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驍愣了一下,終于發現哪里不對勁——從半年會議第二天開始,潘莎莎就再也沒有連名帶姓地喊他陳驍了,而是和大家一樣喊他驍哥;現在又裝作不經意地提起自己要調走了……</br> 陳驍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卻反問:“莎姐要調動?我怎么不知道。”</br> 路楠靜靜看陳驍的神色:【畢竟是他直屬下屬,潘莎莎要調動的事陳驍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猜,甚至還有可能是他主動和王興龍提議的——當然,出發點是為了維護飛翔在市區的利益。但是人帥心黑,這可是我和莎莎在多年后得出的結論,錯不了。】</br> “哎呀,不重要,估計回去王經理就要和你說了吧,到時候你可別說我已經說漏嘴了啊!”看見陳驍點頭,潘莎莎又毫不在意地笑著說,“反正我對接的豪爾泰年經銷量也就一百萬,沒什么難度,轉給新人,她們幾天就能上手了。”</br> 這個話題聊完,三人靜默了片刻。</br> 陳驍稍坐了一會兒,舉杯又去了別的地方。</br> 莎莎小聲地說了一句:“你說,陳驍會去唱一首歌么?”</br> 路楠還沒回答,她就自己回答了自己:“會的吧。他一直是這樣的,在他符合他社交禮儀的范圍內,一直是溫暖又有風度的。”</br> 潘莎莎也沒猜錯,過了一會兒,臺上傳來“對面的女孩看過來……”是陳驍在唱歌。</br> 確實很好聽,但這是一首撩妹的歌,只能說很適合這個充滿陽剛之氣的場合(在場領/導和兵/哥都有吹口哨的,氣氛十分熱烈),卻明顯不是為即將離開的潘莎莎唱的。</br> “你看,溫柔也無情,他所唱的歌和我毫無關系。”莎莎的手再度往桌上的酒瓶伸去,給自己倒了半杯,然后抬頭問路楠,“你怎么不阻止我啊?”</br> 路楠詫異笑笑,順嘴背了一句專業知識:“二十年份的經典酒,品質極佳,喝完不上頭不口干,第二天不頭疼。不是每個人在借酒澆愁的時候都能喝市價1588元/瓶的高端白酒‘夢回漢唐’的,或者……你想要溫泉、面膜和紅酒?”</br> 莎莎一想:“也是,這么貴的酒呢。”然后噗嗤一聲笑出來,本來有幾分愁緒也消散了:“溫泉、面膜和紅酒這個梗是不過去了是吧?是吧?”</br> “潘女士或者也可以考慮一下威士忌?反正也是蒸餾酒。”路楠一本正經地建議。</br> “我服了你了,我本來還有點想哭的,現在被你弄得一點感覺都沒有了。”</br> 路楠一臉無辜:怪我嘍?</br> ……</br> 第二天,午后臺風影響比較小了,可以返程。</br> 一臉菜色的路楠再也不想回憶一遍乘坐海船的過程,所幸的是,下了船之后,潘莎莎說:“我叫朋友把車開來碼頭了,楠楠坐我車吧。”</br> 親眼見到路楠暈得有多夸張的王經理等人也說:“路楠,你就坐和潘莎莎的車走吧。”</br> 這不是假客氣的時候,路楠對莎莎拱手:“大恩不言謝。”</br> 坐私家車比坐大巴車要好受多了,到宿舍樓下,潘莎莎還問:“要不要送你上樓?”</br> 路楠已經緩過來一些:“真不用,你也回去休息吧。”</br> “那行,我先走了。”</br> 到了宿舍,其余坐大巴的人還沒到家,路楠抓緊時間把衣服丟進洗衣機,并快速去洗了頭和澡,等項菲菲她們開門進屋的時候,她早已經晾好衣服,撐著‘病軀’在房間搞副業了。</br> 這五天沒有動手碼字,不過手機里記了很多有趣的靈感碎片,先存在文檔里,后面肯定能用上。</br> 然后又去網站后臺看了看——半年會議期間她的快穿文字數和收藏都夠了,順勢開始收費,路楠看這四天一共有五百多的進賬,心里居然很平靜。</br> 【啊我果然是飄了嗎,讀大學的時候日收入五六十塊我都激動得要上天。】</br> 不過她也知道,現在收費字數還少,等到之后收費章節變多,日收益會增加的。考慮到時間就是金錢,路楠調整了一下存稿箱,改成日更六千字,爭取在八月九月結算七月八月稿費的時候,湊個五位數再丟進股市去買那支股票——雖然到時候買的點就在半山腰的,不過路楠知道,即便是買在半山腰也會沖頂的,這叫不放過蚊子腿肉。</br> ……</br> 周日休息了一天,周一晨會王經理就霹了一個雷下來,是關于人事調動的。</br> “劉陽和潘莎莎要調走?”</br> 第一,華安市新簽了一個年二百萬經典酒經銷合同的經銷商,華安市辦請求省辦支援一個團購經理過去對接;</br> 第二,奉云縣的經典酒經銷商今年回款進度不錯,下半年續約極有可能上調經銷合同金額,市辦為了表示合作誠意,打算派一位團購經理過去常駐。</br> 其實第二點,辦事處內部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是潘莎莎回去幫助自家出貨的理由罷了。</br> 不過第一點的人事調動就有些讓人意外了——居然是劉陽。</br> 路楠心想:【完全不驚訝。目前整個岒江省只有海臨市配備了團購人員(隸屬省辦的李莉和周甜不算,她們倆是省級編制),而海臨市辦有經驗的團購經理只有:劉陽、陳璐、潘莎莎。王曉雪不算,她連半個‘老’員工都不是。】</br> 【前面就說了,人人都知道,潘莎莎哪怕外調只可能去奉云縣;而不管格林貿易對源川的不滿有多深目前他們公司都尚未解約,陳璐依然是對接他們的團購經理(短時間內也不會換新人去頂替她承擔‘炮、火’)、那么能夠調動的只有既有經驗又沒有經銷商在手的劉陽了。】</br> 這樣的人事變動對辦事處別的渠道上的人來說沒有什么影響——哦,大概就是易偉看起來有點失落吧。</br> 但是對于新到崗做團購渠道的女生來說,這卻是絕好的機會。</br> 董慧的眼里充滿了野心,她知道,劉陽和潘莎莎都是經典酒團購部的,并且潘莎莎手里還有經銷商,現在兩個老人走了,經典酒有飛翔和豪爾泰兩個經銷商,市辦這邊都沒有對接人——她對其中一個勢在必得。</br> 王經理接著又說:“劉陽、潘莎莎,你們最近帶一帶新人,這個星期童大區(華東大區負責人簡稱)要來海臨市,到時候晚上一起吃一頓,給他接風,順便給你們踐行。”</br> 眾女生知道,這一周,就是自己的表現時間。</br> 散會后,陳驍喊住了路楠:“路楠,你跟我去一下飛翔。”</br> “好的,驍哥。”</br> 另一邊,王經理也喊了一個女生:“江曉云,你來一下。”</br> 江曉云沖著其余三個豫南省一起來的妹子笑了笑,走進王經理的辦公室。</br> 董慧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和王曉雪的關系變得特別好,她挽著王曉雪的胳膊小聲說:“不知道王經理找江曉云干什么。”</br> 王曉雪畢竟在市辦呆了半年以上,雖然事先不知道劉陽和潘莎莎的事,但是打聽其余一些不緊要的消息還是有渠道的:“我聽說江曉云是接替吳芳的,之后大概就是我們的市辦內勤了。”</br> “哦~”董慧如是想著:陳璐和王曉雪都是做和諧酒系列的,那么現在團購崗位的只有我、項菲菲、林燕、洪丹妮和路楠是沒有分產品線的了。思及此,董慧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路楠運氣真好,驍哥這么帶著她,很大概率會把飛翔給她吧。”</br> 王曉雪雖然是和諧酒系列的,但是聽董慧這么說,心里也會不舒服——她在源川都半年多了,還沒有對接經銷商,路楠才來幾天?憑什么?</br> 于是走出辦事處的時候,王曉雪撇撇嘴說:“飛翔這么大的客戶,王經理不可能分給新人的。而且我帶過路楠去小品會,她的酒量真不怎么樣,這樣子怎么開展工作嘛。”因為和城市經理同姓、又占著校招之后最早來市辦、還有女生身份的便利,王曉雪平時和王經理說話就有些沒大沒小的,私下還會喊他王哥。</br> 在開半年會議的時候,董慧發現了王曉雪和王經理‘關系不錯’,于是借著同屋的便利,和王曉雪打成一片,儼然成了閨蜜。董慧知道,自己看路楠不順眼,只能在同屋之間說一說,豫南省來的四個女孩又精的精、蠢的蠢,自己在宿舍里頭說了還未必有效;但是王曉雪不一樣,王曉雪在市辦呆的時間久,有些話從她的嘴里說出來,更有說服力。</br> 【其實本來還有更好的人選。】董慧不無遺憾地想著,【潘莎莎喜歡陳驍,陳驍玩游戲的時候和路楠那么親密、還常帶著路楠去見客戶,本來只要稍加挑撥,就可以讓潘莎莎給路楠穿小鞋的。可惜這個富二代的腦子似乎不太好,居然轉頭被路楠哄過去了,跟人成了朋友。難道是看路楠穿得寒酸,找個跟班襯托她自己么?】</br> “是啊,我也這么覺得。而且劉陽姐和莎莎姐調走之后,就剩下陳璐姐和你對業務比較熟悉了,按資歷來,應該也輪到你吧。”董慧繼續火上澆火,“我真的覺得路楠這個人有點清高不合群,你看她都不和我們樓下的人一起玩的。”</br> “真清高還來賣酒么?還不是心機深唄!”</br> 路楠不知道,短短幾分鐘,她就被蓋章‘心機深’——知道了也無所謂,她遇到過更艱難的困境、見識過更險惡的人心,像董慧和王曉雪這樣在只敢在背后挑撥、污蔑的小把戲,對于現在的路楠來說無關痛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