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我們就去外面看看吧。”
跡部景吾打開辦公室的燈,忽然明亮的室內(nèi),少年略微憔悴而疲倦的模樣格外清晰。這個素來以最完美形象見人的冰帝之王,恍然之間多了幾分讓人心疼的柔弱。
他換了一件白色襯衫,領(lǐng)帶松松地掛在脖頸上。似乎是沒防備的慵懶樣子,舉手投足之間那股渾然天成的風(fēng)流姿態(tài),沒有任何的削減。
如果說穿著白襯衫的柳生比呂士是清秀而挺拔的湘妃竹,那么此時的跡部景吾就是誘惑著世人來自花間的精怪。
他適合衣著得體地出現(xiàn)在富麗堂皇的宮殿里,淺笑盈盈地游走在各種人物之間,但他也同樣可以在濕熱昏暗的鍋爐房里,白玉般的身體沾著黝黑的煤灰與粘稠汗液。
跡部景吾是高傲而目空一切的神,當(dāng)然他可以變成誘人的惡魔。
紗織覺得不管何時,跡部景吾的美貌,都是可以讓人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的,并且沉迷許久的。看多久都不會厭倦的五官,她偶爾會想,自己是否可以與跡部相配。
他關(guān)掉了電腦屏幕,看起來仍是想要待會繼續(xù)工作的樣子。跡部簡單地整理好辦公桌上的文件,回頭就看到正在彎腰疊毛毯的柳生紗織。
這種清理的場景很是普通,少女的連衣裙上殘留著睡覺后被壓過的褶皺,她后腦勺的頭發(fā)也還沒來得及梳理,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可能在平時會嗤之以鼻,換個人就會被跡部吐槽的場景,因為對方是柳生紗織,在跡部眼中變成了奇妙的完美無缺。
可能就是存在著這樣一種人,無論她做出什么樣不修邊幅的舉動,是多么狼狽或者糟糕的樣子,素來崇尚華麗美學(xué)的跡部不曾在心底生出任何的惡感,那便是最合襯的那一個人吧?
柳生紗織熟練地疊好毯子,放在沙發(fā)角落里,轉(zhuǎn)身看到跡部在看她,便慌慌張張地用手指捋著頭發(fā):“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很糟糕?”
跡部站在紗織面前,看著她,少女緋紅的臉頰像是熟透的水蜜桃,剛睡醒后朦朧的紫色雙眸泛著水光,她側(cè)臉上曾讓跡部掛心的疤痕幾乎已經(jīng)看不見了。
“跡部君別看了。”紗織舉起手去遮跡部的眼睛。她總是想要在跡部面前展現(xiàn)最完美的一面,在對方面前那些失誤或者不當(dāng)行動,可能平時生活中是可以被輕松忽略的,但是在跡部面前,會不自覺地放大許多倍。
“本大爺說了,你很可愛。”跡部握住紗織的手。他喜歡與眼前戀人的身體接觸,也喜歡看到紗織強(qiáng)壓住尷尬,驚訝,害羞亦或是愉悅這種情緒時有趣的小表情。
少女的手腕纖細(xì)小巧,仿佛稍微用力就會弄疼對方,他的指腹摩挲著紗織的手腕,如果他的手指尖再敏感點,便會感覺到少女飛快跳動著的脈搏。
跡部將她抱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這樣貼合的擁抱姿勢,無論多少次都是舒適且讓人安心的。少女的頭發(fā)蓬松地像是一團(tuán)棉花,蓋著毯子睡覺之后她的身上也同樣擁有了和自己一樣的味道,跡部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確被這微小的細(xì)節(jié)所取悅。
“你不管是說夢話,還是流口水,或者磨牙,不管是頭發(fā)亂了,衣服臟了,都沒有關(guān)系。”跡部的聲音是一杯溫度妥帖的開水,在空調(diào)開得很足的辦公室里,這樣的肌膚碰觸所產(chǎn)生的熱量,順著血管流入心臟,胸腔里有種微妙地被撐開占滿的感覺。
就算跡部怎么說,紗織最后還是借用了跡部景吾辦公室中自帶的洗手間里梳好頭發(fā),整理好衣服才出來。
跡部帶著她,走入冰帝校園里,學(xué)生會辦公樓大概是遠(yuǎn)離學(xué)園祭的位置,因此那些歡笑和吵鬧都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傳到耳邊。只有兩人起伏的腳步聲和樹間的蟬鳴,沿著小路設(shè)立在兩旁瑩白的地?zé)簦瑢⒋说匮b點地仿若燦爛的銀河。
“跡部君消失了一天沒有關(guān)系嗎?”紗織的腳步有些慢,不知是否因為腳下這條小路鋪了許多的小石子,才顯得有些跌跌撞撞。
“如果冰帝沒了本大爺就不能運轉(zhuǎn),那么這就是本大爺?shù)氖毩恕!敝v起學(xué)生會,講起網(wǎng)球來的跡部景吾,他臉上的表情和柳生比呂士是如出一轍的自信與神采飛揚,在幽暗背景中只有那雙流光溢彩的丹鳳眼波光瀲滟。
注意到紗織跟在身后,腳步不穩(wěn)的樣子,跡部拉住紗織的手:“跟著本大爺吧。”
紗織在夜間視物的能力有些弱,深夜里出門都是需要打開手電筒進(jìn)行照明的,此時的燈光并沒有太亮,但是在跡部景吾握住她手的那一剎那,仿佛有比手燈更安心的東西出現(xiàn),安撫了她有些緊張的心情。
她伸出雙手握住跡部的手,頭頂跡部溫溫的輕笑像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散開的一縷清風(fēng)。紗織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對了,今天晚上會有什么表演嗎?”
話音剛落,便有煙花升起,在頭頂這片深藍(lán)色的天空綻開,巨大的響聲隔了一會才在耳邊炸響,遠(yuǎn)處的煙花已經(jīng)應(yīng)接不暇地在天邊描繪出絢爛的風(fēng)景。
少女紫色的長發(fā)染成明亮的金色,她的眼睛像是神奈川面對著璀璨落日的柔軟沙灘。她笑了起來,鼓起的臉頰蕩漾起愉快而可愛的笑意。
她小時候也和哥哥一起過去神奈川的煙花大會,那天她特意換上保姆阿姨特意準(zhǔn)備的浴衣,腰間別著精致的小香囊,她踩著木屐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著,想要走得更前面。
可是當(dāng)她站在觀看煙花最佳的位置,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柳生比呂士不見了,當(dāng)然同時消失的還有她的父母。周圍站著的是全然陌生的人,摩肩接踵之間她踉踉蹌蹌地把住欄桿,隨著煙花大會開始更加擁擠的人潮,小小的紗織被擠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沒有人可以幫助她,沒有人會關(guān)注她。她的父母不在意她的存在,可能消失在這片洶涌人潮之中正好合了他們的愿。周圍人的歡笑和喜悅是與她柳生紗織無關(guān)的情緒,在大海上跳躍著的煙花,將紗織眼底的陰影照耀地愈發(fā)明顯。
但是現(xiàn)在,她的身邊有跡部景吾。紗織牢牢地握緊跡部的手,像是年幼的她只能緊緊地抓住欄桿:“煙花真好看。”
“啊恩。”
“謝謝你。”紗織的睫毛上有一顆顆小小的晶亮,少女紫色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起,牛奶凍般白皙的脖頸,粘在她脖頸上的頭發(fā),是特別撒上去的薰衣草味香料。
“以后我們可能會在一起一輩子。”跡部的眼睛里浩瀚星海,他長睫微垂,遮擋住流水般脈脈溫柔,仍是少年模樣的冰帝之王像是面對著上帝虔誠宣誓的小新郎,褪去倨傲,褪去不可一世。
“紗織,你沒有必要隱藏你的缺點,本大爺會努力成為可以被你依靠的人。”
“一輩子嗎?”
跡部注視著紗織的眼睛,看著那紫色雙眸匯聚著水汽,最后晶亮的液體掉出眼眶,順著她的臉龐,滑落在他的手背上。
跡部笑著說:“是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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