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請楊總吃飯的時候,自然還是帶著陶曉娟的——倒不是因為她現在是老板，該有老板的排面。</br> 主要是因為未來兩家公司之間的業務往來其實到底還是由各自的經理、業務員去對接的，老板們往往只把握合作的大方向,該扮紅臉的扮紅臉、該扮白臉的扮白臉。</br> 和楊總吃飯的過程很是是輕松愜意。</br> 楊總作風正派，一直就沒有勸年輕女孩子喝酒的習慣,即便他招了大客戶經理孟露絲等人，之前在酒桌上對她們也是有所回護的。</br> 要不然,孟露絲她們也不會在飛翔干了這么多年，直到今年因為她結婚了,要備孕,原本打算辭職的，楊總卻建議她可以兼職繼續做業務，雖然沒有底薪、但也不需要出席應酬,只要賣掉酒水就依舊拿提成。這些是上次路楠來海臨,裴姐告訴路楠的。</br> 楊總笑著說：“路楠,我們也認識這么多年了，不說虛的,隨意點喝。”</br> 像裴姐,她和女兒楊沛一起直接喝路楠帶來的飲料。</br> 所以今晚路楠也就淺酌一點，鑒于從前的淵源,喝的還是源川經典酒。</br> 路楠心想：昨晚和潘總后來喝的也是經典酒，所以我在源川積累了人脈，現在源川酒出現的頻率倒是高。</br> 酒過三巡,楊總舉著杯子道：“路楠，我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br> 路楠笑著提起二錢小酒杯，糾正到：“楊總，應該說是咱們一起發財。”</br> “哈哈哈,對對對，我說錯話了，一會兒我自罰一杯。”</br> 這頓飯九點多就結束了，楊總原本還暗中示意妻子去買單。</br> 不過路楠早就讓陶曉娟和餐廳打過招呼了。</br> 裴姐走回來的時候微微搖了搖頭。</br> 他們一家三口由沒有喝酒的裴姐開車，坐在副駕駛的楊總問女兒：“那個飲料很好喝嗎？我看你晚上喝了一整瓶。”</br> 楊沛點點頭：“好喝啊，很清爽，而且包裝那么好看。”</br> 裴姐笑著搖搖頭：“你女兒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后面的原因才更重要吧？”</br> 楊總嘖了一聲：“希望市面上看到沁源、沁爽飲料包裝的人都像你這么想。”</br> 一百萬呢，雖然頭一筆款子只需要打三十萬就行，并且合同條款比較寬松，特意注明如前期銷售情況不樂觀，可像沁然飲料公司換貨或者由其回收（當然不是原價回收），但是楊總總歸是希望自己和路楠能有一段‘慧眼識人’的佳話，而不是投資失敗的遺憾。</br> 陶曉娟給路楠找好了代駕，她自己則打車回家：“路總，明早我九點去酒店找你？”</br> 路楠知道陶曉娟的住處和自己的酒店在不同方向，故而沒有假客套地說要送她之類的，不過路楠對陶曉娟說：“接連兩晚的應酬，你也辛苦了，明天上午你休息吧，下午一點半，我們直接岒江大學碰頭。”</br> 多得半天假期誰不開心啊？陶曉娟點頭應下了。</br> 路楠回到酒店，開門告訴陳驍這個好消息：“也就是說，今天一天的時間，我們公司一共簽下兩名客戶，我的小目標已經完成一半啦。另外，林浩和方航他們同我電話匯報過了，目前也各有進展。估計我去京市之前，省內搞定四家經銷商不是問題——果然我之前定的小目標還是太保守了一些。”</br> 陳驍走過來順勢接過路楠的包，并捏了捏她的鼻子：“習慣了，你在源川那些年，每次都不喜歡把話說得太滿，然后在展現最終成果的時候驚艷眾人。所以那些在你手下待過一陣子的人，多多少少都學了你這個習慣，就連仇哥、希音都不例外。”</br> “仇哥的‘打臉’計劃你昨天說過了。”路楠扶著陳驍的小臂，站著換了拖鞋，“沈希音怎么了？”</br> “現在東南亞市場有好幾個國家都是項菲菲部門負責的，希音在項菲菲手下，現在也有了獨當一面的本事，十月份的時候簽了一個死磕倆月的經銷商，算是他們那批通過《勇往職前》節目入職之后第三個獨立簽下海外經銷商的人了。”</br> 路楠聽得挺高興的，為這個原本有些驕縱的女孩子，更是為了已經成為一名優秀經理、合格領導的項菲菲。</br> “對了，你說你明天下午的飛機？抱歉啊，我沒時間送你了，我還得去實驗室一趟，因為喬老師那邊已經調了十多種新口味了，我也要去試飲。”路楠在換鞋之前，踮起腳沖著陳驍的唇親了好幾口，權當是道歉。</br> “沒關系，我是臨時過來的，不要因為我打亂你的計劃，還是正事要緊。”陳驍額頭頂著她的額頭，鼻尖碰著鼻尖，輕聲問，“那你明天上午什么安排？”</br> 路楠垂眼，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她的神色，微微顫動的睫毛顯得有些心虛和愧疚。</br> 陳驍頓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后腦勺說：“沒關系的，那我陪你吃過早飯就去改簽機票吧。”</br> “我明天上午的安排是……沒有安排！”路楠倏然抬眼，笑著又噘嘴親了他一下，“我已經把上午都空出來了。”</br> 這么說……</br> 這么說？</br> 這么說！</br> 陳驍一把掐住路楠的腰，將她提起來，咬著她的下唇輕輕地磨了磨牙：“騙我？那么，從現在到明天，你的時間都是我的了。”</br> “等、等一下，我拖鞋掉了！”路楠本就墊腳親他呢，被這么一‘拔’，腳尖都點不到地了。</br> “沒關系，你不用落地。”他將路楠打橫抱起來，“先睡覺還是先洗澡？”</br> 不管哪個選擇都是動詞。</br> “……先洗澡。”路楠將手臂環住陳驍的頸間，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放個水吧，我想泡澡。”</br> 洗完澡之后，浴缸周圍盡是水漬，陳驍打算將楠楠抱出來。</br> 路楠嗯了一聲：“小心地滑。”</br> 臉紅心跳的夜晚和繾綣糾纏的清晨之后，路楠的早飯都是叫了送餐服務，如果不是輕微潔癖作祟，她大概會選擇在床上吃早飯。</br> 最終，她在客廳享受了一把飯來張口的早飯，提供服務的人員是剛剛昨天和自己簽了合約的‘甲方爸爸’。</br> “我不要蛋黃。”乙方皺眉。</br> 甲方馬上說：“留著我吃。”</br> “這杯豆漿加糖了，我不喜歡。”乙方挑剔。</br> “一會兒我喝。”甲方殷勤。</br> 能怎么辦呢，誰讓甲方理虧？</br> 昨天晚上乙方高高在上了片刻，覺得工作使人腰酸，結果甲方還要按照他的節奏開拓市場、挺進未知市場。</br> 氣得乙方撐著甲方的肩膀，在他耳垂磨牙：“陳！驍！”</br> 陳甲方耳后一片雞皮疙瘩，猛地暫停開拓市場。</br> 轟——</br> 似乎是窗外的煙花炸開，慶祝甲乙雙方第二次合作圓滿成功。</br> 好在這位甲方雖然偶爾酒后會露出修勾的可憐姿態，不過他本人沒有狗子做標記的習慣，路楠不必在秋天就穿高領。</br> 對此，陳驍正色道：“用力吸吮主動脈附近，有可能會造成血栓，甚至危及生命。”</br> 情到濃時有無數種表達的方式、有那么多地方可以親吻膜拜，為什么要選擇這么危險的方式呢？</br> 反正陳驍是不太理解的。</br> 路楠看著一本正經的陳驍，失笑：“你說的對，其實我也是這么覺得的。”</br> 午飯之后，再依依不舍也得分開，陳驍上出租車之前對路楠說：“你下周去京市，對吧？”</br> “嗯，怎么？”</br> “我也打算去一趟，你定下時間告訴我，我看看行程是否能調整。”</br> 在各自領域內發光發熱的情侶們總是見縫插針地見面，實屬不易。</br> “好~”</br> ……</br> 下午一點一刻，陶曉娟、林浩、方航都在實驗室等著路總。</br> 五六分鐘后，路楠也到了。</br> 她開門見山地讓喬老師把新口味拿出來給下屬們參詳一下。</br> 他們三人這段時間飛速成長，對飲料行業的了解也更全面了，他們知道飲料的更新換代速度比白酒、紅酒要快得多，所以他們很佩服路總未雨綢繆，在沁源和沁爽還未正式推向市場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下一批的產品口味。</br> 所以這三人都品嘗得很認真。</br> 他們知道，其實路總需要他們提出的意見和建議并非是口味、口感方面的，而是針對這些還沒敲定的口味，考慮推向市場過程中可能會遇到的問題和阻礙。</br> 譬如方航就問：“之前我們已經有了青檸味，現在的柚子味和苦柑味會不會有些重復了？”</br> 對此，陶曉娟之前做過幾年零食，更懂一些。</br> 她試探性地問：“是不是因為路總您還打算核算柑橘類原料的成本和市場反響？”</br> 路楠點點頭：“其實各地還有很多特色水果，哪怕現在看來口味相似，但之后市場成熟起來，做不定期的當季限量口味也是可以的。”</br> 三人點頭表示受教。</br> 喬老師一方還是蠻高興的。</br> 原以為是同優秀校友達成小合作，沒想到現在細水長流，眼看著是奔著長期合作去的呢！</br> 離開實驗室的時候不過三點，喬老師就算想要留一行人吃飯也留不住——何況此時路楠的手機響起，電話那頭，潘總約她吃晚飯。</br> 路楠知道，時隔兩天，潘總應該是考慮清楚了。</br> “走吧，還有點時間，說說你們這兩天的進展。”路楠對林浩和方航點點頭。</br> 林浩不愧是原令揚省級總經理級別的人，他談了海臨市下轄另一個縣級市的意向客戶，對方剛好今年虧本拋掉了令揚酒，打算撤離白酒這個讓人傷心的市場，做點別的買賣。</br> 他初接到林浩的電話，聽也沒詳細聽就掛斷了。</br> 林浩鍥而不舍地去他公司蹲守，大概是林浩實在誠懇，現在對方有些意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