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出頭，大家就出門去飯店。</br> 路楠看了看：住樓下的五人都換了衣服。也不知道晚上她們一身煙味酒味地回來，會不會后悔白天洗了一次澡。</br> 打車去醉黔味，路楠和項菲菲同車，A了車費，分了多要的票。</br> 省辦內勤何曼琳辦事妥帖，計算好人數，定的是個有三張大圓桌的包間，每張圓桌寬裕可坐十二人，擠一擠坐十四五人也沒問題。</br> 豫南省調過來八男四女，加上路楠和董慧，十四個人擠一擠剛好一桌，老實得像一桌小鵪鶉。</br> 但是既然名為迎新酒，新人們才是這場酒席的重點被關注對象。</br> 人到差不多了，向總和王經理倒是很一致地說，新來的同事怎么全部躲到最后那桌去了？必須派幾個代表來這桌坐著。</br> 老同事也有起哄的，路楠合理懷疑他們/她們也不想和領導坐一桌。</br> “既然大家都這么謙讓，那就讓我先來打個樣。”董慧的目光在新人這一桌溜了一圈，十分豪氣地說，“我是整個辦事處最晚來報道的，再不積極主動一點表現自己，向總和王經理都要把我忘了。”</br> “沒忘沒忘，這么一個大美女，怎么會忘。你叫董慧，是吧？好名字！什么都會啊。”向總玩了個諧音梗。</br> 王經理沖著路楠招招手：“路楠，別躲在后面，坐到這桌邊來。還有那個，項菲菲、田陽、張旭哲……”后面兩個喊的是新人里頭的男生。</br> 至此，主桌十二人，坐滿：</br> 向總、王經理、陳驍、李莉、周甜、潘莎莎，</br> 以及路楠、董慧、項菲菲、洪丹妮還有剛被點名的兩名男同事，</br> 一共六名萌新。</br> 向總又出了新的idea（幺蛾子），說大家不要這么拘謹，要新老員工穿插起來坐。</br> 路楠竟毫不意外。</br> 一方面是嚴凱下班的時候給她提過醒了，另一方面是因為這也是上輩子經歷過的場面。</br> 最大的領導發話，下頭的人當然照辦。</br> 因為剛才董慧是最先給向總捧場的人，所以被安排在了向總和王經理之間，堪稱這張桌子上的c位了。</br> 路楠本來已經挨到了李莉身邊，結果被眼尖的王經理看見了，直點名字：“路楠，來，坐我和驍哥中間。”</br> 路楠眨巴眼睛看了李莉一眼，眼神有點茫然、有點無辜，李莉笑了：“王經理叫你呢，你就坐過去吧。”</br> 路楠（假）求救的眼神本來就是順勢而為，立個人設，實則她心里想的是：【坐在王興龍和陳驍中間有什么好怕的？】</br> 接著，項菲菲坐在了陳驍和李莉之間的位置。</br> 最‘幸福’的大概是那個名叫田陽的男生，坐在李莉和周甜這兩位容貌艷麗、氣場強大的前輩中間，路楠覺得這小伙子已經開始手足無措了。</br> 路楠大致掃了一眼，把主桌各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br> 然而走神也不能太久，畢竟今天這頓飯，在嚴凱嘴里，簡直就是鴻門宴了，必須打起精神來。</br> 路楠再打量圓桌轉盤上擺著的酒——今天包了酒水的王經理也大氣，搬來兩件十五年的源川經典酒，每件六瓶，一共十二瓶源川經典‘天香國色’。</br> 頂著‘董慧在向總面前表現給王經理帶了些許不快、李莉時不時用眼神示意我也別干坐著、陳驍冷眼旁觀并不幫腔、潘莎莎時不時投來的眼神關注’等眾多壓力，路楠心頭一橫：【看樣子今天不適合劃水，劃水容易把自己劃沉底了。】</br> 她輕巧起身去包廂門口，吩咐了服務員幾句話。</br> 不一會兒，服務員給包廂三桌送來不銹鋼盆和滾燙的茶水。</br> 路楠從椅子上屈身站起來，十分自然且利落地，將面前已經沖泡過滾水的餐具挪到王經理面前——當然是連筷子、湯匙和筷子架都沒有漏下，又在陳驍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把換到自己面前的餐具如法炮制，把第二套泡過滾水的餐具放到他面前。至于再遠的前輩們，就不在她的‘職責范’內了。</br> 大學剛畢業的學生哪里能這么順手地給除了戀愛對象之外的人做這個？</br> 反正剛才只顧著聊天拍馬屁的董慧一下子有點慌了，有些強勢地轉動圓桌玻璃，把熱水等轉到她面前，給向總也泡了一份餐具。</br> 原本已經伸手的項菲菲撈了個空。</br> ……</br> 【有些事情，不論過程多么曲折，最終還是會走向固定的ending。】</br> 【比如，這一次，董慧好像省略了成為我入職后最好的朋友的過程，直奔結局——即‘她想拉攏樓下其余女生孤立我’。】</br> 雖然從時間與空間的角度來說，那個傷害過路楠的董慧和面前這個正盡量試圖模仿路楠‘替領導清潔餐具’舉動的董慧并不是同一個人。</br> 不能把未來會發生的事情歸咎于現在，也不能把‘上輩子’董慧得罪路楠的賬算到這個董慧頭上。</br> 但是，路楠想：【我可以克制著不去惡意打擊報復，但我憑本事‘告訴’她怎樣才是優秀的團購經理……也不過分吧？畢竟我是一個記性太好的人，那些給我造成的困擾和傷害，于我來說都是切實發生過的。】</br> 說回酒宴。</br> 董慧為向總服務好了，但是她總覺得，路楠拍了兩位領導的馬屁，她只有一位，從數量上來說，輸了一籌。</br> 其實論理說，一老一新穿插坐，基本上就是1v1模式，路楠只要負責好王經理就行，但是辦事處眾人皆知陳驍帶她去見過飛翔的楊總——兩次。</br> 不論陳驍帶路楠去的真是考量是什么。</br> 事實就是，陳驍確實給了她表現的機會。</br> 職場上，很多人缺的不是能力，而是機會。</br> 如果今天酒宴上路楠只顧著王經理，而‘冷落’陳驍，難免有另擇高枝、忘恩負義的嫌疑。</br> 陳驍一開始確實看到了努力表現的新人——董慧。但是努力表現，是要努力對方向的。</br> 比如已經涮洗好三份餐具，在別的新人還在忙著拙劣模仿的時候，已經又微微欠身請示向總和王經理是否開酒的路楠。</br> 陳驍真的有點吃驚了，他和路楠有過幾次接觸，自覺對她有一些了解，現在才發現，好像了解得很片面。</br> 路楠得到向總的應允，又轉頭看到王經理點頭，這才站直身子，準備開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