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奇,路經理居然也有遲到的時候。”</br> 【要不是你約的這么急，我怎么可能遲到？】</br> 路楠覺得，如果有一天自己忍不住對章禮使用回旋踢，那一定是因為他這張嘴太討人厭了。</br> 她笑笑：“也許是因為小章總之前約的人都不忙,所以才能夠隨叫隨到吧。”</br> 章禮驕傲地點點頭：“那是,我請人吃飯,誰不給我這個面子？。”</br> 說完之后，才發現好像有哪里不對,他剛想質問對方是不是嘲諷自己的意思,路楠就抱歉地說：“所以真是不好意思，讓小章總等了我兩分鐘。這樣吧，昨天就說了，你和章總來京市該是由我做東的。所以這一頓我請。”</br> 章禮嘁了一聲：“我章禮就從來都沒有讓女人請過客。”</br> 【醒醒吧,別看霸總偶像劇了。】</br> 路楠不動聲色地說：“前兩年小章總還嫌棄我找的西餐廳不正宗呢。”說的是為了答謝蔣楚天,請他吃飯、章禮作陪的那次，當時就是路楠付的錢。</br> 章禮被噎了一下，幸好這時候烤鴨上桌了。</br> 大師傅如藝術表演一般片好滋滋冒油的鴨子，這道菜要趁熱吃,路楠便歇了和他抬杠的心——主要是單方面碾壓實在是沒什么樂趣，尤其是對方還經常反應慢半拍，接不上自己這邊說的梗。</br> 氣氛緩和下來之后,路楠也不問章禮今天這么倉促地喊她吃飯是因為什么，只是問：“昨天也沒時間詳聊。章總今天怎么不和我們一起吃？”</br> 章禮就等路楠說這句話呢,他洋洋得意的解釋：“我哥在附近談項目。”</br> 路楠了然：就是章禮昨天牛/逼轟轟說起的大項目吧。不過……</br> 不過，路楠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寫著：你哥談事情怎么沒帶你？</br> 這幾個字實在是太明顯，章禮覺得這頓飯吃得太傷胃了，自己到底是為什么要打電話給路楠這個可怕的女人？不就是一個人吃飯無聊了一點嗎？無聊總比消化不良好吧？</br> 他生硬地解釋一句：“我酒量不好,去了只會添亂，還不如待會兒接應我哥，晚上還能照顧他。”</br> 路楠點點頭，兄弟情深是經過認證的。</br> 當然，還得捧場說一說好話，免得真把面前的二傻子惹急：“可見四方建筑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br> 章禮很快就不記得剛才的不愉快，他與有榮焉地說：“我哥前兩年不是接了烏城貿易中心一期的部分工程么，其中負責主體部分的一城建筑是京市的大集團公司。一城這邊覺得我們設計師出的配套設施設計方案很有創意，想要挖角。哈哈哈，但是你知道那是誰設計的？是我哥！”這語氣，就差搖尾巴了。</br> 路楠一臉驚嘆地點頭，十分捧場地問：“然后呢？”</br> “挖人是挖不成了，所以他們就想和四方建筑合作。接下來還有貿易中心三期、四期、五期，足足六年的工程量……如果能就這個項目達成深度合作，四方建筑的規模定能更上一個臺階。”</br> 路楠聽著，后半句的語氣很‘章祺’。這倒也不難理解，一城是大企業，但是華安市同樣也是一個講人脈關系且稍微有點兒排外的地方，強龍與地頭蛇能夠合作是再好不過了。</br> 章禮接著說：“基本上，我哥以后肯定沒有精力再管酒水子公司的事兒了。只可惜有些人，不識趣兒，人家都說寧當雞頭、不當鳳尾。路經理、路楠，你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br> 【原來是為哥哥抱不平了。】</br> 【看在你說這番話實際還是對我能力有所肯定的份上吧……】</br> 路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笑著說：“可能是因為，我不想要太安逸的生活吧。”</br> 章禮表示沒有聽懂——什么瞎扯淡玩意兒？</br> “因為華安市的市場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難度了，沒有難度就代表沒有吸引力，可能只需要花20-30%的精力就能維護好客戶、就能穩定銷量，那樣的工作狀態會讓人覺得很無趣。”路楠抬眼問章禮，“那種感覺，小章總明白嗎？”</br> 章禮：……“算了，今天來找你是我自己的意思，與我哥無關。”這一點他還是要解釋清楚的。</br> “嗯，我明白。”</br> 章祺拋出兩次橄欖枝都被自己拒絕了，基本上不可能有第三次，除非自己真的優秀到無可替代。</br> 八點左右，這頓飯也算吃完了，不過章禮顯然很無聊，硬是沒話找話地同路楠聊天。</br> 看在他透露了一些還算有用的信息的份上，路楠今晚好心陪聊。</br> 【反正大部分情況下我只要負責聽，再嗯兩聲就行了，很好打發。】</br> 十點左右，章禮意猶未盡地說：“不早了，我打個車送你回去吧……你說說，你們這么大的公司居然都這么摳，連個車都不給你配，要是你來我們公司，不只是車，司機都給你配好！”</br> 路楠只是笑，并不搭腔。</br> 章禮于男女相處方面其實還是有基本的風度的，他幫路楠攔了出租，以不容拒絕的姿態直接給師傅塞了幾大張紅票子，又對路楠說：“車牌我記下了，到住處你吱一聲。”</br> “好，感謝小章總招待。”</br> 出租車開走的時候，路楠覺得好像剛才有人一直在看著自己。</br> ……</br> 第二天一早，市辦晨會開始之前，李浩白唯恐天下不亂地問唐詩：“小唐昨天沒來，我們市辦都冷清了。怎么樣，身體好點沒？”</br> 看，這就是沒有秘密的市辦。</br> 唐詩指著臉上還沒有完全褪去的紅印子說：“都毀容了，唉~~”</br> “干咱們這行的輕傷不下火線啊。”李浩白滿是深意地說。</br> 晨會開始之后，其余渠道的人都照常做工作匯報，輪到團購渠道的時候，唐詩只見林語檸抬頭沖著路楠一笑，然后含糊地說昨天是拜訪博悅酒業的萬總，商談三月份小品會相關活動。</br> 她便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小品會自來都有一套程序和規定，萬總向來都是指定她參與的，為什么路楠和林語檸還要特意上門去和萬總商談？</br> 唐詩覺得，昨天請假的時候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br> 會后，她眼看著林語檸又進了路楠的辦公室，于是咬咬唇，也伸手去敲辦公室的門。</br> 路楠喊了‘進’之后，看到來人是唐詩，于是對林語檸說：“昨晚沒來得及看郵件，今早上才發你需要修改的地方。現在還早，你按照我說的再改一改細案。”</br> 林語檸點頭，十分有眼色地說：“那我先去小會議室。”</br> “路經理，萬總那邊一向是我對接的，有什么需要做的方案，你可以交給我。”林語檸一出門，唐詩就迫不及待地說。</br> 博悅酒業三月沙龍細案的事情路楠已經交給林語檸了。</br> 不論是從職位上，還是從能力上來說，林語檸都是路楠暫時認為的更合適的人，她不會因為唐詩過來撒嬌賣萌就更改了自己先前的決定。</br> 唐詩見與路楠溝通無果，便有些委屈地站在辦公室里不肯出去。</br> 談公事的時候擺出這樣的姿態實在是太不專業了，路楠問唐詩：“你想在源川干多久？”</br> 唐詩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大概就是能混多久混多久吧。</br> “我知道，之前許多人都在這里混日子，包括現在也是。”路楠抬眼看著唐詩，正色道，“但是我來了京市，是想做點什么的，我需要配合度高、執行力強的下屬，首要的就是改變現在的工作風氣。如果你覺得之前的方式更舒服，現在工作方式讓你受不了，那么，恐怕之后的工作強度會更令你難受。”</br> 這是實話，沒有恐嚇的意思。</br> “路經理……”唐詩真的沒想到對方會這么嚴肅地說，明明之前自己不分場合說話的時候對方也只是看了自己一眼而已。</br> 路楠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疊A4紙：“這是我來京市以后你的工作日報和周報，我讓齊靜都打印出來了。你自己看看吧。”</br> 唐詩不知道路楠讓自己看什么，但還是接了過來。</br> 單看一張兩張沒什么特別的，整一疊四十多張放在一起，足可以看出她之前的工作內容有多虛。</br> “也不單單我這樣。”她想要辯解。</br> 路楠點點頭：“確實，不單單是你這樣。但是你和別人比，有什么呢？能當業務主管的人自然有他們的優勢，劉子恒和彭勝源一個聽話、一個勤快，你要和他們比嗎？”</br> 路楠很少說重話，不過今天算是破了例：“如果你覺得在我這里做的不開心，覺得我太嚴厲，可以申請去別的品牌部，只要有人接收，我一定放人。你先出去吧，好好考慮一下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br> 唐詩傻嗎？</br> 也不太傻。</br> 她有點生氣，因為之前的領導們都很和善的。</br> 她甚至覺得路楠是在針對她。</br> 所以，走就走！</br> 唐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梁經理，不僅僅因為她覺得梁經理是整個京市所有品牌部的領頭人物，還因為經典酒品牌部需要團購經理，而其他三個品相的酒——不需要。</br> 但是你要說這姑娘聰明，又好像太高估她了。</br> 經典酒銷量那么好，部門里頭一個蘿卜一個坑，憑什么再多一個團購業務去分團購渠道的獎金？</br> 再者說，都在市辦呆這么久了，誰不知道誰？唐詩的那點小本事，就嘴巴甜、會喝酒而已，真把什么重要事情交給她，大家都未必放心。</br> 她還算知道私下去問梁經理，等了大半天才得到回復。</br> 當晚，唐詩在宿舍躺了好幾個小時，晚飯也沒吃。</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