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的辦公室是符合他跡部大爺美學的徹底豪華,進門就有簡歐式的寬敞沙發(fā)和明亮的落地窗,刻意開辟出來的飄窗上,放著喝茶的小矮桌和兩個座墊,顯然跡部景吾在空余的時候喜歡坐在飄窗上品一杯苦澀清香的茶。
占據(jù)整面墻壁的書柜,放著滿滿的檔案和書籍。擺放在沙發(fā)上棕紅色的幾個靠墊,墜著淺金色的流蘇,這間與學校氛圍格格不入的辦公室,溫馨熱烈的彷若電影中格蘭芬多的休息室。
房間里的空調(diào)開的很足,安靜的音樂流淌在空氣里,紗織記得這是很早之前跡部給自己聽過的鋼琴曲。擺放在角落里的加濕器散出白色的水汽,浮動著隱約的玫瑰花香氣。
這里是安全又平靜的港灣。紗織心想。
跡部景吾關上休息室的門,按了墻壁上的開關。那窗簾緩緩地合上,隔絕了窗外明亮的日光與學園祭的喧鬧。少年冷峻的面容一下子隱沒在昏暗之中,那雙上揚的丹鳳眼是黑暗宇宙的茫茫星海。
紗織坐在沙發(fā)上,順手抓起其中一個抱枕放在膝蓋上,稍微低下頭就可以聞到微微陽光的氣息,像是秋天躺在松軟草地上,一轉頭就能觸碰到清爽的秋風和溫柔的日光:“這是跡部君一個人的辦公室嗎?”
“啊恩。”跡部景吾倚靠在辦公桌前,手撐在身后的桌上,少年修長的雙腿自然交疊在一起,似乎沒有因為兩個人許久未有過的獨處時間有任何的尷尬。
紗織的手指扣弄著抱枕上微小的突起:“跡部君不去外面看看嗎?”
“每年都差不多是這樣。”跡部的笑容有些慵懶,連那溫柔的語氣都變得更為黏稠,像是一塊融化的香草味冰淇淋。他慢慢地眨著眼睛,羽扇般纖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緩緩地煽動出一股股微小氣流,他伸出手來,“本大爺陪你去逛一圈吧。”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跡部君也休息一下吧。”紗織往沙發(fā)邊緣坐了過去,她做不出之前跡部拍拍身邊座位那種瀟灑的動作,手往旁邊伸了一點又飛快地縮回去。
“跡部君最近好像很累的樣子。” 少女的笑容仍是清淺溫和的,放在抱枕上蜷縮起來的手指,像是深海之中潛伏在貝殼中柔軟的生物,跡部記得她的手是與之相似的冰涼,“不管怎么樣,也要多多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
這樣的關心,跡部景吾不是沒有聽到過。年老的管家也好,并不熟識的后援會也罷,甚至今天早上學生會的不少人也提醒過他注意身體。
連日來激烈的網(wǎng)球比賽,在父母囑托下開始加入集團決策,還有學園祭的前期籌備,跡部雖不能事無巨細地一一顧及到,但每一項事情都需要他的拍板定音。大概臉色真的很差,連忍足侑士都少見地用那種擔憂眼神看著他,問了句“小景你多少天沒睡覺了”。
的確是有幾天沒辦法好好地休息,工作到凌晨,睡幾個小時之后又要參加網(wǎng)球部的訓練。但是對于冰帝的學生們來說,他們的王是無所不能且無堅不摧的。
“你要喝點什么嗎?”
“不要酒就可以了。”紗織低聲說。
跡部失笑著搖了搖頭。從辦公室獨立配備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草莓牛奶,白色的馬克杯倒上滿滿一杯牛奶,草莓的甜香充盈在鼻尖,淡粉色的液體在杯子里晃蕩著,冰帝之王的心情為微妙的愉悅起來。
“你以為本大爺是個酒鬼嗎?”
“但是跡部君是我見到第一個喝酒的人。”紗織仰著頭,面容沉靜,她紫色的眸子在晦暗的房間里變得更為幽深,小巧的鼻頭被沙發(fā)旁的落地燈點亮,像是夏夜里忽閃忽閃的螢火蟲。
他坐到紗織身邊,將杯子放在她面前。跡部景吾的手隨意地擱在沙發(fā)背上,像是將少女擁抱住的感覺,他輕輕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真的有點累了。”跡部景吾的聲音微茫低沉,幾乎要被流水般的鋼琴聲所掩蓋。他銀紫色的頭發(fā)剛才還是一絲不茍,現(xiàn)在垂在眼前,與紗織柔順的長發(fā)糾纏在了一起。
他不過只是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國中生罷了,應該是被作業(yè)壓迫,在課堂上偷偷睡覺的年紀,應該是面對著一片落葉也會流淚的感性年紀,跡部景吾收斂著年幼的柔弱,過早地面對了對于他來說太過艱巨與冰冷的世界。
紗織握住了跡部的手,少年的手指不管何時看來都好看地不可思議,手心一層薄薄的繭是他每天練習網(wǎng)球所磨出來的痕跡,無論是在網(wǎng)球,亦或是在其他方面都做到最好的跡部景吾,他說是為了符合他的美學。
“跡部君沒有必要做到讓每個人都滿意啊。”
“啊恩。”他的聲音悶悶的,軟軟的,浸泡在草莓味的甜香里變得誘人起來。
紗織的手繞過對方的脖頸,輕輕地撫摸著跡部的頭。大概是幼時被安慰過的模糊記憶,少女的臉頰貼著跡部的額頭:“好好睡一覺吧,我在這里陪著你。”
…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可能是跡部這個辦公室太過安靜,也可能是她被對方的睡意感染。厚重的窗簾仍是將外面的日光遮擋著嚴嚴實實,紗織的身上蓋著一條毯子,她一睜開眼睛便看到坐在辦公桌前的跡部景吾。
他戴著一副從來沒有見過的黑框眼鏡,俊美的面容被電腦幽藍的屏幕照的彷若從冰雪之中誕生的精怪。小小的一盞臺燈只照亮辦公桌的一角,和平時的跡部有些不一樣的感覺,像是棱角分明的琉璃蒙上一層輕柔的棉絮。
少年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舞動,很快他又拿起鋼筆在手邊的文件上書寫起來。他眉前散落著幾縷碎發(fā),身上披著冰帝的校服,認真工作的跡部景吾,擁有著讓人心動的成熟魅力。
紗織的臉蹭著柔軟的毯子,辦公室里盡管溫度很低,但是她的身體卻是暖和的。
跡部感受到前方的視線,抬起頭,就看到紗織大半張臉埋在毯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樣子。他舉起手,將黑框眼鏡摘下。少年的美色像是綻放的玫瑰重新復蘇,嫵媚的丹鳳眼帶著幾分凌厲,幾分邪氣,但更多的是平靜的溫柔。
少年淡色的嘴唇勾勒出漂亮的弧度,遼遠高山上那一抔白雪融化成清凌凌的泉水,跡部景吾的頭歪向一邊:“醒了?”
如果要定義這個瞬間的話,紗織想,此刻就是她確定可以與跡部景吾一輩子走下去的時刻了吧。
“嗯。”紗織坐了起來,尷尬地用手指梳理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不好意思,本來是讓跡部君休息的,結果倒是我睡著了。”
跡部放下鋼筆,走到紗織面前,他的肩膀寬寬遮擋住辦公桌前微茫的光亮,只有少年領口處那一節(jié)精致的鎖骨散發(fā)著幽幽的柔光:“柳生,你睡覺的時候說夢話了。”
“啊?”紗織臉一紅,“我說什么了?是很奇怪的話嗎?”
跡部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那些所謂冰帝之王亦或是跡部財團繼承人的光芒瞬間褪去,他的笑容是愉悅而單純的:“不奇怪。”
他揉著紗織的頭發(fā):“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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