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言年紀小,做事還算面面俱到,把雪村大大小小能逛的地方,都列舉在文檔中。
說到底這也只是個小村落,縱使再大,再有趣,也比不上市里設施豐富。即使是生活在這里十幾年的姜椿言,也很難說出這里有什么特別有趣的地方。
柯彥舟雙手撐在桌上,眉頭緊皺,沒有流露出太多情緒,似乎在思考什么難題。
姜椿言的目光在他和電腦屏幕之間來回流轉,柯彥舟的一顰一動都讓她牽腸掛心。
在柯彥舟第二次,動了動喉結之后。
姜椿言再也忍不了了,怕他不滿意,連聲解釋道:“我們這里主要是人文體驗,你不是攝影師嗎?多拍拍照也可以,我們這里風景很好!我從小逛到大都不覺得膩味兒?!贝丝?,他是金主,姜椿言只想維護好自己的生意,腦子里沒有多余的想法。
她眼神真摯,眼巴巴的盯住柯彥舟,眼波流轉有點像等著喂飯的小貓兒。
“我在這里長大,我知道這里哪里的景最好,哪里是最佳取景地。我之前也時常跟在其他來采風的人身邊,都是我給他們領路,你相信我,肯定讓你不虛此行。”
姜椿言裝的像個大人,可昂著頭說話的樣子還是小孩子,沒脫離想要炫耀的心,也沒經過太多事兒。
她擔心生活費沒著落,率先沉不住氣。
猛地貼近柯彥舟,引得他朝她看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再縮短,柯彥舟看著放大版的臉,腦袋一片空白,吞了吞口水,不著聲色往后退了一步,“就,就這樣,挺好的。”
柯彥舟沒來由的卡頓,姜椿言摸不著頭腦,撇著嘴模仿,“還就這樣?!彼詾閷Ψ绞呛π?,沒好意思說,“有什么不好的你直說就行,這會兒你就是我老板,你說什么我都可以修改?!?br />
“真的挺好的,你做的方案我很滿意?!?br />
姜椿言還是有些懷疑,蹙著眉頭,探究般的問道:“真的?”
柯彥舟點點頭。
既然對方說沒問題,姜椿言也不再糾結,站起身,合上電腦,轉身而去,還沒等走到門口。
“這就走了?”
姜椿言轉過頭,空調的風吹得柯彥舟的頭發微微飛起,像小貓咪的胡子時不時的動一下,可愛得很。
她被逗笑,心情大好,歪著腦袋問道:“怎么?這么舍不得我啊?”語氣是她一貫的風格,帶著一點軟糯的撒嬌,似江南五月的煙雨朦朧,但又是在調情。
柯彥舟一頓,站起身,將姜椿言推出門外,“快走吧你?!?br />
姜椿言抱著電腦,站在門口,日頭毒辣,晃得她思緒翻騰。
她今年十八歲,一直以來,接觸的男性要么對她包含惡意,要么冷眼旁觀她遭遇的一切。
柯彥舟卻不同,他像是為了彌補過去而出現的禮物。
接受她的脾氣,會小心翼翼地維護她。
姜椿言拍了下腦袋,他只是來這里旅行的少年,早晚還是要回到自己世界里。
*
次日。
厚重的云壓得不透光,太陽躲了起來。七月南方的清晨,暑氣濃厚,姜椿言穿戴整齊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等柯彥舟。
她今天要帶柯彥舟去了解雪村的歷史。
柯彥舟出門時,就看見姜椿言坐在臺階上,手上的動作不停歇,嘴里還嘟嘟囔囔,他聽不清。
“說什么呢?”柯彥舟俯下身子,湊在她耳邊。
姜椿言心思全放在講好歷史上,壓根兒沒感受到后面來人,整個人被嚇得一激靈,從臺階上彈起來,肩膀撞在柯彥舟鼻梁上。
“??!”
“啊!”
姜椿言好像青石板路燙腳一般,跳到一米外??辞鍋砣?,略帶歉意的雙手合十沖著柯彥舟道歉,“sorry?。∥也恢滥阍诤竺?!”
柯彥舟昂著頭,捂著鼻梁,被日光一照,他頓感暈眩。
姜椿言湊到他跟前,扶著柯彥舟坐下,“對不起嘛,我給你吹吹。”
湊到他面前,就想給他吹吹。
“哎喲,你別怪我啊?!?br />
柯彥舟整個人一激靈,推開她,“姜椿言,我是男的?!?br />
姜椿言站起身,圍著他轉了一圈,疑惑地看著他,“我知道啊,這很明顯不是嗎?”
柯彥舟癟癟嘴,略顯無語的站起身往前走,也不管跟在身旁的姜椿言。
姜椿言快步跟上去,“喂,你到底說的啥意思,你在嘲諷我看不出來你性別嗎?”
兩人就是這么一前一后,走出了50米,柯彥舟還是不搭話,姜椿言也是個有脾氣的,腳一跺,也不肯走,“柯彥舟,你要去哪里!”
柯彥舟停下腳步,轉過頭,“我們不是去村里?”
姜椿言盯著他,翻了個白眼,“你認識路嗎,就亂走,我們今天不走這里!”說完她也不管柯彥舟有沒有跟上,自顧自的往前走,兩人調換了行進的方向,但始終沒有并列。
各揣著不同心思的兩人,還是保持著一前一后的距離。
姜椿言在一座建筑前停了下來,江南風情的建筑,青磚綠瓦白墻,門前就是河,遠遠看去,后面就是山,依山傍水。
小橋,流水,人家。
高墻之內,就是這里人的一生。
大門沒有鎖,留了條縫。
“這里好像沒有人住?”
“是,這戶人家的孩子早些年搬去了大城市,只留老人在家。”姜椿言頓了頓,稍顯落寞,“前兩年老人去世了,他家的孩子們也就沒有再回來過,只是拜托我時不時來看看。畢竟是他們的祖宅,也怕有什么鼠蟻蛇蟲之類的?!?br />
“你……倒是心很好?!边@話題稍顯沉重,他也不知道如何接茬。
“其實也沒有,只是以前經常來他們家吃飯。你知道的我阿公是村里有名的人物,我也算是吃了百家飯長大的小孩?!?br /> 姜椿言推開門,院里的雜草長到了小腿肚子,雖是盛夏,但撲面而來的蕭瑟,還是讓她說不出話。
“其實我也好久沒來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br />
柯彥舟還是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為什么會帶我來這里。”
姜椿言一直是背對著他,卻在回答這個問題,轉過身,背著光,柯彥舟也看到了她眼下的烏青。
“其實我做計劃的時候,就在想要如何帶你了解雪村的歷史呢。你讓一個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二十年的人來給你講歷史,她只能用她學過的東西和你講述過去。但是雪村的歷史,我沒有學過?!?br />
“我想了好幾夜,”她指了指眼下的黑眼圈,“這都是我熬夜的結果?!?br /> “我的講述可能夾雜了主觀的思想,始終不夠客觀,但這里是我偷偷問了村里人,雪村最早的那戶人家就是這里,這里的一磚一瓦,就是歷史。”
說這話時,姜椿言的眼睛亮晶晶的,眸光閃動。
“建筑的歷史濃厚程度,遠比我說的要深刻,你踩過的每塊青石,都可能是百年前的人,為了行路方便而拉來的,你看到的每塊瓦片,或經歷了百年的暴雨沖刷,上面的青苔都是歷史的痕跡?!?br />
姜椿言湊到柯彥舟面前,“你,應該能懂我說的意思吧。”
她忐忑不安,屏住呼吸等待柯彥舟的答案,滿心期待,又夾雜膽怯。
柯彥舟走到連廊邊,撫摸著墻壁,角落里一株雜草,悄然生長,“謝謝你,這很好?!?br />
“真的嗎?”姜椿言松了一口氣,轉而就是滿心歡喜。
她雀躍的走到柯彥舟身邊,“你是認真的?”
“當然了,這里的每塊磚石,都是歷史的見證者。見證著家族由興盛到落寞,屹立百年之久?!?br />
姜椿言拉住他的手臂,“你懂意思就好。”
“喵~”
兩人莫名的氛圍被打斷,姜椿言松開手,清了清嗓子,“你聽見貓叫聲了嗎?”
柯彥舟點點頭。
“那我們……找找?”
姜椿言沒等答案,先一步行動,她對這里的地形很熟悉。
她怕驚動小貓,自動貓著腰,躡手躡腳,換成了旁人定是要懷疑是家里進了賊。
柯彥舟輕輕笑了一聲。
引得姜椿言回頭給了他一眼刀。
柯彥舟跟在她身后,她前進,他也前進,她止步不前,他也一樣。
他似乎有些習慣這樣的位置。
“喵嗚!”
貓咪的叫聲越來越近,姜椿言心里有些著急,害怕貓被嚇跑,她隱隱看到雜草叢中有只貓的身影。
她沒說話,但是眼神一歪,示意柯彥舟去另一邊。
倒是默契十足,柯彥舟看懂了暗示,順著走到了右邊,姜椿言自己留在了左邊。
姜椿言湊到跟前兒,才發現這是只三花貓,不知道在哪吃飽了飯,露著肚皮在打滾,剛剛的聲音是貓兒吃飽喝足過于愉悅發出的聲音。
三花貓見到人也不躲,反而站起來,親昵的蹭著姜椿言的腳腕,圍著一圈,喵個不停。
“他是不是認識你???跟你很熟的樣子?!?br />
姜椿言思考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們這里的小野貓很多,我也不能個個都認識呀?!?br />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三花貓的頭腦袋,圓滾滾毛茸茸的手感,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回憶,“這好像是這家爺爺養的小貓兒,可我記得當時他家的小孫子可是把這只貓帶走了呀。”
姜椿言抱起貓咪,順著肚子的毛,她記得,這只貓身上有個愛心的橘色花紋,所以那時候她總是喊他,小愛心。
她試探的喊出這個名字,“小愛心?”
貓咪的反應更加劇烈,抱住她的手臂,來回的蹭。
“他真的認識你。”
姜椿言上高中壓力大,她又是個有動物緣的人,誰家的貓啊狗啊,都愛粘著她。
柯彥舟抱起小愛心,“真的是你啊!”
“大花兒!”
懷里的貓聽到聲音一動,就想跑。
姜椿言伸長手,想撈卻沒撈回來。
“大花兒!”外面的聲音叫喊的更大聲,就朝著這里過來,貓也朝著門口狂奔。
大門被完全打開。
“你誰啊!”中年女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入他們腦袋里。
小愛心又在叫喚,這會兒聲音倒是比剛剛還要嗲。
柯彥舟被問的一愣,四處張望后,指著自己,“我?”
“你,就是你,怎么闖別人家里啊!”
姜椿言從草叢中探出腦袋,“王嬸兒?”
“小椿??!”王春華的聲音如炸雷。
王春華是個明白人,眼神在姜椿言和柯彥舟身上亂飄,“啊,小椿啊,這是你男朋友??!”
“啊。不是王嬸兒!你誤會了!”姜椿言連聲的否認。
“哎喲,年輕人,我都理解的,小椿你這高考結束,正適合談戀愛的年紀,這么個帥哥,真會挑??!”
“真不是王嬸兒,你真的是誤會了。這就是來我們這里采風的攝影師。”姜椿言急于解釋,趟著草叢走到柯彥舟面前,舉起他背著的相機,“王嬸兒,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
柯彥舟起先是沒說話,只是低頭看了眼姜椿言,“嬸子,您真的是誤會了,我真的是過來采風的大學生?!彼@話說的不卑不亢,他長得帥,盯著人講話,目光灼灼,總是讓人平添一份信任。
王春華也不惱,只是擺擺手,笑著說道:“好好好,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好多插嘴?!?br />
姜椿言湊到王春華面前,親昵的挽住胳膊,“王嬸兒,你怎么過來了。”
姜椿言說話時總是無意識的撒嬌,特別是跟著女性長輩,別人還沒怎么聽,什么條件也愿意答應。
“我來找大花兒的?!?br /> 姜椿言疑惑地重復了一遍,“大花兒?”
“是啊,”王春華低頭指了指,圍在她腳邊的三花貓,順手拍在了姜椿言的手臂上,“我跟你說啊,真的是作孽哦!”
兩人一起往屋外走,姜椿言用另一只手,在身后偷偷招手。
“他們家老人走了,這小貓他家那小孫子本來想帶走的,結果,他家那個孝順兒子偷偷地又把小貓丟了下來。我看到的時候這大花兒瘦的就是個皮包骨了。你也知道他們家老人是喜歡小貓兒的,以前都養的胖嘟嘟的。我這不是以前住得近,他們家老人對我是真的不錯,我把這小貓留下來,也是了了他們老人家的心愿。”
“人人都說什么養兒防老哦,你看看這一家人,就把老人丟在老家,自己跑去大城市享福?!闭f著她又拍了拍姜椿言的手臂,“小椿啊,你是你阿公阿婆一手帶起來的啊,你可千萬不能這樣?。 ?br />
“王嬸兒你放心,我最舍不得我阿公阿婆了?!苯谎蕴焐偷弥欣夏耆说南矚g,成績好,乖巧,長得漂亮,總是惹得他們多說幾句。
王春華摸了摸姜椿言的腦袋,“我們小椿也是可憐孩子?。 ?br /> 姜椿言沖她一笑,“王嬸兒,我有阿公阿婆,我還有你們呢,我一點也不可憐?!?br />
王春華看著姜椿言這個樣子,心里止不住的難過,村里年輕一輩基本都外出打工,姜椿言算是他們這里拔尖的姑娘,終究還是要走出這片土地。
“你去玩吧。”
“好的王嬸兒,你注意身體,小……大花兒有需要您也可以找我。”
“好好好。”王春華剛想往前走,又想起什么,轉過頭神神秘秘的湊到姜椿言身邊,眼神朝柯彥舟瞟過去,“那個小伙子我看還不錯,你好好把握啊!”說完就把姜椿言往前一推,自己笑著抱起大花兒朝家走去。
姜椿言被剛剛的話攪得思緒亂飛,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走到柯彥舟身邊。
柯彥舟看著走回來離他一米遠的人,疑惑地問道:“怎么了?”
姜椿言一見著柯彥舟就想起來,王嬸兒的話,眼神亂飄,不敢對視。
偏巧就這,柯彥舟還要湊到她眼前,“怎么不敢看我了?出門前不是挺兇的?”
偏偏姜椿言也是犟,嘴上說著,“我哪有!”
眼神卻落不到柯彥舟的身上。
柯彥舟點點頭,“嗯,你沒有哦~”那語氣活脫脫就是得了好吃的小貓兒,莫名其妙的嘚瑟。
柯彥舟一臉調笑,坐在臺階上,無所謂的開玩笑,“喂,你不會是聽到剛剛王嬸兒說的男朋友,你對我有什么不懷好意似的心思吧?”
姜椿言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跳起來背過身,“我怎么會!”
“嗯~我這么會!”柯彥舟學著她的話語,卻沒有把語氣學到位,偏偏加了寫調笑的味道。
“你真煩人?!苯谎杂行?,背過身子不搭理柯彥舟。
“好好好,我道歉!我鄭重的向姜椿言小姐道歉?!?br />
“我不應該亂開玩笑?!?br />
姜椿言心里有點小得意,“還有呢?”
柯彥舟沒答話,身后卻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姜椿言沒回頭,卻抬高音量,“沒了嗎?”
她轉過身,柯彥舟舉著碘伏和面前手足無措。
“你受傷了?”姜椿言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急促,又關心。
柯彥舟放下手中的藥,掰正姜椿言的身子,輕聲嘆了口氣,蹲在她面前,“你是不是笨蛋呀,是你受傷了?!?br />
姜椿言低頭看了眼小腿肚子,是剛剛被草劃傷的痕跡,幾條長橫,遍布在雙腿,泛著紅,就是個小傷。
“沒事兒,就是小傷,說不定明天就結痂了,不用擔心?!闭f著她就想站起身。
卻又被柯彥舟按了回去,“還是要處理下?!?br />
姜椿言坐在臺階上,冰涼的石階,讓她整個人清醒過來。
柯彥舟小心翼翼的給她的傷口上藥,雖然不是什么大傷,但是被碘酒浸潤,還是有些細密的疼。
姜椿言又想起來,王嬸兒的話,這小伙子不錯。
她知道柯彥舟確實是個很好的人,從阿公的敘述,從連日來的相處,他都能感受到對方是個非常好的人。
他溫柔,善良,有趣,對小動物有愛心,對老人有耐心,甚至,能懂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文藝。
只是她不清楚,這到底是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還是連日的相處為對方添加的濾鏡。
她苦笑一聲,隨即轉變情緒,“謝謝你啊柯彥舟?!?br />
“客氣什么,你帶我旅行,我給你處理傷口,這不是很應當嗎?”柯彥舟將手中的藥水塞回包里,從包里掏出垃圾袋,將手中的棉簽丟進去,拿起垃圾袋,沖著姜椿言說:“走吧。”
姜椿言心里有事兒,只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柯彥舟拿著垃圾袋晃蕩,突然停住腳步,指著不遠處的竹林,“哪里是什么?”
姜椿言沒注意,差點撞在他后背上,隨即意識到,“那就是一片竹海,夏天有時候我會去山上納涼,遮天蔽日,見不到陽光。”
柯彥舟意識到她情緒不對,轉過頭,“你怎么了?不開心?”
“沒什么,我只是想到我們這里的人就跟竹子一樣,根系在這里,世世代代都要在這里。”
“有的人想走出去,有的人不想走?!?br />
柯彥舟頓了一會兒,盯著她,“那你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跟你說過嗎?我上小學以前都不在這里,后來我爸媽生了妹妹,我就被丟給阿公阿婆照顧?!?br />
“我長這么大,其實也挺怕被丟下的,所以我就故作不在乎的樣子。但是我的阿公阿婆真的很愛我,我要去念大學了,我害怕離他們太遠。”
姜椿言說這話時很平靜,宛如一池死水,不會泛起波瀾。
柯彥舟看著眼前的少女,說起這事兒時,略顯空洞的雙眸。他抬起手想要將對方攬入懷中,好好地安慰安慰對方,最后只是拍了拍姜椿言的肩膀。
“小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父母也許有什么苦衷。你也應該選擇你自己的人生,你阿公阿婆也不希望,你的人生被他們綁住,比起別的,他們更希望你能擁有真正的人生自由?!?br />
姜椿言低下頭,苦笑道“其實我知道,無論選擇什么,阿公阿婆都會支持我。但是我只想陪他們久一點,再久一點。如果可以我想陪他們走完這一生。”
姜椿言抬起手,抹掉將落未落的眼淚?!皼]事兒,謝謝你,我知道怎么選?!?br />
包里的手機振動聲響起,她胡亂的擦了擦臉,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陳家清。
[喂,阿公。]
[你這個臭小鬼,不是早上出門去玩了,怎么還沒回來!]
[我跟你阿婆等著你吃飯呢?]
[你兇什么呢?你好好跟小椿說話!]
[……]
姜椿言將手機放遠,略帶無奈的癟了癟嘴,“好吧,我收回剛剛說的話,阿公阿婆喊我們回去吃飯了?!?br />
柯彥舟笑了起來,“小椿,你還是適合這幅樣子,不要苦喪個臉,那不適合你。”
姜椿言抬起手,給了柯彥舟一拳,“我當然知道還用你說嗎?”
兩人嬉嬉笑笑,踏著青石板路,走回家。
姜椿言心里泛起的那些漣漪,順著今天的話,越蕩越起伏,有什么莫名的情愫,如雨后春筍,不停地冒出。
早就在她的心里生根發芽的春筍,只等著一場大雨灌溉。
姜椿言到家門口拐彎處的時候,陳家清端著飯碗不停地張望,就盼著自己的小孫女能出現。
遠遠地看著兩個人朝這里走,他倒是端著碗走回了餐廳。
姜椿言耽誤了吃飯時間,小心翼翼地走進家門,輕聲地試探道:“阿公?阿公?”賊頭賊腦。
陳家清又端著碗,湊到她面前,“喲,大小姐還知道要回家呢?”
姜椿言堆著笑臉,將柯彥舟推到他面前,撒嬌的語氣像是他們這里甜膩的糕點,“阿公,我這不是為了帶柯彥舟玩嗎?”
她不停地眨眼,“阿公,你看我這又帶他玩兒,又能賺我大學生活費的,不但有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還能帶你的好朋友游山玩水,你就不要罵我了?好不好?”
陳家清本來就沒什么脾氣,只是擔心兩個小孩餓壞肚子。
“好了好了,你就別裝了,嚇著我們小椿?!卑⑵耪境鰜碇鞒止?,“你們倆個去吃飯吧,別管你阿公,他剛剛還端著飯碗在門口張望你們呢?!?br /> “他可真是的,一把年紀了,還跟小伙子似的,端著飯碗滿世界的跑,一點也沒有個老人樣?!?br />
阿婆吐槽阿公可是沒完沒了,阿公也只能聽著阿婆的數落。
姜椿言沖著陳家清吐了吐舌頭,一副我贏了的模樣。
鉆進廚房,給自己拿碗。
柯彥舟就跟在她身后,笑著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想起自己的父母,嘆了口氣,不但這里是別人的一家三口,自己的家里也是別人的一家三口。
姜椿言回頭看了眼柯彥舟,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么,卻發現他有些愣神,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想什么呢?我阿公燉了排骨湯,可香了,你不來吃我就吃光咯!”
柯彥舟輕笑了一聲,揉了把姜椿言的頭發,“你吃光都可以?!?br />
姜椿言躲了一下,她不喜歡被摸腦袋,那感覺就像是她在摸小愛心,自己像是小動物一樣,這些弱化她的行為她都不喜歡,“柯彥舟!你早上摸了我的腦袋,你現在還摸,你摸上癮了是吧!”
柯彥舟也不惱,低下頭,“那你也摸摸我的腦袋?讓你開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