來的地方,身姿筆直,將人擋在路上。漫天蔚藍下,靛青色的長袍被風吹鼓起,依稀有一種孤勇和寂寥。
    李老夫人那處,聽說一直鬧到要用午膳,顧溪語這才被送出了松柏堂。暫時躲到溫蘭院去的溫鸞,聞訊抱著睡得滿臉口水的九郎,長長嘆了口氣。
    連帶著顧氏,也忍不住搖頭,低聲讓她老老實實的,別摻和進長房的事情。
    溫鸞點頭應聲,卻不想,幾天后,有人摸上了東柳巷的溫家大門。
    東柳巷的宅子不算大,不像顧家,還有前門偏門。只一扇大門,正正當當立在巷子里。
    如今叔侄倆,連著陸娉婷母子都住在這里,一同住的還有幾個伺候的婆子丫鬟,統共也不過十余人。
    因為叔侄倆自殿試后就都入了翰林院當差,因此商鋪的掌柜們大多時候都是往顧府去,賬目上的事由顧氏親自過目。是以,東柳巷平素并沒有多少訪客。
    大門被人敲響,連門房都有些吃驚。
    半扇門開了,門房探頭往外一看,撲鼻而來就是一陣酸臭味。一個穿得邋里邋遢的男人,攏了攏衣襟:“我要見我外甥女。”
    “你外甥女是哪個?叫什么名?”門房問。
    男人瞪眼:“我外甥女是你家主子!姓溫!”
    門房一愣,旋即投去不信任的眼神:“我家老爺娶的可是永安顧家的女兒,顧家什么時候有你這樣的親戚了?”
    門房說完,只當是騙子,隨即“咚”一聲關上門。
    男人吃了頓閉門羹,氣得當即掄起拳頭,“咣咣”砸門。
    一邊砸,他還一邊喊:“快開門!我外甥女是你們溫家娘!我是她親舅舅!你們溫家就是這么對窮親戚的嗎!”
    男人嗓門奇大。里頭的門房嚇了一跳,幾個婆子丫鬟也都聽到了動靜,忙隔著門讓他別喊了,這就去通報。
    門房苦著臉去見陸娉婷。
    兩位郎君眼下都不在家里,只能讓四夫人出面了。
    怕男人再砸門,幾個婆子開著門,卻死死把人守著,生怕一不留神叫他闖了進來驚擾到主子。
    陸娉婷到時,一眼就瞧見了一邊掏耳朵,一邊東看看西看看四處打量的男人。
    看她繞過影壁走近,男人立馬睜大了眼睛,笑著就要往前走。
    要不是婆子們眼疾手快攔住,只怕他還能伸出手臂去抱人。
    “是外甥女吧?娘?”
    陸娉婷瞇了瞇眼,看一眼門房。
    “你是哪位?”
    “娘,我是舅舅啊!你沒見過我,不過我真是你舅舅,你娘,生你的那個親娘,是我大妹妹。自從你娘走了之后,咱們家就被人欺負,趕到了鄉下莊子里,舅舅實在是太窮了,不然一定把你娘和你一起接回來照顧。”
    “我親娘?”
    “對對對,你親娘,生你的那個,叫紫綿,是我大妹妹?!?br/>     陸娉婷不語。
    男人急了:“一定是顧家那個女人故意瞞著!你親娘叫紫綿,可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親妹妹!”
    男人說著,拿手比劃了下:“不過娘,你這個子看著可不像是十三四歲的小娘子。”
    他再看陸娉婷的發髻。那是個婦人髻,只有出嫁的女子才會梳那樣的頭,表示已經嫁人,不再是少女。
    “你不是娘!”
    男人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陸娉婷挑了挑眉。
    “我不姓溫。不過我懷疑,你也不是娘的舅舅。要不然,怎么會把我認成自己妹妹的女兒,難道我這張臉和令妹很像?”
    男人又氣又惱,覺得自己口水費了一堆,結果遇上個騙子,氣得就要動手。
    門房大喝一聲,幾個婆子立即沖上去,架起男人就往外丟。
    男人被一屁股丟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門房道:“上門打秋風也不先打聽清楚,這里住的是什么人家。我家老爺可是在朝廷里當官的,由不得你在門前亂來!趕緊滾!”
    說完,門又“咚”一聲關上。
    巷子里來往的人不少,方才還有人經過留下來瞧起熱鬧。這會兒聽見門房的話,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指著男人的背就嘀嘀咕咕。
    什么打秋風,什么平時不見人影,看人發達了就緊趕著來蹭好處的窮親戚。
    男人揉著屁股,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門“吱呀”一聲,又打開一條縫。
    門房從里頭探出頭來:“我家夫人說了,你打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別叫夫人知道你又做了什么,不然就要報官了!”
    門這次是真關上了。
    男人憤憤不平,揉著屁股和大腿,一瘸一拐地走,走到巷子口,氣急了一腳踹上路邊蜷著的一條狗。
    狗嗚咽一聲,爬去別的地方。男人仍不滿意,踢飛路邊小販的擔子,一把拽過從身邊跑過的小孩兒,兇神惡煞問:“顧家怎么走?”
    小孩哪知道什么顧家。
    整個永安城,姓顧的人家又不止一戶。還是有看不過去的老頭出聲,這才叫男人松開了小孩。
    由老頭指路,男人這才摸到了顧府。
    男人大小就養在鄉下,只來過顧府幾回。等一家人都被趕到鄉下莊子,時間一長,更是把顧府的位置忘得干干凈凈。
    要不是那人交代的時候還提了句東柳巷,他怕是連溫家都找不著。
    看看前頭高高的門楣,男人又吐了口唾沫,走上前,咣咣敲門。
    東柳巷的門房是從鳳陽那兒提上來的,日常見的都是些商鋪掌柜??深櫦业拈T房那是從老一輩就開始在這兒了,見過顧家風光的時候來往都是貴客,也見過如今沒落,門可羅雀。
    一時間聽見這么大力的敲門聲,門房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忙不迭開了門。
    哪知,外頭站著的是個又臟又臭的年男人。
    “你哪位?”
    “我是來找我外甥女的?!?br/>     上來就是一句來找外甥女的。府里小娘子們一群,可哪個都不像是和跟前的邋遢男人有什么關系。
    門房皺眉:“你要是來乞討的,我們還能做主給你點熱湯飯吃。別的就沒了?!?br/>     “你才是乞丐!我是娘的舅舅!”
    “娘的舅舅?娘的舅舅不是二房大老爺么,不是升遷去了外頭當官,你是從哪里來的舅舅?”
    男人那頭跑了又跑這頭,又氣又急,已經滿頭是汗。
    他說話的時候,動作還很大,一下掄掄拳頭,一下揮揮手臂,渾身都是汗臭味,風一吹連門房都想跑。
    偏他還不知情,越說越氣,越氣動作越大。
    “什么二房大老爺,娘是我大妹妹的閨女!我才是娘名正言順的舅舅!”
    門房皺眉:“什么大妹妹,你誰……”
    后頭有人拽了拽門房的衣裳:“是二房的紫綿。不是說娘的親娘是紫綿的閨女么?這人……是不是紫綿親哥?”
    門房一時沒回神。
    男人已經叫了起來:“對對對!我大妹妹就叫紫綿!從前就是伺候你們家二房大姑娘的!”
    他這么一說,門房總算是回過神來。
    這會兒再攔人就不大好了,門房忙回頭叫身后的人趕緊去二房通稟,自個兒攔著男人,上下打量。
    “你們這一家子從前怎么說也是二房的人,怎么就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男人吐了口唾沫:“說來話長?!?br/>     作者有話要說:不辯解什么。寫一下基本的一個身份。
    家主:長房老爺顧漸(有爵位)
    撐家門:長房已故二老爺之子顧溪亭。
    祖孫倆都沒拿長房其他人當回事。目前,是這樣的一個安排,后面有后面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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