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把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里,并且打開了雙閃。</br> “劉陽姐不必這樣，我說這些話,并沒有惡意。”路楠轉頭看著對方，“既然劉經理已經調走、且公司督察部對去年華安市的費用無異議，那么我也不會把這件事情再翻出來。要不然，我下午就可以給吳總打電話了，何必浪費口舌和劉經理談條件？”</br> 劉陽聽著，將信將疑。</br> “我剛入職的時候,劉陽姐你也帶我過幾次。后來你調走了，璐姐和我們聊天也總會提起你，她說,你是一個很好的室友,從不多話、分寸感也很強，和你相處特別舒服。雖然我們兩接觸不多，但是我覺得璐姐說的沒錯。”路楠說這些話并沒有攀交情的意思,只是單純客觀評價，“源川里頭，混日子的人數不勝數,只要能完成分內工作,偷懶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你看以前王經理對大家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的。那么,現在的我也一樣。”</br> 劉陽聽完這番話，緊繃的身體稍微放松了一些,眼里的防備也不那么明顯了。</br> 路楠慢慢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是,我個人認為，劉陽姐你不適合繼續對接四方建筑了。鑒于華安市現在沒有別的團購渠道經銷商，或者你可以考慮提交一下調動申請。我相信，省內還是有很多城市需要團購經理協助的。”</br> 聽到路楠這么說,劉陽嗤了一聲，帶著‘果不其然’的意味。</br> 路楠伸手點了點方向盤：“希望你不要誤會，我提出這一點，與你的感情生活沒有任何關系。當然，我也就不說什么為你好之類的虛偽言論了，我提這個要求，第一是因為四方建筑在團購渠道能發揮的力量有限，不值得市辦配備團購經理；第二則是因為虛報費用的事情，雖然我說既往不咎，但是你也沒有答應我下不為例。為了在以后的工作中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覺得，劉陽姐你不適合留在華安市了。”</br> 路楠知道自己說的這番話有些冷酷，但這是原則問題。</br> 如果沒有虛報費用的事情，路楠確信只會給劉陽換個經銷商對接以避嫌，而不是非要她走。</br> 劉陽一聲不吭地把玩著自己的長指甲，艷紅的指甲油襯得手指格外白皙。</br> 她這樣沉默，讓路楠的心里也并不好受。</br> 哪怕如此，路楠還是接著往下說：“你可以去和朱玲玲（省辦人事）打聽一下別的城市是否需要團購經理。理由么，我不介意你說因為我是做團購出身的，所以我暗示你沒有呆在華安市必要了。”</br> 劉陽沒想到路楠會這么說，她以為今晚上路楠警告自己之后，下一步就是和省辦提意見讓人事把自己調走。</br> 路楠剛才的話，相當于把主動權交給自己，而她，極可能會在省辦內落下一個‘霸道’的名聲。</br> “我需要考慮一下。”劉陽沉默半晌，最后說了這句話。</br> 路楠點頭：“可以，你先好好考慮吧，農歷新年之前人事調動都是常事。”</br> 而后，她把劉陽送到住處樓下，然后驅車回了租房的小區。</br> 沒錯，今早上路楠起了個大早，把搬家的事情辦好了。</br> 雖然幾箱行李還沒打開，不過床品已經鋪好，洗漱完可以躺下睡覺。</br> 躺下后，她想：劉陽是會同意自己讓她主動申請調職的建議呢，還是直接選擇辭職呢？</br> 不管劉陽做哪種選擇，都是昨日因、今日果。</br> 從事這個行業，看見的每一份合同金額都是百萬起步、收到的回款也是幾十萬打底、單瓶酒的價格甚至就是別人一個月的生活費、更不要提應酬場上一頓頓飯一次次會所唱歌，看經銷商花錢，仿佛那不是錢，只是數字。酒水行業，尤其團購部這種做高端白酒的團購經理們，入行久了之后，自然會發現一些可以獲利的門道——或者說是歪門邪道。</br> 但是，理智并且時刻自省的人必須清楚，有些好處能收、有些則是碰都不能碰，這樣才能在這一行干得長久。</br> 路楠并不是圣母，她今晚讓劉陽做選擇的時候，明示她可以把鍋甩給自己，并不是因為對劉陽有多么同情或者惋惜。</br> 而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和對方弄僵關系，以及更重要的是，對外營造出她逼走劉陽的假象其實也不錯。</br> 如果說喝倒張飛是讓各位城市經理看到她的獠牙，那么‘逼走’劉陽則是讓市辦的人明白她可不是軟柿子。</br> ……</br> 第二天是周五，也就是黃達方等人磨磨唧唧不想交‘作業’的日子。</br> 今天的晨會劉經理徹底不參與了，讓一眾老油條幾乎要眼含熱淚地挽留他。</br> 不過，這回路楠不需要他們當眾讀一遍，只是收好放進了自己的包里。</br> 路楠會把這幾份客戶資料與劉經理單獨整理的客戶資料放在一起做個對比，這也是她下周起需要一一上門拜訪的客戶。收完之后，路楠說：“這份表格郭主管和李主管也填了，我對大家可是一視同仁的。下周開始，我去拜訪誰的客戶就帶上誰，如果能夠成功招商，我給你們請功。”</br> 黃達方等人沒想到今天這么容易就過關了，路楠笑了笑：“都去忙你們手頭的事吧。哦還有，明天下午周會結束之后，市辦聚餐，都別忘了。鄭晶，你去定飯店位置。”</br> 叮囑過這句之后，路楠也沒什么事情了，現在整個華安市辦她最大，回住處摸個魚，不過分吧？</br> 畢竟那幾只行李箱還沒整理。</br> 忙碌了幾個小時，又睡了會兒午覺，醒來看見未讀消息，是陌生號碼。</br> 點開之后，路楠輕拍自己腦袋：哦，是莎莎的發小。</br> 那天晚上莎莎就把她發小的聯系方式給路楠了，但是路楠太困，直接睡熟過去，第二天又忙著工作的事情，也沒主動去聯系對方。</br> 【莎莎當時說什么來著？他發小周末會約我吃個飯……周末？嗐！原來在有些人眼里，周五晚上就已經算周末了嗎？】</br> 路楠終于意識到自己鬧了什么烏龍，畢竟這半年多都是單休的，她潛意識覺得周末就是只是星期天。</br> 對方信息里說：‘你好路楠，我是潘莎莎的朋友，我叫蔣楚天。她說你剛到華安市沒多久，讓我替她照顧你一下，不知道今晚是否方便請你吃個飯？剛好我有朋友打算臘月擺酒，想和你討教討教。’</br> 路楠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兩點。這位蔣楚天先生的邀約也不算太冒失，于是應下了。</br> 蔣楚天很快發來時間和地點，路楠也頗為客氣地回復會準時到達。</br> 傍晚四點五十，路楠提前了十分鐘抵達目的地——是一家當地連鎖的土菜館。</br> 路楠算是發現了，華安市和海臨市的人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如果說海臨市的人生活得頗為小資，茶樓、咖啡館、甜品店滿街都是，那么華安市則是有各式各樣的菜館子。雖然這邊的經濟水平不如省會海臨市發達，但是華安市當地人在吃這方面好像尤為舍得花錢。市區幾條主要的干道上，分布著數量頗多、規模大小不一的餐館，這個點路過，幾乎都已經坐了七八分滿。</br> 路楠進門之后，和服務員報了蔣楚天預留的名字和手機號，然后跟著對方走進一個小包廂。</br> 包廂里坐著一位二十五六的男性，大衣里頭是襯衫領帶，梳著背頭。</br> 對方看見路楠，便站了起來，迎接路楠，掛著和氣的笑：“你就是潘莎莎說的路楠吧？我是蔣楚天，快請坐、請坐。”然后又解釋了一句：“我朋友他們還沒到，估計要稍微等一會兒。”</br> “沒有關系，是我提早到了。”路楠把拎著的手提袋遞給蔣楚天：“初次見面，我是路楠。這是一點小東西……”</br> “你太客氣了，這不行，我不能要的。”蔣楚天微微一愣，馬上推辭。</br> “是我們公司的擺臺，瞧著還有點小意思。不值什么錢。”路楠笑瞇瞇地說，“蔣先生你要是不收，我都不好意思吃這頓飯。”</br> 蔣楚天聽路楠這么說，最后還是收下了禮袋，不過強調：“你別喊我蔣先生了，聽著我怪難受的。”</br> 路楠從善如流地改口喊對方名字。</br> 又過了大約十幾分鐘，包廂門再次打開，來人就是蔣楚天說的即將要結婚的朋友——一對年輕情侶。</br> 蔣楚天作為組局的人，又將雙方介紹了一遍。</br> 對面那對年輕情侶是本地人，是路楠所羨慕的拆遷戶……</br> 路楠看得出來，這對情侶對自己的態度稍微有些不自然，她想了想，便不主動提自己的職業和所做的產品。</br> 服務員過來問是否可以上菜、需要什么酒水的時候，蔣楚天說：“源川的酒有嗎？”</br> 路楠親眼看見情侶中的女生伸手掐了男生一把，然后那個男生齜牙咧嘴地說：“我我我開車，不能喝酒。”</br> “蔣楚天你別點酒了，我們這兒就四個人，三個都要開車。還是喝飲料吧？”路楠說完這個提議，對面女生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陰轉多云。</br> 作者有話要說：工作日讓我緩緩，加更會提前預告</br> 生產隊的牛要去上班休息一下</br> “我居然說上班=休息一下”</br> ******</br> 含淚感謝在2022-03-1900:00:00~2022-03-20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籠輕紗紅袖暖、哦豁、羅克萬、娜娜、球寶寶1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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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