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供貨的消息一放出去，跟海納拿貨的幾百家小便利店沸騰了一上午，最后他們都不約而同的，一起到海納酒廠討說法。
    海城的啤酒市場已經徹底被這場兌獎活動給點燃了，早已在居民區(qū)、工地、食堂、夜市等地方引爆，哪怕是以前沒聽說過海納啤酒的人，也想整一瓶來試試運氣。
    所以海城的小便利店，最近都瘋了一樣搶購海納啤酒，畢竟是免費供貨的，傻子才不要。
    林皓文一斷供，立刻扼殺了他們賺錢的機會。
    到了下午五點鐘，林皓文在辦公室里看著表格，吳震雷沖進來，焦急麻慌的：
    “健哥，出事了，出大事兒了。”
    “怎么了？”林皓文放下文件，不慌不忙的。
    “門口聚集了幾百個便利店老板，都是來催貨的，一個個躁得不行，我都快壓不住了，再鬧下去，就得動手了。”
    這場面也是把吳震雷嚇得不輕。
    林皓文徐徐點了根煙，笑道：“別急，我出去看看。”
    吳震雷伸出手掌攔住：“等會兒，健哥，我去食堂給您找兩鍋蓋，待會兒他們丟雞蛋啊，丟菜葉什么的，咱防著點。”
    “別把他們想得太壞了，都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的小老板罷了。”林皓文想想，又說道：“你還是把鍋蓋帶上吧！”
    隨后林皓文走到廠房院子里，這里已經擠爆了，四五百人堵在那里，門外還有一大堆。
    而肖英杰、蔡芝岳、苗艷紅、高遠、阮紫檀這些人，都帶著員工堵在廠房入口的位置，免得被他們沖進來破壞生產。
    “你們再這樣，我就報警了。”蔡芝岳很擔心他們沖進生產區(qū)域，拿著喇叭怒斥一聲。
    幾個帶頭的便利店老板極其兇悍，他們仗著人多勢眾，不怕鬧大。
    “好啊，報啊，你敢報警，我們就天天來鬧，看你們海納酒廠以后怎么做生意？”
    “這……”蔡芝岳也不是談判好手，群情激奮，他也壓不住：“你們到底想干什么？以后還做不做生意了？”
    一根火柴丟進火堆里，一下就被淹沒了。
    那男子嚷嚷著：“還做尼瑪的生意，你們老板一聲不吭就斷我們貨了，這是做生意的樣子嗎？把你們老板叫出來，那個誰，張健是吧，叫張健出來……”
    “張健出來……”
    “張健，滾出來……讓不讓我們做生意……”
    “給我們個交代……”
    幾百人的聲浪可不小，聲音都傳到二分廠那邊去了，大伙兒提心吊膽的，深怕惹出什么事端。
    林皓文在后邊看了一會兒，不免有些想笑，這幫人，夠胡來的。
    他排眾而出，走到蔡芝岳身旁：“蔡師傅，把喇叭給我。”
    “張總，小心，他們手里有家伙。”蔡芝岳護著林皓文，對方前排那幾個男的，手里抓著摩托車的鎖頭，萬一要是動手可就危險了。
    林皓文推開所有的保護，走到最前邊，直面這幾百個小便利店的老板們。
    剛拿起喇叭說了一句話：“大家別激動啊，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海納酒廠的老板，張健。”
    啪嗒！
    話音剛落，真有一個雞蛋砸到林皓文的額頭上。
    涔黃的蛋液從他頭發(fā)上滑落，糊滿了帥氣的臉龐。
    “誒，誰干的，站出來。”
    海納酒廠這邊都氣瘋了，吳震雷擼擼袖子就要沖出來抓人。
    林皓文擺擺手，把吳震雷給攔下了。
    只見他微微一笑，直接用手掌抹了一下雞蛋液，若無其事地看著對面的人群。
    阮紫檀趕緊拿紙巾過來，要幫他擦擦，但是林皓文擺手拒絕了。
    就這樣吧！不必顧什么形象了。
    很快，騷動果然停止了，沒人敢再說半個字。他們大概沒想到，這個張健被雞蛋砸腦袋還不發(fā)火。
    因為林皓文很清楚，有些人想亂，然后趁亂鬧事。
    可是他不能亂，他必須要穩(wěn)。
    林皓文控制著自己的員工。
    隨后，對面那邊，就連剛才前排嚷得最兇的那個男的，也已經不敢吠了。
    “在場的各位便利店老板們，我先問你們三個問題。你們不用回答，自己想一想就行。”
    “第一，我騙你們錢了嗎？”
    “第二，我搶你們錢了嗎？”
    “第三，我欠你們錢了嗎？”
    魔鬼三連問，讓在場的便利店老板們臉色有些難堪，他們沒一個敢出聲，也沒人敢跟林皓文目光對視。
    林皓文環(huán)視一圈，接著說道：“第四個問題，今天在場的，全部都是便利店的老板們，我敢說全部都是，為什么呀？為什么是你們在這里鬧？夜市攤的老板們，他們?yōu)槭裁床粊眙[呢？”
    這個問題，直擊心扉，再次讓他們低下頭，一個個慚愧汗顏。
    林皓文眉頭一皺，說道：“沒人回答，那我來回答。因為夜市攤的老板，拿貨都是現貨現結。有些，還是預付一周的金額，我們才送貨。而你們便利店，全部都是免費拿貨，賣完了才付貨款。請問，別說海城了，就是放眼全國，有哪個啤酒品牌能做到？”
    沒有，絕對沒有。
    大家心知肚明。這對于資金有限的夫妻店，是難得的福利。
    “但就是這樣的拿貨條件，你們在場每一位老板，都不及時回款，拖著欠著，能耗多久耗多久，我們的財務不停打電話催，一點效果都沒有。所以，沒法子，廠子做不下去了，沒錢生產了，錢都在你們的貨里邊了。我只能停了你們的貨。”
    一番在情在理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意識到危機感了。
    人家老板不是故意斷供的，是真的沒錢了。
    現場沉默了十幾秒，終于，有膽子大的叫嚷起來：
    “張老板，那現在怎么解決嘛，倒是給個辦法呀，大伙現在沒貨賣呀！”
    “是啊，我們知道您做生意不容易，大伙想想辦法嘛！”
    “對，生意還是要做的嘛！”
    眾人的情緒開始平靜，沒有剛才那么張牙舞爪了，也開始替海納酒廠考慮了。
    林皓文覺得還不夠，肯定有人還沒想通，那就再添把火。
    “我呀，不是什么大老板，手里沒幾個銅板。大不了啊，以后不做小便利店的生意了，就跟浦江啤酒一樣，不做了。太難了，我們搞兌獎活動，本身就是虧錢的，現在貨款還收不回來，還搞個屁，從明天開始，只做夜市，便利店不做了。”
    “啊……”
    這一句話說完，底下一片嘩然，個個驚呼。
    這啤酒現在賣得太火了，很多人指定就要這個，不賣生意還不差一大截？
    吳震雷等人看到張健又在那里演戲了，想笑又不能笑，只好強忍著。
    “別啊張老板，這好端端的生意干嘛不做啊！”
    “就是啊，一天賣好幾十箱呢，這……”
    “關鍵是，現在其它牌子顧客都不要啊，沒法弄啊！”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舍不得那點利潤唄。
    林皓文輕咳兩聲，該收網了，說道：
    “可以啊，既然大家都想做，那很容易，今天之內，你們所有老板，把之前的貨款全部結清，然后從今天開始，拿貨全部現金，一毛錢都不能欠。”
    “啊……”
    一陣失望加委屈。好像自己吃了多大的虧一樣。
    有人就抖機靈，在那嚷嚷了：
    “張老板，再緩緩吧，現在都五點半了，馬上都天黑了，過幾天再結貨款，今天先拿貨。行不行？”
    “是啊，先拿貨嘛！大家都來了，我從桂崗區(qū)那邊趕過來的，走老路了。”
    “桂崗算個屁啊，我從南灣區(qū)過來的。”
    林皓文不會給他們談判的機會，丟一句話：“我的話只說一遍，做不做，你們自己考慮。”
    然后轉身準備走，給阮紫檀使了個眼色。
    阮紫檀立刻領悟到張健的意思了。
    戲精二號準備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