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現在是京市和諧酒品牌部城市經理,從職級上來說和省級總經理是一樣的,省級總經理全國一共不到四十位,多多少少也有點兒排面了。</br> 她抵達總部之后,和前臺報了自己的名字職位,對方核實身份之后,由專人帶她上樓去陳總辦公室。</br> 陳驍的助理已經在電梯門口等著了,他先前就和路楠見過,笑著對前臺小姑娘說:“路經理交給我就行了,你去忙吧。”</br> “陳總在辦公室等您,這邊請。”助理轉身,伸手往前一指引,微微落后路楠半步,給她指路。</br> 到了陳驍辦公室門前,助理輕敲門三聲。</br> “進。”</br> 助理幫路楠推開門,而后送上茶水,這才退出辦公室、關上辦公室的門,給兩位領導留出談話的空間。</br> 只是兩三個月沒見,路楠覺得陳驍的變化很大,和記憶中的陳總越來越像了。</br> 可能是因為上輩子時隔兩三年再見,恰逢自己在前臺要一個說法,無端端顯得有些狼狽和霸道,所以那時候的她面對陳驍總是有幾分不自然。對方再怎么說也是她暗戀過一陣子的人,如果自己能保持體面和風度,誰也不愿意重逢是那種還需要仰仗對方開口才能討回公道的場景吧;</br> 而這輩子,他們在海臨市的時候有了更多的交集、甚至路楠發現風水輪流轉,對方開始對自己有好感了、而后不論于公于私,一直電話保持聯系。目前他們達成了一種默契,朋友關系在要不要質變的邊緣躍躍欲試,所以見到不太一樣的陳驍,她也沒有覺得陌生,只是很新奇。</br> 大概是因為前世直接看見了陳總的‘完全體’,現在則是補足了見證他蛻變的過程吧。</br> 【難怪有些人的癖好是養//成。】</br> 【雖然……對方的成長和我沒太大關系,但是作為見證者和稍微提供了一些助力的人,我居然也有點兒欣慰?】</br> 【之前的陳經理、陳副總,雖然話不多,但偶爾也會有年輕人的跳脫,然而此刻——辦公桌后的‘陳總’明顯更沉穩內斂了。】</br> 【西裝筆挺、襯衣領子雪白、扣子扣到最上一顆,真的好禁欲;頭發略微噴了一些干膠定型,這個露出額頭的造型也偏成熟、眉骨和眉峰簡直是完美比例了……唉,真是我的菜啊。】</br> 路楠知道,對方由內而外的成熟來源于近期總部各種紛紛擾擾的事情,但是路楠不得不說,男人,還是得經歷過事情之后才能變得更成熟!</br> 過程雖然是艱苦的,但是勝利果實終將落在他手里啊。</br> 并非盲目信任.jpg</br> 見路楠看了自己好幾眼,陳驍低頭打量了一下穿著,還不自在地想要從旁邊文件柜的玻璃柜門上看看是不是臉上沾了什么東西、又或者是發型出了問題,有些不確定地問:“怎么,我有哪兒不對勁嗎?”</br> 【啊,一開口熟悉的感覺就回來了。陳總嚴肅值減50%啦。】</br> 路楠笑著搖搖頭:“新發型不錯。怎么不戴一副平光眼鏡?”記得后來這是他標配,挺‘斯文敗類’的。</br> “啊……那個其實有,但是我有點不習慣。”陳驍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路楠主意到了他的外形?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全新的盒子,“說是長期使用電子產品的時候佩戴著可以保護視力,不知道用處有多大,助理買的時候我讓他多準備了一副。”</br> “送我的?”</br> 陳驍低頭笑了笑:“明知故問了,你不是也總長時間對著電腦、手機?”</br> “謝謝驍哥。”她打開看了看,是十分眼熟的款式,試戴了一下,鏡面寬度、鼻間距、鏡腿長度等等的尺寸也都恰到好處,“那我就不客氣了。”</br> 她欣賞完美色,又收了小禮物,立刻收斂心神開始說正事:“因為你說宣傳片要用在糖酒會上,所以我讓俞導他們再改了改。原本有三個版本,分別適用于京市招商、絲路論壇、白酒峰會,現在又新增了一版,是面向糖酒會同行、來賓的全新版本,考慮到在糖酒會場館里要輪播三天,這一版本的時長更長一些。他們重新剪了一遍素材,工作量比較大,今天凌晨才完全修改好發到我郵箱的,我收到之后就轉發給你了,保險起見,u盤也帶來了。”</br> 陳驍點點頭,今早上他來到辦公室就看到了新版本,對此他只想說:“十箱和諧酒送的值,之后你要是請秦制片人或者俞導他們公司的人吃飯,務必務必走品牌部費用。”畢竟這方面,因為有路楠的面子,省了不少錢。</br> “這是肯定的,上次去御溫泉的票我都打算下月一號貼掉報銷。”路楠才不會和陳驍客氣,不過她還是匯報了一下現階段除了宣傳片之外的費用使用情況,“一千萬的費用額度,我已經規劃掉了三百二十萬。”</br> 規劃掉的意思是雖然還沒花出去,但是也都板上釘釘了。</br> 只是第一個季度而已,一般的品牌部總經理聽到這話,估計會皺眉吧。</br> 陳驍毫不在意地說:“既然讓你全權負責,這些費用支出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反正路楠在核報方面一直都很嚴謹。</br> 話是這么說,公歸公私歸私,該和領導匯報的情況尤其涉及錢款、貨值部分,路楠絕對不會含糊。</br> 畢竟她現在在京市十分惹眼,其他人且不說,梁希明和李浩白是恨不得用放大鏡監督她日常行事的。陳驍上頭還有夏總、還有董事長,如果自己這邊有違規操作的行為,他也不好和別人交代。</br> 又說回宣傳片,陳驍說:“我已經把視頻拷過去了,明天糖酒會開幕式之后,我們源川展區外墻和展位內都輪播之外,名白酒場館和場館外部大屏幕都會輪播。”</br> 路楠給他比了個贊:“夏總一定被你磨煩了。”她知道,陳驍不可能仗著太子爺的身份命令展會參展負責人更改原本已經定好的宣傳視頻的。</br> “原本的宣傳片都是換湯不換藥,這版不錯,夏總還開玩笑說能不能讓俞導幫經典酒也拍一個。”</br> 路楠忖度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得看經典酒給咱們部門多少好處。”</br> 沒想到路楠居然還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陳驍無奈地搖搖頭:“嗤,我回絕夏總了。”真不嫌自己身上事情多呀?</br> 當然不嫌,都是可以賺錢、都是利益交換可以得好處的呀!</br> 路楠理直氣壯地回望。</br> 陳驍莫名就想起了那年在海臨市的冬天,路楠給他講的理論:遇到為難的事情,就將之定量分析。</br> 他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對了,今晚上的晚宴你和仇超群早點過來主桌敬酒,不然等我走了,可能其他品牌部老總真的要托你介紹俞導了。”拍一條是友情,拍三五條的就說不過去了,人家俞導不要面子的?</br> 路楠眨了眨眼,有點兒沒反應過來:陳驍這是晚宴的時候要提早離開?對了!是董事長出事兒了吧!</br> 她略帶擔憂地看著陳驍。</br> 陳驍安撫地笑笑:“我父親最近身體有些不適,在家里靜養。”</br> 【啊,對,是有這么回事。董事長具體是從今年的什么時候開始靜養的我不太記得了,就記得今年的年終總結會他都沒出現。也就是從今年年末起,陳驍逐漸開始掌握公司大權。后來董事長再露面,有明顯的中風后遺癥。嘶,陳驍現在可真是內憂外患、被迫長大啊。】</br> ……</br> 時隔兩年,再來糖酒會,不知不覺間,路楠在總部晚宴的座次越來越靠前、總部和外地市場認識她的人越來越多、前來來和她打招呼的人也數不勝數。</br> 虧得路楠記性好,之前見過、相互做過自我介紹的,她都能喊出對方的名字,這副態度就讓很多人心里頭覺得自己是被重視的了。</br> 路楠表示:這只是做銷售的基本功而已,在腦子里形成一張人脈關系網,每次有新認識的人,就把他/她填進那張網里去,時間久了回顧一下,有時候還能發現他們之間的聯系。這比死記硬背強多了。</br> 開席之前,路楠這桌也沒幾個人,仇超群大喇喇地坐在路楠旁邊的椅子上:“路經理,近來可好啊?”</br> “還……湊合。”路楠笑著說。</br> 仇超群轉了轉手機:“嗐,瞎謙虛。我又聽說你的事兒啦,新客戶千萬級、宣傳片是名導的手筆,喊你一聲路總真不為過。怎么樣,這次來呆幾天?”</br> 路楠無奈地搖搖頭:“三四天吧,糖酒會結束就回去了。仇經理最近怎么樣?我聽說了,現在海外經銷招商的事主要是你在負責,順利嗎?”</br> “有點兒難,所以過陣子去京市和你取取經。”他眼神往主桌那邊一送,“不過我的問題都還好說,哎,那小子最近過得可不怎么樣。”那小子,指的當然是陳驍。</br> 今天董事長沒出現,且明天由陳總代董事長參加糖酒會開幕式的事兒在總部也不是什么秘密,仇超群只是不知道自己那個小老弟是不是還硬扛著,什么壓力都不和喜歡的女孩子說。</br> 路楠點點頭表示知道一點:“董事長的事兒?”</br> 老仇心想:哎,這次倒是沒有硬撐?就該是這樣的嘛,有時候對著女孩子賣一下可憐,對方能夠對你多幾分心疼呢。臭小子,看看你最近憔悴的樣兒,讓哥哥幫幫你。</br> “房地產公司的沈總,也就是董事長的親弟弟,前幾天終于被放出來了。”這事兒總部內部很多人都知道,想必再過幾天全國市場消息靈通的人也都會聽說,畢竟源川一貫喜歡用本地人,全國各地的省市辦領導和會計,十個里頭八個是川省的,他們之間的信息流通速度極快。</br> 仇超群和路楠說這些自然也不算曝陳驍家的隱私,“罰了十八個億,但是事情還沒算完。董事長這次真是搭了不少人情進去,被氣得不輕……”</br> 再具體的仇超群就不好詳說了。</br> 總之,本地的酒水龍頭企業搞了房地產,本地人也都是很信賴源川這個品牌的,沒想到那位沈總膽大包天,大年初五那一坍塌,不僅僅引爆了源川房地產的建筑質量問題,還拔出蘿卜帶出泥:標書造假、土地內幕流拍……</br> 再往下就不好深說了,懂自懂。一句話,那位沈總,不單單是因為房屋質量問題和房地產公司內部的經濟問題進去的。</br> 路楠了然地點頭:“想也知道,如果只是上述的原因,不該關這么久。”連取保候審都不讓。</br> “現在,房地產公司那邊湯副總成了湯總,在危機公關上出了大力氣,聲望很高啊。”仇超群小聲說,“湯副總,你知道吧?”</br> 知道,鼎鼎有名的,從秘書到副總的傳奇性人物,但是:“她應該暫時還不能插手酒水公司吧?”畢竟要想完全拿捏住房地產公司也得不少力氣。</br> “倒不是她。想伸手的另有其人。”仇超群搖搖頭說,“陳阿姨,我是說陳驍的親媽,你知道嗎?”</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