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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第 64 章

    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日,母親節(jié),姜照雪和姜勤風剛好都有時間,想在酒店訂一個包廂給孫青慶祝,但孫青考慮到姜勤風結婚在即,手頭拮據(jù),不想讓他浪費錢,也不想讓姜照雪和岑露白多破費,便表示他們有心為她慶祝她已經(jīng)很高興了,執(zhí)意不肯去,讓姜照雪和岑露白有時間的話,回來陪她吃頓飯就好了。</br>  姜照雪拗不過她,自然是答應了。</br>  她怕岑露白破費,根本沒有提醒岑露白周日是母親節(jié),只說孫青想她們了,讓她們有時間一起回去吃頓飯,自己悄悄地以兩人的名義給孫青送了一只金手鐲當禮物。</br>  沒想到手鐲送達的次日晚上,她還是接到了孫青的電話,半是歡喜半是責怪地讓她快把乳膠床墊退了,別亂花錢。</br>  姜照雪眉頭一跳,瞬間就反應過來了。</br>  她偏頭看向書桌另一側的岑露白,岑露白抿著唇在瀏覽文件,側顏冷峻。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她停下鼠標的滾動,轉過頭來看她。</br>  對上她眼睛的一瞬,她展顏一笑,像冰山初融。</br>  姜照雪心跳微微促。</br>  不管親熱多少次了,她好像還是很容易就會被她驚艷,被她挑動心跳。</br>  她滑動椅子靠近了岑露白,把手機的揚聲器打開,讓孫青和藹的聲音也傳入岑露白的耳蝸。</br>  “我問小風了,小風不肯說,但我看他那賊兮兮的樣子我就知道這床墊肯定不便宜。你快退了吧,我沒拆,別過了時效。”</br>  “我和你爸一把老骨頭了,睡這么貴的床做什么,能睡得著嗎?”</br>  孫青的語氣里透著對小輩的愛護。</br>  姜照雪用眼神詢問岑露白,岑露白會意,很輕地搖頭。</br>  姜照雪拿她沒有辦法。</br>  岑露白想送的禮物,就沒有不送的可能吧。</br>  她心里也不是不甜蜜,柔聲開口:“媽,是露白買的,我可勸不動她,你要是想退呀,你自己和她說吧。”</br>  她把手機往岑露白那里推了些,無奈地看著她。</br>  岑露白噙著笑,也不見外,靠近了就啟唇打招呼:“媽,是我,露白?!?lt;/br>  溫溫潤潤,聽得人就熨帖。</br>  她喊“媽”真的喊得好順口,姜照雪不由自主地跟著彎唇。</br>  “你要是退了,今晚我該睡不著了?!贬栋纵p聲細語,舌綻蓮花,沒幾句就把孫青哄得開開心心,舍不得辜負她的好意。</br>  “好啦,那媽收下了,謝謝你的孝心,周日和濛濛早點回來吃飯呀,媽給你們做好吃的?!?lt;/br>  “好。”岑露白溫順答應。</br>  她和孫青又閑聊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把手機交回給姜照雪。姜照雪對她的話術佩服得五體投地。</br>  “你怎么不聲不響的?”她軟語嗔。</br>  岑露白勾唇,朝她伸出手,拉了拉她。</br>  姜照雪控制不住對她的喜歡。</br>  她紅著耳根,半推半就地順著她的力道坐到了她的腿上,環(huán)著她的脖子。</br>  岑露白托著她的腰,讓她坐得更舒服,明湖般的眼底有漣漪波蕩。</br>  “有聲有響的,你是不是又要掛油瓶,不給我好臉色了?”她親她的下巴,逗弄她。</br>  姜照雪:“……”</br>  “你好記仇呀?!彼邜?。</br>  明明也只有年初送年的那一次。</br>  岑露白笑:“沒有,是你難得生氣,太可愛了,我忍不住就記得深了?!?lt;/br>  一句玩笑話,她說得像真的一樣,一雙墨色的眸真誠得不得了。</br>  姜照雪很難不心動。</br>  “糖衣炮彈?!彼p聲哼哼。</br>  她想說把錢還給她,但想到岑露白那一聲聲喊得無比自然的“媽”,又怕說了岑露白覺得見外,傷了感情。</br>  猶豫片刻,她妥協(xié),放下理性讓她堅持的防備,忍著臊意,親了親岑露白的耳朵,小聲說:“謝謝姐姐?!?lt;/br>  分明是撩而不自知。</br>  岑露白眼波一瞬間深了。</br>  她側過臉回吻姜照雪的耳垂,逗她:“晚點換個地方再謝好不好?”</br>  玉白的手探入她的T恤,在她腰窩上摩挲。</br>  姜照雪一剎那間坐直,熱氣直往臉上冒。</br>  “不好。”她口是心非,端的是欲拒還迎。</br>  岑露白注視著她,了然而溫柔地笑。</br>  姜照雪敗下陣來,忍不住再次把臉藏進她的懷里。</br>  怎么可以有人這么完美這么讓人喜歡?</br>  她感慨造物主的偉大、命運的厚愛。</br>  *</br>  周日下午,岑露白推遲視頻會議,親自開車陪姜照雪回老城區(qū)的姜家。</br>  姜勤風和殷寧酒還沒辦,證已經(jīng)領了,搬出去住了小半個月了。</br>  姜照雪和岑露白到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在廚房忙碌好一會兒了。他們請纓說今天是母親節(jié),讓孫青放一天的假,享享清閑,由他們承包今晚的大餐就好。</br>  姜照雪和岑露白深以為然,主動表示那剩下的幾道菜,給她們一點表現(xiàn)的機會吧。</br>  姜勤風和殷寧沒有意見。</br>  他們小夫妻倆忙碌了上半場,姜照雪和岑露白接手后面的幾道菜。</br>  姜家廚房的面積不比君庭,站進兩個人便顯得擁擠,窗戶也不過小小一扇,氤氳著從鍋里蒸騰的熱氣,整個空間不過一會兒就悶熱得像個桑拿房。</br>  姜照雪無意識地抬手擦汗,放下動作才慢半拍地想起什么,側目看正在洗蘑菇的岑露白。</br>  岑露白雪白的額頭上果然也沁著一層薄汗。</br>  應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牽著唇站在料理臺前卻頗有怡然自在的模樣,姜照雪心暖又心疼。</br>  “是不是很熱呀?你出去陪爸爸喝茶吧,我一個人就好了?!彼魺o其事地開口。</br>  岑露白瀝好蘑菇的水,偏頭看她,淡笑:“不會?!?lt;/br>  她斯斯文文地擦干手,說:“我想多看會兒?!?lt;/br>  姜照雪:“嗯?”</br>  岑露白說:“很少看到你這個樣子?!?lt;/br>  她穿著圍裙,系著發(fā),清純?nèi)嵬裼志蛹?,確實是難得一見的模樣。</br>  姜照雪心底不受控地冒出糖水。她轉回頭,揚著一點弧度,故作不解風情:“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br>  岑露白:“嗯?”</br>  姜照雪說:“比如,家里的廚具可以不用讓它總是那樣整潔了?”</br>  岑露白失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不是?”</br>  她好像是真的不怕熱,從背后抱住了她,低笑說:“不用,你的手,不是用來做這種事的?!?lt;/br>  姜照雪禁不住依戀。</br>  “嗯?”她放松了由她抱著。</br>  岑露白說:“是要握筆執(zhí)卷理春秋的?!?lt;/br>  她把玩著她的手,像把玩著什么稀世珍品。</br>  姜照雪藏不住甜意。</br>  岑露白有時候真的很會說話,一點都不像周媽說的那樣不會哄人,更不像沒談戀愛前感覺的那樣端莊持重,疏冷禁欲。</br>  她動鍋鏟,裝得不為所動:“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嗎?”</br>  岑露白笑:“事關人類文明,還不夠重要嗎?”</br>  姜照雪忍不住跟著發(fā)笑。</br>  被愛的人肯定,沒有人會不歡喜。</br>  她答應:“那偶爾,我也愿意促進一下家庭文明的?!?lt;/br>  岑露白:“嗯?”</br>  姜照雪用頭碰了一下她的頭,說:“給你做幾道菜?!?lt;/br>  岑露白在她耳邊發(fā)出很撩人的笑音。</br>  家庭嗎?</br>  “很偶爾就好。”她很容易知足的樣子。</br>  孫青抱著一臺落地電風扇走近,看到兩人膩歪在一起的身影,眼尾笑紋擠在一起,悄無聲息地又轉身離開了。</br>  看來有情人是不怕熱的,是她老婆子多此一舉嘍。</br>  “你怎么又抱出來了?”姜興看到她無功而返,奇怪地問。</br>  孫青揮手,讓他小聲點:“人家不熱啦。”</br>  姜興莫名,還要說什么,突然福至心靈,不茍言笑的面上也浮出舒心。</br>  不知道是不是發(fā)生了些什么,遲鈍如他都看出了,他這女兒和“女婿”這一趟回來,感情更甚新婚。</br>  他和孫青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都不再前去打擾了。</br>  快七點,飯菜終于都備齊了,大家入座開席。</br>  算是全家人第一次一個不少地碰面吃飯。姜興看女兒和兒子都成家立業(yè)、婚姻幸福,興致很高,少有地多話,拉著岑露白和姜勤風喝酒。</br>  孫青、姜照雪和殷寧看他們高興,便也沒勸阻。</br>  一頓飯吃到夜深。</br>  岑露白陪著姜興喝了不少酒,不知道是熱的還是醉的,瓷白的兩頰透著些粉,顯露出了些許讓長輩心疼的柔弱。m.</br>  姜興去洗澡了,姜勤風和殷寧下樓扔垃圾,客廳里只剩姜照雪和岑露白。</br>  孫青端著飯后水果出來,打量岑露白,擔心:“要不你們和小風和小寧一樣,在家里睡一宿,別顛簸回去難受了?!?lt;/br>  “你房間我一直有打掃的,放上枕被就能睡。”她看向姜照雪,狀若隨意地說。</br>  姜照雪知道岑露白酒量沒這么淺的,但她察覺到孫青隱隱的期待,話到嘴邊又忍住了。</br>  她無可無不可,無聲詢問岑露白,岑露白善解人意:“好啊,我回去也沒有安排,你呢?”</br>  姜照雪搖頭。</br>  孫青立刻歡欣:“好嘞,那我去給你們拿枕頭和被子?!?lt;/br>  姜照雪點頭。</br>  孫青一轉身就不見人影了。</br>  岑露白敏銳:“媽媽好像很高興?!?lt;/br>  姜照雪眼睫微垂:“是呀,研二以后,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在家里留宿過了?!?lt;/br>  她語氣里蘊著一些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悵然。</br>  岑露白眼神靜靜,忽然表態(tài):“我也很高興。”</br>  姜照雪:“嗯?”</br>  岑露白意有所指:“是你第一次讓我踏進你房間。”</br>  姜照雪被轉移了注意力,也恢復了好心情:“你怎么說得很委屈的樣子?”</br>  “之前來的時候,不是時間都比較不湊巧,沒有機會嗎?”</br>  岑露白但笑不語,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模樣。</br>  姜照雪心虛。</br>  “好吧。”她承認,她確實沒那個心思。她牽她手,晃了晃,哄:“我?guī)銋⒂^好不好?”</br>  岑露白眼尾輕揚,很大度地頷首。</br>  姜照雪笑成月牙眼。</br>  兩人在孫青出來招呼后進到臥室里。</br>  說是參觀,但其實屋子不大,并沒有什么特別值得介紹的地方。</br>  岑露白撫摸過她少時專用的書柜、書桌,滿抽屜的獎狀、榮譽證書,卻是眼眸幽深,饒有興致。</br>  兩人最后坐在床上,岑露白環(huán)抱著姜照雪,讓她坐在她的懷里,一起低著頭翻看姜家的家庭相冊。</br>  這是岑露白第一次看到小時候的姜照雪。</br>  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她可以是那么有愛心,那么喜歡小朋友的人。</br>  一眉一眼,一顰一笑,好像都長在了她的心坎上。</br>  每一張都讓她愛不釋手。</br>  她問姜照雪:“可以掃描打印一本放我們家里嗎?”</br>  姜照雪好說話:“可以呀?!?lt;/br>  她想到了什么,記仇:“你也都沒有給我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噢。”</br>  除了去老別墅的時候她自己看到的那一張。</br>  岑露白笑意微淡,解釋:“我回岑家以后,很少照相?!?lt;/br>  除了每年用來裝扮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全家福。</br>  就像能吃到有錢幣的餃子,有人為你拍照,記錄你的成長,這是被愛著、被期待著的人才會擁有的事情。</br>  她感慨:“看照片能看出來,爸爸媽媽、弟弟都很愛我們小濛濛呢?!?lt;/br>  “勤風相機里其實藏了很多現(xiàn)在的你的照片。”偶爾也會偷偷分享給她。</br>  她是笑著說的,一點不好的情緒都沒有流露出來。</br>  姜照雪卻驀地心酸。</br>  她不知道為什么,好像總是特別容易共情、心疼岑露白。</br>  總是能觸摸到她藏得最深最柔軟的那一塊地方。</br>  她在她懷里轉過身,注視著她許諾:“以后我相機里也會有很多你的照片?!?lt;/br>  “來不及參與你的過去,但會一直是你未來的見證者。”</br>  她已經(jīng)過了輕易許諾、相信海誓山盟的年紀,但對著岑露白,好像情之所至,這句話很自然地就脫口而出。</br>  岑露白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怔愣,旋即露出一種深晦的歡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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