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莎莎看到王經理已經在沖自己這邊招手了,就對路楠說:“我們兩個一起去吧。”站起來的時候,叮囑了一句:“今晚上人多,我們敬酒的時候別喝得太快,表情稍微痛苦一點……敬完酒略站一位會兒陪聊兩句就回來,自然有其他那些愿意出風頭的人往前湊。”</br> 路楠點頭,頗為有趣地看著莎莎現在這幅操心樣子,覺得命運真的很神奇。</br> 叮囑完這些,潘莎莎沖路楠瞪眼:“別笑得太甜了,招人!收一點兒。”</br> 她和路楠端著酒杯站起來,往領導那邊走過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商務禮儀中的標準笑容。</br> 也許是和前幾批敬酒的人比起來,路楠的臉生嫩了許多,領導抿了一口酒之后問了一句:“這個小姑娘幾歲了?”</br> 王經理笑著說:“是我們招的新人,大學剛畢業,還需要鍛煉。”</br> 領導像是也知道這事:“我聽說了,你們公司的大動作、大手筆啊,這兩年招的全部都是大學生、研究生。”</br> “企業要轉型么,集團公司領導對人才儲備還是很重視的……”向總當然不會讓王經理專美于前,當即不著痕跡地接話。</br> 領導們就這個話題聊上了,這就是潘莎莎說的走人的好時間,她們兩人沖著正在聊天的領導們點點頭,款款走了。</br> 走回去的路上,潘莎莎輕輕撞了路楠的肩膀一下:“不錯哎,不冒進、不怯場,你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嗎?”</br> 路楠想了想:“和王曉雪去贊助書法協會用酒那次算嗎?”</br> “噗,當然不算。壓根不是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好伐!”</br> 路楠心想:【哪怕今晚來的大人物在軍/中/位/高/權/重,但是對我們這些萌新團購經理來說,卻是屬于越級資源,等同于雞肋。第一我們拿不下來;第二即便僥幸拿下,也無法做好客情維護;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單看今晚只能擺這樣的場面就知道了,今后政策方面只會越來越收緊。我們在這里的應酬基本是無效社交。】</br> 這個道理,老油條都懂,萌新卻不懂。新人們聽向總一介紹今晚來聯歡會的有海/軍/艦/隊的某領導、某領導(都是帶著xx長字的,軍棋里棋子個數比較少的那種)心里頭總是有一點激動的,平時根本沒有機會見到這么大的領導,頓時有了一種‘我這份工作真的很高大上’的虛榮感。</br> 比如董慧。</br> 路楠看董慧跟著向總和周甜,一直在某領導身邊打轉,心里頭挺無語:我以前就是被這貨坑得不輕?果然,我真的是——傻過。</br> 又過了一會兒,唱歌跳舞都弄起來了,氣氛上來了,燈也關掉了大半。</br> 潘莎莎不知道被誰喊走了,嚴凱也被拉去拼酒了。</br> 有人走過來與碰杯,膚色偏黑、牙齒雪白:“路楠,不知道你記不得我名字,我叫周磊。”</br> 路楠認識他,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譬如那天狼人殺起哄很大聲,路楠這回有心思去看各人反應,所以記住了)她都挺討厭這個人。</br> 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遂只是端杯沾了沾嘴唇,擺出一副不愿交談的樣子。周磊坐了幾分鐘,自覺無趣,就離開了。</br> 之后也有異性陸續過來和路楠打招呼,她在酒杯里放了兩個小番茄(占體積,顯得杯子里酒多),有人來的時候雙手舉杯和對方禮貌地碰一個,然后小抿一口。</br> 又過了一會兒,路楠的身邊坐下一個人,就著微弱的燈光和電子屏幕的光線看了看,哦是剛才問她幾歲的那位某參長。</br> 人都坐下了,路楠也不好無視人家:“首/長/好,您剛才唱的《打靶歸來》可真有氣勢。”</br> “不行了,不比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中氣更足。”</br> 董慧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跟著參/長周圍打轉的,此刻不甘寂寞地插話:“您這么年輕,看著就比我爸年輕不少。”</br> 路楠都要扶額了——雖然上了年紀的男人對年齡沒有上了年紀的女人那么敏感,但是這種場合你提什么爸爸。</br> 路楠并不是想給董慧解圍,只是不想讓領導認為源川招的新大學生都是傻缺,于是直接無視董慧:“其實,幾天前我剛好在電視上看到過您,當時還在猜,您大概也就四十出頭吧。”</br> “哦,電視上?”參長來了興趣。</br> “軍事頻道,前幾天播了,咱們這兒艦隊穿越GG海峽去西太平洋進行遠海訓練,當時是您做的訓練動員講話。我今天瞧見您一開始還不太敢信,后來向總和王經理介紹了您之后才確認的。”路楠真的看過這個電視報道——上輩子,當然,上輩子她也用這番話騷到了領導的癢處,領導當著向總和王經理的面認真夸了她兩句。能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這輩子依舊看到了這檔軍/事節目。</br> “小姑娘還看軍事新聞啊。”</br> 路楠實話實話:“也不是,換頻道的時候湊巧看到的。因為大學軍訓的教官也是艦隊的,就多看了幾眼——悄悄和您說,軍訓的時候我就覺得海軍的軍裝太帥了,當然,教官本人也很帥。您這樣的就更是氣度不凡啦!”</br> 參長顯然被逗樂了,這次夸路楠的話比上輩子還多了幾兩句。</br> 董慧被無視了個徹底,干坐了幾分鐘,尷尬笑笑,卻不肯離開。</br> 路楠在心里嘖了一聲:我這算是欺負小姑娘么?不算吧,畢竟是人家說錯話在先,我也算是間接幫她打圓場了。</br> 參長當然不可能只坐在路楠身邊嘮嗑,人家是大領導,不一會兒就被過來敬酒的向總簇擁到別的圈子去了。</br> 路楠往沙發背后一靠,拇指和中指捏著玻璃杯的口子,杯底只剩下淺淺一層酒液,小番茄在和領導喝酒的時候就被她偷偷丟進垃圾桶了。</br> 又有人靠近,路楠瞬間切換回‘營業模式’,坐直身子。不過,顯然,對方并不是來找女孩子喝酒的……</br> “陳哥?”路楠有些吃驚,她捏在手里的酒杯被陳驍拿走,以極快的速度往垃圾桶里倒了,然后沖進去半杯礦泉水。</br> 陳驍把礦泉水瓶塞到沙發背后:“燈光暗,有點酒味就行了,別人看不出來的。”是的,如果是光線好的地方,很好區分白水和白酒,白酒兌水更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陳驍十分自若地做完這些事,又問,“你上次知道給楊總換,怎么今天自己這么實心眼?”</br> 【當然是因為我有金手指,那些酒根本就沒喝進肚子里。】不過路楠還是謝了陳驍的好意,舉了舉杯、干碰不喝:“謝謝陳哥。”</br> “沒事,畢竟暈車暈船嚴重到那個程度的,我此生尚未見過。”陳驍笑笑,看了一眼正在和向總情歌對唱的董慧,又轉頭問路楠,“你不去唱歌么?”</br> 路楠搖頭:“唱完歌肯定要被‘頒獎’(敬酒),為了明天能直著下船,我得省點力氣。”</br> 陳驍晃著酒杯,點點頭說了一句:“挺好的。”</br> 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br> 潘莎莎終于得空溜回來了,她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路楠另一邊:“你們聊什么呢?”</br> “陳哥問我怎么不去唱歌。”</br> “別喊陳哥啦,我知道你是覺得喊他驍哥太親昵了,不過你看,整個辦事處都是這么喊他的,就你一個喊陳哥,才叫特殊呢。”潘莎莎從果盤里插了一塊西瓜,“不過驍哥唱歌是真好聽,楠楠,你還沒聽過吧?”</br> 【其實,也聽過。】</br> 路楠捧莎莎場:搖頭。</br> 莎莎更來勁兒了:“驍哥,待會兒來一個?”</br> 陳驍無奈笑笑:“今天是領導們的主場,我上去獻丑做什么。”</br> “唱一個吧,等回頭我調走了,想聽都沒機會了。”莎莎頗為遺憾地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