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哦？”黃女士好氣又好笑,“真的是生意上的事情。”</br>　　她還順手轉(zhuǎn)了一下手機，將聊天界面放在路楠面前晃了一下。</br>　　這個自證清白的習慣，倒真是親母女了。</br>　　黃女士去年才過了五十歲生日,按照聯(lián)合國關(guān)于老年人的年齡劃分，她現(xiàn)在還中年人吶,就算真有點兒自己的私生活又怎么樣？難道要像上輩子那樣,自怨艾許多年,連出去跳廣場舞都怕別人說閑話嗎？</br>　　話說回來，如今上事業(yè)小巔峰的黃女士,大概三五八年內(nèi)都沒有跳廣場舞的時間了。</br>　　路楠帶著‘沒能成功吃瓜’的復(fù)雜心情唔了一聲：“我也是，逢年過節(jié)祝福短信特別多——不論是收到的還是要發(fā)的。”</br>　　“那你是吃銷售這碗飯的,按照你們行業(yè)的說法——客情維護要到位,沒有辦法的,就像給我們公司供貨的廠家，逢年過節(jié)除了發(fā)信息,還寄粽子、寄月餅、寄海鮮，做點兒生意真是不容易。還好我那些客戶基本上都在國外,我就讓小胡發(fā)發(fā)郵件,或者出貨的時候送點茶葉茶具之類的,省事情。”說到這里，黃女士委婉地叮囑,“你們的經(jīng)銷商大部分年紀都不小,你同他們聯(lián)系的時候要注意態(tài)度啊。”</br>　　注意態(tài)度？啥玩意？</br>　　路楠心想：我對著我客戶都是有禮有節(jié)、不卑不亢的。</br>　　她琢磨了一下，親媽的意思應(yīng)該是：大部分的經(jīng)銷商都是結(jié)了婚的，自己同他們?nèi)粘＝煌⒁夥执纭桑?lt;/br>　　“我曉得的，平時非緊急事項不打電話；短信或者郵件全部遵守商務(wù)禮儀，誰都挑不出刺。”路楠鄭重保證。</br>　　黃女士想了想,自己生的女兒自己還是了解的，便放心地點點頭。</br>　　路楠知道老媽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于是將沙發(fā)上的靠枕抱在懷里，好奇地問：“老媽，你怎么突然和我強調(diào)這個？”</br>　　黃女士瞅了瞅房間。</br>　　“路楊寫作業(yè)呢，房門是關(guān)著的。”路楠立刻補充了一句。</br>　　“還不是烏城那邊，圣誕節(jié)的時候，隔壁店鋪夫妻兩個吵翻天了，桌子都掀掉。”黃女士一肚子的八卦，“現(xiàn)在有些人，為了做生意真的是……唉！”</br>　　黃女士說，隔壁商鋪的老板娘為了從老外手里爭取大單，大概是除了陪吃陪喝之外還陪了點別的，被她丈夫發(fā)現(xiàn)了。</br>　　路楠聽得皺眉：“我就不信她老公之前不知道這事兒，還在公眾場合鬧？這男的太惡毒了。”</br>　　“可不是，他這么一鬧，他老婆以后哪里好意思繼續(xù)在這條街做生意？”黃女士嘖了一聲，“元旦之前那個老板娘就回娘家去了，現(xiàn)在是男的自己看店。他還好意思同周圍幾家訴苦，說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不想做綠頭龜。”</br>　　“yue，他老婆接單賺錢的時候他倒是能忍下去呢，元旦前商鋪貨款都收得差不多了吧，‘剛巧’忍不下去了？真叫人惡心。”</br>　　黃女士笑罵：“說話就說話，你還要吐啊？”</br>　　“垃圾總是令人作嘔。”路楠回神說，“這個垃圾男沒找老媽你麻煩吧？”</br>　　黃女士撇撇嘴：“我同他打過幾次照面，他說話陰陽怪氣的，我后來就沒理他。人家興許還看不起我這種離婚婦女呢，覺得離婚婦女作風不好。”</br>　　“別搭理他，老媽你多接單，氣死他。”</br>　　“這種門里狗，就只敢背后說說，他有本事當我面說這些試試。”黃女士十分霸氣地挽了一下袖子，開始剝橘子。</br>　　路楠覺得親媽真的有進步，至少能夠?qū)⒃局粚χ依锶耸┱沟摹U橫霸道’轉(zhuǎn)而對外了。</br>　　挺好的，生意場上潑辣一點、收放自如，才不會被欺負。</br>　　黃女士不知道女兒為什么一臉欣慰，她語重心長地說：“你看，這個事情要是反過來，周圍的人難道會說商鋪老板不要臉？肯定不會吧。恐怕還會說這個男人有點本事，睡到了歪果女人。這個社會對女性就是這么不寬容。”</br>　　是啊，這個不公的事實路楠早就認識到了。</br>　　黃女士又說：“所以路楠，我先前不同意你在源川工作，就是考慮到這一點。不過你倔，從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的，我說服不了你，只能多啰嗦兩句——白酒行業(yè)來錢太快了，你們那些經(jīng)銷商的合同動不動就是幾百萬上千萬的，這些錢雖然不經(jīng)你的手，但是合同都是你談成的，你才二十七（路楠糾正：是二十六周歲，謝謝），我總是擔心你的價值觀會因此而產(chǎn)生變化。”</br>　　路楠幫親媽挽好袖子，又順手接過橘子開始撕白絡(luò)：“媽，你放心吧，我知道在做什么，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br>　　怎么能放心呢。</br>　　養(yǎng)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br>　　黃女士嘆了一口氣：“你和你那個上司，現(xiàn)在怎么樣？還談著？”</br>　　路楠笑了笑：“嗯吶。”</br>　　“談了這么久，以后有什么打算哦？他們家那么有錢，結(jié)婚什么的是要聯(lián)姻的吧？”黃女士擔心啊，擔心女兒一場戀愛到頭一場空。</br>　　“沒有很久啦，才一年多，還沒到結(jié)婚的地步，所以他需不需要聯(lián)姻我也不關(guān)心。”路楠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我現(xiàn)在要全心全意搞事業(yè)，其他的事情都往后靠靠。”</br>　　聽女兒說得這么瀟灑，黃女士嘴里有點苦澀。</br>　　她知道，自己和前夫失敗的婚姻終究還是給女兒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br>　　……</br>　　路楠的元旦假期回家聽黃女士講了八卦，又被迫聽她傳輸積極的價值觀和愛情觀，聽得路楠耳朵癢；</br>　　幸好家里還有可愛的小老弟，路楠踮腳揉了揉路楊的頭頂，同他打了幾局游戲，拉著小伙子去商場買了幾套衣服；</br>　　順便給阿婆買了一對金手鐲（阿婆又收起來了，說連帶她柜子里那些一起，以后都是路楠的），晚上，路楠嬌滴滴宣布要和阿婆一起睡，收獲黃女士‘白眼冷哼’套餐一份；</br>　　三天很快過去，路楠成功加油回血揮別親人，于三號下午乘飛機直接飛蓉城。</br>　　華東大區(qū)負責人吳川同路楠之間頗有淵源，路楠辦理入住手續(xù)的時候吳川‘湊巧’剛到，出聲同她打了個招呼：“路總。”</br>　　“吳大區(qū)，好久不見。”路楠收好房卡，示意自己要安置行李。</br>　　吳川點點頭：“一會兒咖啡廳喝一杯？”</br>　　說是咖啡廳，那就肯定不是喝酒了。</br>　　路楠好奇吳川葫蘆里賣什么藥，遂應(yīng)下了。</br>　　一刻鐘后，路楠弄清楚了吳川的來意，對方是來賣好的。</br>　　路楠同他碰了碰咖啡杯表示感謝，恰此時，又一位老朋友到了。</br>　　王興龍同路楠熟得很，打了個招呼就一屁股坐下：“路總，越來越有氣勢了喲。”</br>　　“王哥不要開我玩笑。”路楠擺手。</br>　　吳川和王興龍從前在海臨市的時候就尿不到一個壺里，除了隸屬于不同派系之外，性格不合、話不投機才是根本原因，所以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的吳川也不打算逗留，他對路楠和王興龍點點頭就離開了。</br>　　吳川離開之后，王興龍收起吊兒郎當?shù)哪樱÷晢枺骸皡谴ㄕ夷阌惺聝海课腋阏f，海外市場部現(xiàn)在是熱灶頭，但是你得提防著點，他們那一系的人，張口閉口董事長說，拿著雞毛當令箭，并不很服驍哥的。”</br>　　路楠想了想，陳驍和吳川之前有共同的目標——扳倒童昌修，那次合作挺愉快的，那之后兩人好像也沒什么額外交集；</br>　　現(xiàn)如今，吳川雖然示好，可是王興龍在源川的年頭更久遠、同陳驍和自己之間的關(guān)系更密切一些，他所說的話不可忽視。</br>　　“我懂，謝謝王哥。其實剛才吳川和我說的是……”</br>　　老王打斷：“哎，我不好奇，我不問，你也別說。”</br>　　總歸這事兒和他沒關(guān)系，他當年高中畢業(yè)證都是千辛萬苦才拿到的，海外市場部或者海外什么公司都是需要學歷的，他搞不贏。</br>　　路楠失笑：“王哥，你這態(tài)度比我還要避嫌啊。”</br>　　“我就曉得嘛，最近煩你的人肯定多得很噻。”王興龍在蘇省的這兩年工作進展很順利，這次開會之前，人力資源部有問過他本人的意見，想要繼續(xù)留在蘇省，還是調(diào)動一下，滇省缺省級總經(jīng)理，如王興龍有意向，可以走內(nèi)推流程。</br>　　路楠想到小心翼翼詢問自己的項菲菲、想到遠在千里之外還打電話關(guān)心自己的潘莎莎、想到黃達方鄭晶等等等，還有面前的王興龍。</br>　　這么說起來，自進入源川之后，不論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她都結(jié)識到了幾位真朋友。</br>　　值！</br>　　……</br>　　“所以吳川今天的行為倒真是有些耐人尋味。”路楠皺眉。</br>　　“吳川的意思就是我父親的意思，同時也是總部部分股東的意思。”陳驍摟著路楠，輕撫她的背脊，“如果你為海外子公司總經(jīng)理，那么下設(shè)的兩位副總經(jīng)理都必須是蓉城總部的人——仇哥已經(jīng)算是其中一位了。另一位副總?cè)诉x多方正在角力。”</br>　　路楠不甚在意：“只要不是一頭豬，都行。”</br>　　次日，是源川蓉城總部的年終總結(jié)會。</br>　　流程一如往常，要說有什么特別的，那就是今年海外市場部做工作匯報總結(jié)的時候，下頭坐著的人聽得格外認真——其實之前每一次路楠匯報，大家都是支著耳朵聽的。</br>　　之前是想要聽一聽這位奇跡路楠在華安/京市/海外市場又創(chuàng)造了什么奇跡。</br>　　今日則是想要仔細聽一聽海外市場部去年的業(yè)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