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對于建筑業了解并不多,不過也聽說過一城建筑在行業內的名號,料想,兩千萬的經銷合同對于貴公司來說只是一個相當保守的金額。”路楠不疾不徐地說。</br> 劉總但笑不語。</br> 顯然,她說得沒錯。</br> “其實我接觸過許多跨行業經銷商,他們一開始投身白酒行業的時候想法都是差不多的,比如章總和小章總這邊,起初在華安市的經銷合同量過大半也是為了自用。”路楠淺淺地一笑,“四方酒水已經同我們源川合作四年,現在不僅在國內簽了華安、京市兩地的合同,還有國外獅城、瑪萊兩國的合同。劉總,您看,若是白酒行業的生意不賺錢,章總和小章總也不會一簽再簽了。”</br> 劉總摸了摸下巴,抬眼看向章禮。</br> 章氏兄弟之中,他對章祺頗為了解——銳意進取、后生可畏,倒真不是那種會做賠本買賣的人。這個章禮么,他接觸不多,不過想來也是虎兄無犬弟吧。</br> 章禮一本正經地坐在那里,適時地沖著劉總點點頭:“確實如此,我們四方酒業同源川以及路總本人的合作一直很愉快。”他還想再幫著源川吹兩句,看到路楠的眼神里寫著‘收!’便不太情愿地抿抿嘴:切,好像我多喜歡給你敲邊鼓似的!</br> 路楠誠心誠意地建議:“四方酒水是今年才在京市開分公司的,他們今年第二季度才簽了京市合同,目前合同量已經完成了1/3,接下來是白酒銷售旺季,今年能夠超額完成任務的可能性極大。劉總,一城建筑是京市老牌企業了。其實商場上的資源都是一通百通的,我對接過那么多經銷商,在這方面的判斷一直都十分準確,我敢說,哪怕是一年五千萬的經銷合同,貴公司也可以毫不費力地完成?!?lt;/br> 五千萬,倒真不是什么大數額,畢竟國酒要是開價一個億之內,且白瓷系列配的比例再高一些,他們一城應當就毫不猶豫地簽了。</br> 劉總轉念一想,有些猶豫地說:“路總說的有幾分道理,人人都說煙酒行業利潤豐厚,但是我公司想要進入這一行,自然還是應該更謹慎一些。譬如在酒水品牌的選擇上,啊,當然我并不是說源川的這個品牌不好——只是比起經典酒,這個和諧酒終歸是知名度不高呀?!?lt;/br> 路楠知道,聽說過源川酒的十個人里頭,基本上十個知道經典酒,但能有三個知道和諧酒就不錯了。</br> 她聽到這番話,也并不覺得尷尬,只是不甚在意地笑著說:“如果是半年前,我恐怕還無法這么理直氣壯地回答劉總,不過現在倒是可以同您說一說……”</br> 酒香不怕巷子深那是過去的說法,現在市場上快速消費品同質化的產品有那么多,想要做到無可替代,當然得有其過人之處。</br> 路楠細數和諧酒之前開展過的活動、已經取得的認證和成就、在海外市場拿下的(大致)業績,最后表示:“作為濃醬兼香型白酒,源川和諧酒早在四月份就已經申請成為該香型的行業標桿,目前正在為國標而努力,年前應當就能拿下?!?lt;/br> 這并非她信口開河。</br> 她猜測,今年的絲路貿易中源川和諧酒這么爭氣,因為出口的時候已經有了極其優惠的退稅和免稅政策,所以想要國家給什么經濟獎勵就不用想了,年底分豬肉(不是)的時候,來點兒名譽上的獎勵完全合乎情理——再說了,和諧酒的香型算是另辟蹊徑、劍走偏鋒,目前市面上還沒有品牌度和品質都足以與之相媲美的濃醬兼香型白酒,如此天時地利人和都不能拿下國家標準,路楠可是要懷疑陳驍的能力了。</br> (遠在蓉城的陳驍:阿嚏——)</br> 路楠使了個眼色給章禮。</br> 章禮摸了摸鼻子,繼續充當捧哏工具人:“劉總,源川和諧酒出口這一塊做得確實很不錯,你去網上一搜就知道了,絲路貿易中它一家的白酒出口簽單遠超其他三家名白酒——哦,包括國酒?!?lt;/br> 路楠給他開口說一句的機會,就‘不好意思’地笑笑:“既然劉總今天愿意見我,肯定事先了解過我們的和諧酒吧?確實如小章總說的那般。所以您說源川和諧酒知名度不高,那是從前,而非現在?!?lt;/br> 【咳咳,這種踩一腳同行的話當然不能由我說出口。這個章禮,今天表現得不錯,本色出演。】</br> 劉總點頭:“你們最近贊助的一個京市的節目我也看了。還不錯……”</br> 路楠接受夸贊。</br> “說實話,路總,來之前我也見過令揚酒的人,他們公司的人對貴公司的評價可不太好哦?!眲⒖傄琅f是笑呵呵說著扎心話。</br> 但是他開口說了這,路楠的心里反而有底了:這不就是買東西之前的壓價手段么?如果劉總對源川一點興趣都沒有,何必說這番討人嫌的話?</br> 路楠哈哈一笑:“同行是冤家。您要是說令揚酒夸我們源川,我才覺得奇怪呢。”</br> “哦,那路總也說說他們的不足?”劉總饒有興致地問。</br> 章禮露出了吃瓜的表情,被路楠一個眼神按下。</br> “我在華安市的時候,也有經銷商問過這個問題?!甭烽渎浯蠓降卣f,“我的回答一如既往:酒都是好酒。單純從口感上來說,他們系列的醬酒和我們的經典酒比,倒也是各有千秋;他們的另一高端品相是濃香型,與我們的和諧酒沒什么可比性?!?lt;/br> “路總,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眲⒖傂χ鴵u搖頭,“你都說了同行是冤家,那就不必說這些套話了,令揚那邊有什么劣勢,你但說無妨——人家說你們源川壞話的時候,可沒有像你這么留情面哦。”</br> 路楠垂眼笑了笑:“不知道劉總有沒有聽說,令揚今年上半年和米國的公司達成了令揚酒出口的深度合作?!?lt;/br> 劉總點頭,就像他打聽過源川一樣,作為可能成為合作伙伴的公司,令揚那邊的消息他也打聽過了。</br> “那您也許也知道,近月來,令揚還在全國各地投資建造大型物流倉?!甭烽晕⒔忉屃艘痪洌敖衲?,令揚的步子邁得很大,支出相當多,所以給經銷商的回款壓力會特別大。我相信,以一城的實力,這倒不是什么難事,但是經銷商回款壓力大、倉庫庫存量大,于市場長期發展、終端價格穩定,并沒有什么好處?!?lt;/br> 劉總若有所思地撫摩著茶杯。</br> ……</br> 盡管路楠各種舉例以事實說話,劉總也不是當下就能被說服的。</br> 談了一個多小時,劉總表示:“我還要回去請示一下領導。感謝路總今天的講解,聽你說了這番話,我倒是十分全面地了解了源川和諧酒,也對白酒行業有了一些全新的認知。”</br> “劉總客氣,希望我們能有合作的機會?!甭烽焓峙c之握手并送別對方。</br> 劉總走了之后,剛才還正襟危坐的章禮pia嘰一下往椅背上一靠:“路楠,我可是盡量幫你撮合了,成不成那就看你的本事?!?lt;/br> “行,領小章總你的情。那我,請你吃飯?”</br> “你不是想賴賬吧?我們電話里說的可不是這個!”章禮虛張聲勢地咆哮。</br> “行行行,我記得呢。下次給你引薦那位蕓庭的林奇偉先生?!甭烽种更c了點太陽穴,表示沒有忘。</br> 章禮得意洋洋地說:“那是一回事,剛才我開口兩回,吃飯也不能免。我得想想吃什么,非好好宰你一頓不可!”</br> 說是狠狠宰一頓,也不過是一頓日料而已,他倆加上李清一共也就吃了三千多。</br> 就這,章禮還嘴硬地說:“我知道你現在有錢,你不會被我這一頓吃破產的哦?”</br> 眼神往路楠的手腕子跑:十幾萬的手表呢。</br> “謝小章總關心?!甭烽Y完賬,看了看時間,“小章總慢慢吃,我還有事,就先走了?!?lt;/br> “哎,喂喂喂?”章禮嗤一下泄氣了,“還真是用完就丟啊,別忘了啊,那個林奇偉?!?lt;/br> 路楠擺了擺手出了包廂。</br> ……</br> 路楠和李清離開之后,對李清說:“去夜宴酒業?!?lt;/br> 開車過去的路上,李清十分想問能不能拿下剛才那個意向客戶,不過最終還是克制住了,她是有職業素養的秘書。</br> 鞏紹輝和遲宴這邊的事情十分順利,一談就妥。</br> 雖然鞏紹輝定制酒的量并不是特別大,不過此類訂單的好處都是單獨計算、單獨打款的,并且收款效率比普通經銷合同要高多了。</br> 從夜宴酒業出來的時候,李清的公文包里已經放著雙方都簽過字的合同,只等路楠回辦公室著人安排好訂單、上報系統、等待定金即可。</br> 這些瑣事,唐詩和京市和諧酒的內勤就可以做,路楠只需要最后在系統里把關、審批即可。</br> 又過了兩天,路楠再次接到中集那位蔣總的電話:“您要來京市出差?”</br> 【還沒死心呢?】</br> 路楠呵呵一笑:“怎么會,京市人民肯定歡迎您?!?lt;/br> 【狗屁,關我屁事?!?lt;/br> “不過我最近有點忙,具體也說不準,到時候如果不能接待蔣總,您可別介意。”</br> 【放心,我肯定特別忙?!?lt;/br> “有關于合同的事?宋總也過來?”路楠沉吟了一下,知道今天恐怕不給對方一個肯定的答復不能算完了,于是她松了口,“行,那么等蔣總到了請務必通知我,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lt;/br> 既然躲不開,那至少要把握主動權,在哪兒吃飯由她說了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