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說離開一個小時,回來的時候,恰好用時一小時零三分。</br> 感謝華安市城區就這么點兒大、感謝時間尚早沒有碰到晚高峰。</br> 她回來之后,就感覺包廂里這兩位姓劉的之間氣氛有點兒怪怪的,不過無所謂,人家要對口供也好、要想法子也好,對她來說都不重要。</br> 連陳驍都無奈說過‘水至清則無魚’,她總不能才到華安就把前任城市經理給舉報了——這樣的話,她在源川的事業才是基本止步于此啦。</br> “差不多要過去了么?”路楠問。</br> 劉經理站起身:“走吧。”</br> 便還是由老劉帶路,帶著路楠去見那位小章總。</br> 如同絕大部分人知道路楠是華安市城市經理時候的反應一樣,章禮是相當吃驚的。</br> 他年紀不大、城府也不深,并沒有很好地控制住表情。</br> 過分年輕的女領導大概總是會面臨被人非善意揣測的情況。或者是覺得她有背景、或者是覺得她有手段,哪怕對方實際擁有的是能力,也要過很久才被人不情愿地承認,承認之前還有可能加上一句‘但是’。</br> 路楠只當做沒看見,客套地與他握了個手。</br> 在章禮的辦公室寒暄了幾句,眾人便移步去吃晚飯,這頓飯比起中午那一頓算是毫無波折了。</br> 路楠沒有提四方建筑費用超標的事、老劉也不再試圖干擾路楠的判斷、劉陽一如既往地安靜、章禮……章禮大概是還沒摸清楚路楠的來歷背景,所以說話敬酒都還挺客氣,倒讓老劉下午給路楠說的‘章禮不羈’這事兒仿佛像是誣陷了。</br> 唯一需要注意的一點大概就是章禮看劉陽的眼神,有點黏乎。</br> 路楠心想:這也不奇怪,如果四方建筑的酒水負責人和源川華安市辦這邊的某些人沒有過硬或者過密的關系,老劉虛報費用的事情未必會這么容易。而且,劉陽今天的穿著打扮,明顯比在海臨市的時候要上一個檔次,在工資和補助沒有大幅提升的前提下,她必然是有別的賺錢的路子。</br> 晚上四個人,喝的并不多,總共就只喝完一瓶經典酒十五年而已。</br> 將散的時候,章禮提議讓司機把路楠等三人送回去,路楠笑著說:“不必麻煩小章總了,我這邊已經叫了代駕。”</br> 章禮看見路楠的車,心下判斷:這位路經理,到底是有背景還是有錢暫時不好說,反正肯定不缺錢就對了。</br> 于是章禮轉頭問劉經理和劉陽:“路經理叫代駕,劉經理你們呢?和路經理順路嗎?不順路的話我還是讓司機送一下吧。”</br> 路楠笑笑說:“他們住在市辦附近,我回去的時候順路,一起送回去就是了。”</br> “啊對對對,順路、順路。”劉經理恨不得在路楠面前給章禮和劉陽豎起一道屏障呢,當然順勢應下了。在代駕把車開過來之后,十分迅速地鉆進副駕駛。</br> 路楠看了劉陽一眼,然后她們兩人坐進后排。</br> 回去的路上,車內十分安靜。</br> 劉經理想要活躍一下氣氛,但是嘗試了兩次之后終于選擇放棄。</br> “劉經理,明天我們去溫綏縣,下午去唯普,你看早上幾點出發比較方便?”路楠自覺頗為民/主地詢問。</br> 前排的老劉秉承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大無畏精神說:“九、九點半?”</br> “好,明早市辦碰頭,然后出發。”</br> 老劉虛弱地應了一個“嗯”。</br> 路楠把他們兩人放到住處樓下,然后讓代駕把車開回酒店。</br> 因為預料到也許今天并不會很順利,所以她早上并沒有退房。還有部分東西放在酒店房間。</br> 現在天色晚了,也覺得有些疲憊,住處雖然收拾干凈了,可是床單被套并沒有鋪上,還是在酒店繼續湊合一晚上吧。</br> 回房洗漱完畢之后,她開始復盤今日工作內容。</br> 今天見到的兩個經銷商可以說占據華安市合同量和回款的大半壁江山了,初次走訪完畢,路楠卻覺得形式卻不容樂觀:</br> 1.宏圖酒業前途未明。</br> 雖然路楠知道,之后田愛珍會成為省內頗有名氣的白酒代理商,但是她也不會因此就盲目下注支持對方。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她同情田愛珍的遭遇、敬佩對方拼事業的決心,不過,身為廠家的人,不能因為個人好惡選擇經銷商,這是基本職業素養。</br> 2.四方建筑極其業余。</br> 雖然去年簽約單一團購渠道200萬合同量,但是對方公司顯然只是為了買酒自用,基本上沒有在渠道上出過貨。源川的業務當然很喜歡這樣的經銷商,錢多事少,但是這種經銷商對于廠家來說卻并非好事。因為廠家給予的費用支持是建立在經銷商出貨、提高市場占有率的前提下的,四方建筑現在的行為就是圈了一塊地,他們自己玩。</br> 放下平板,路楠靠在床頭揉了揉睛明穴。</br> 手機響起,她看了一眼,接了起來:“喂,媽?”黃麗女士是詢問女兒有沒有找到住處的:“想想你昨天開車也累,昨天收到你抵達華安的短信之后就沒給你打電話。我跟你說……”說了一通是租房注意事項。</br> 路楠并不是很想聽,于是把手機放到遠離耳朵的位置,等對方叭叭叭說完了,再敷衍地嗯了幾聲。</br> 應付完黃女士之后,不一會兒手機又響了,是莎莎啊。</br> “喂?”</br> “楠楠我跟你說,我要送你的禮物,辦妥了!”電話那頭,莎莎十分興奮。</br> 路楠的記性很好,并沒有忘記當初莎莎神秘兮兮地說要送自己禮物的事情。但是一直到她離開海臨市,莎莎都沒有再提,路楠也就刻意忘了這回事了——總不能追問莎莎:你的禮物還沒兌現吧?</br> 原來,莎莎不是忘記,而是沒準備好。</br> “所以,是什么呀?”路楠有那么一點點好奇。</br> 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一邊問,一邊小聲打了個哈欠。</br> “是這么個情況,我有個發小在華安市,他們家也是做生意的,專做酒店用品這一塊,我想著他應該和當地不少酒店的采購之類關系不錯,而且人家現在也算是混的出人頭地了,就想著讓他幫你牽線搭橋一下。畢竟你才到華安,人生地不熟的,不好開展工作呀。哦對了,他自己估計也會買點酒,我就讓他直接從你那邊拿貨了。”</br> 路楠假意嗚嗚嗚了一聲:“莎莎,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以身相許行不行?”</br> 莎莎被逗笑了:“別耍寶。我也不保證他能幫上你什么忙,反正就當多個朋友多條路吧。”</br>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br> “聽你說話有氣無力的,累壞了不?早點睡吧,過會兒我把他聯系方式發給你。他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周末的時候估計會約你吃個飯什么的。”潘莎莎也知道,路楠這幾天肯定會很忙,特意和發小叮囑過,緩兩天再聯系自己這位閨蜜。</br> 路楠確實累了,于是沖著電話說了一套:“愛你比心么么噠。”就睡了。</br> 電話那頭的潘莎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來:么么噠,好可愛的說法呀。</br> ……</br> 昨晚睡得早,第二天醒來,又是元氣滿滿的路楠。</br> 她將車停在市辦樓下,今天果然沒有人驅趕她了,房東阿姨依舊在樓下,好像是曬蘿卜干來著?見到路楠,與她打了個招呼。</br> 上樓之后,路楠發現今天業務們到的比昨天早。</br> 他們看見路經理進來,大多擺出一副自己十分忙碌的樣子。特別像讀書時候早晚自習被班主任抓包偷懶的學生。</br> 路楠的心里也是頗為無奈的。</br> 自己太年輕,剛來肯定不能服眾,所以絕對不能走王興龍那種和下屬打成一片的路子。</br> 好在不一會兒,劉經理也來了。</br> 等一前任、一現任城市經理外加劉陽一起出了市辦的門之后,黃達方才松了一口氣:“讓我提前為溫綏的老郭和唯普的老李默哀。”</br> 其他人不敢把這話說出口,不過心里未必沒有這樣想。</br> 但是他們都猜錯了,常駐溫綏的餐飲渠道主管郭宇和常駐唯普的流通渠道主管李斌都得到了路楠的夸獎,在他們的引薦下,路楠和兩地的經銷商談得還算愉快。當然,因為她要開車,最后喝酒的還是劉經理和劉陽。</br> 在溫綏吃的中飯、唯普則是晚飯,吃完后不過八點多,開車會華安市區不到一個小時。</br> 路楠先把有些暈乎的劉經理放到住處,再問劉陽:“聊聊么?劉陽姐。”</br> 劉陽呼出一口氣,帶著濃濃的酒味:“路經理想說什么?”</br> “聊你和四方建筑的小章總……公司規定你知道的吧?”</br> “我知道,不過我和章禮并不是戀愛關系。也就不需要避嫌吧?”</br> 路楠笑了笑:“我指的是費用造假的事情,劉陽姐想到哪里去了。”</br> 劉陽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掉入了路楠的言語陷阱,然后轉頭仔細打量路楠:“劉經理怪我為什么沒有提醒他——沒有提醒他路經理是這么細心且能干的人。”</br> 路楠沒吭聲,靜候劉陽接下來的話。</br> “我想說的是,我與路經理你先前只有過短暫接觸,我并不了解你,又怎么給他提醒呢?”</br> 作者有話要說:營養液4w加更</br> 我去睡會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