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口味一箱哪里夠分。”陳驍趁機提要求,“怎么也得一個口味三五十箱吧?”</br> 路楠失笑:“你這是用來喝還是用來泡澡啊?一個口味三五十箱?虧你想得出來。要這么多……怎么,難道是打算做我們沁然公司的分銷商?”</br> 分銷商概念其實白酒行業中也有。</br> 畢竟酒水飲料行業總是一通百通的,銷售網絡和銷售模式比較相似。</br> 酒水飲料的廠家在簽了代理商/經銷商之后的環節便是二批商、分銷商等等。</br> 分銷商、二批商都是從經銷商手里拿貨的,拿到貨之后,在終端市場進行精準營銷。</br> 現在她開陳驍的玩笑,是因為陳驍張口要一個口味三五十箱的飲料,那么兩大品類八個口味大約有三四百箱,每箱十二瓶,合計足足有三四千瓶。</br> 雖然這個數量多,不過從出廠價方面來說,就算算上市場終端銷售定價較高的沁源(6元是市場價不是出廠價),貨值也還不足一萬塊,完全不夠格成為經銷商。</br> 但是做個小分銷商倒是勉強夠格了——小超市、小賣部那種級別的。</br> 這是他們行業內才能聽明白的調侃。</br> 正是因為聽出來楠楠的興致很高,陳*小賣部老板*驍在那電話那頭唔了一聲,試探性地說:“既然路老板你都這么說了,區區一個分銷商怎么夠?不如讓我替路老板完成開門紅吧?”</br> 路楠這時候已經把耳環、項鏈都拆下來了,現在拿起束發帶把額間、鬢邊的碎發都箍起來,準備卸妝。</br> 她饒有興致地問:“陳總的意思分銷商的規模您還看不上,要和我簽經銷合同?”</br> “是啊,不知路老板意下如何?”</br> 先前陳驍想要支援路楠一部分創業資金,為此還動過源川分紅的腦筋——路楠知道,他一出手,大概率是八位數起步的,這份人情太重了,即便是情侶,她也絕不會接受。</br> 所以路楠變著法子婉拒了陳驍兩次。</br> 陳驍知道路楠的性子。</br> 此后,就再沒提過這回事了。</br> 不過路楠倒是不排斥和他討論創業過程中遇到的問題與困難,畢竟一人計短、二人計長。</br> 像是之前她缺有經驗的管理層,陳驍就給出了很好的建議,讓她去令揚出走的人里頭‘淘寶’。</br> 現在話趕話說到這里,陳驍假意抱怨:“潘莎莎看好你的項目,你都愿意帶她一起發財,那我呢?我同你的關系難道不親密嗎?有這樣的好事,總不能次次都讓潘莎莎搶在我前面吧?”</br> “你還吃莎莎的醋?”路楠嘖了一聲。</br> 【好像不是第一回了吧?】</br> 陳驍嘟囔著:“怎么不吃?我小本本都記著呢。除了潘莎莎,還有項菲菲、還有林燕,她們從一開始就喜歡圍著你,還喜歡挽著你的手逛街。當年在海臨市,你去健身房,項菲菲沒過多久也跟著去了;要不是拳擊私教課的價格高,她一定會和你一起報班上課的……”</br> 路楠越聽越不對勁:撒嬌含量過高。這家伙,今天是喝混酒了吧?所以一個勁兒說平時憋著沒說出口的‘舊賬’。</br> “你今天晚上喝了幾種酒?”路楠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br> 陳驍頓了一下,小聲說:“……一種。”</br> “雞尾酒,對吧?”</br> “……是。”</br> 電話那頭有些安靜,陳驍不自在地喊了一聲:“楠楠?我真沒醉,你知道我喝混酒只是犯困而已。我就是想做你第一家經銷商。”</br> 【還真是了不起,喝了混酒腦子反應慢的情況下都一猜一個準,果然喝醉酒并不會使他降智。】</br> 路楠打算去洗臉了,她對陳驍說:“乖啦。如果真的想和我談生意,還是清醒的時候談吧,不然我擔心我的職業操守——畢竟哄騙醉漢簽不平等和合作協議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不坑簡直對不起自己。行了,你早點休息吧。”</br> “好吧,晚安。”</br> ……</br> 次日一早,路楠的手機在床頭柜上振動了好幾下。</br>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昨晚喝多的修勾今早上來道歉了。</br> 她倒是沒有因為這事情生氣,只是叮囑了一句:“喝酒傷身,注意分寸。”</br> 陳驍老實認錯:“我現在應酬的時候基本上只需要小酌一下就行。昨晚是公司內部品鑒會,你知道的,海外市場子公司年前還有不到兩個月就關賬了。鑒于十二月基本上沒有出海活動,所以這個月的出海活動比較多,且大多是為了圣誕活動做準備的。仇哥提議繼續推出中低度白酒作為雞尾酒基酒,調配出綠、紅、金、銀等特殊色調的雞尾酒,更迎合節日氣氛。所以酒廠送來二十余款雞尾酒讓總部領導品鑒一下。今年源川在海外市場的優勢不如去年明顯,雖然這是發展的必然過程,可是總有些短視的人只看見其他名白酒增長的海外銷量,而無視了海外市場這個蛋糕整體變大不少的事實,仇哥打算十一月和十二月打一個漂亮的關門仗呢。”</br> 路楠雖然已經辭職了,不過聽到這些事情還是蠻感興趣的。</br> 源川畢竟是她曾經奮斗過的地方、海外子公司更是她一手打下的江山,她自然想知道自己辭職小半年,源川海外子公司的業績怎么樣了。</br> 但她是絕對不會去問接替了自己的仇超群——哪怕他們從前的關系比較融洽,但是路楠猜,前任就該安安靜靜地消失,不論是情場還是職場的前任。</br> 【哎,這話怎么聽著有點奇怪???】</br> 現在陳驍愿意說一說,路楠聽得很認真,她點著頭說:“仇哥這個想法很好啊。總部的人還沒習慣被打臉呢?海外子公司現在賬目都是獨立的,估計仇哥是打算等到年終總結會的時候公布銷售數據,然后揚眉吐氣吧。”</br> 閑聊了幾句,陳驍還是直奔昨天未盡的話題:“怎么樣,考慮一下把我簽了吧?是我私人的名義,同源川沒有任何關系。”</br> 他們都知道,沁然飲料公司現在和源川集團的規模完全不對等,若是兩家公司談合作,主動權在哪一方就不好說了。</br> “有人當年嚇唬過我,說源川明令禁止在職員工兼職。”鑒于有人昨晚翻舊賬,路楠也不甘示弱地展示自己的好記性。</br> 陳驍失笑:“你要舉報我嗎?”</br> “也不是不行。”路楠一本正經地胡說。</br> 調侃(情)幾句之后,路楠想了想:“那我把蓉城簽給你?”</br>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簽整個川省的。”陳驍飛快補充一句,“當然得讓我先看到合同再說。”</br> 今天是星期天,路楠原本打算中午和游霞飛吃飯的,不過昨天就完成了這一項計劃,所以她今天白天沒什么事,只需晚飯前準備好出門拜訪客戶就行:“那你現在空么?我把合同發給你看看?”</br> “好啊。”陳驍一邊說,打開郵箱。</br> ↑一對情侶。</br> 星期天的早晨。</br> 一人在家一人在酒店。</br> 通過電腦視頻,談了一筆三百萬的買賣。</br> 陳驍既然提了一個省份,那自然是想將合同金額簽得越多越好的。</br> 不過路楠有理有據地拒絕:“我現在放出來的合同版本中有好幾條條款都是對創始客戶的優惠,簽約時間也都盡可能地控制在半年、一年之內。陳總可不要仗著我們的關系,占我的便宜哦……”</br> 路楠慵懶地趴在床位伸出右手食指,沖著對方搖了搖。</br> 陳驍現在倒是想占另一種便宜了,只可惜,相距千里之遙!</br> 他往后一靠,翻了翻行程安排,果斷給翟助理發信息:周一的晨會你替我開,我休息一天。</br> 翟助理永遠都是十秒之內給予回復的:好的,陳總。</br> 他當然不會問boss為什么休息,不過他出言提醒:周一的晚上有蓉城政府關于西郊地塊的招商晚會……</br> ‘我知道,周一傍晚四點之前我會趕回去的。’陳驍放下手機,想到房地產公司的現狀和湯總的強勢,他微微皺了皺眉。</br> 行了,聽見趕回去三個字,原本正在輔導兒子寫奧數的翟助理就有數了。</br> “爸爸,這題我還是不會。”翟家小子忍不住咬筆頭。</br> 翟助理放下手機,拿起自動鉛筆:“剛才說了,要添輔助線……看明白了嗎?”</br> “……好像明白了。”</br> 一個小時后,翟助理盤算著自己上個月績效拿了不少:要么,輔導孩子寫作業這事兒,還是請個家教吧?請個大學生之類的,也不會太貴,嗷?</br> ……</br>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路楠收到陳驍信息,是一張照片:海臨機場。</br> 陳驍等到抵達再通知路楠,自然是想要給她一個驚喜。</br> 結果,路楠十分抱歉地說:“我約了飛翔的楊總和裴姐吃飯,晚飯恐怕不能陪你吃了。”</br> 陳驍捧著楠楠的臉頰,狠狠親了幾下,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你去吧,我在酒店房間等你。”</br> 等到了晚上,陳驍就十分慶幸下午抵達之后就和楠楠辦了正事,要不然,沁然飲料公司的開門紅客戶,可就不是他了。</br> 因為——楠楠和楊總夫婦吃了一頓飯,簽了一百萬的合同。</br> 比起潘總還沒敲定的完全從利益出發的合同、比起陳驍的一股腦想給自己送錢的合同,這份合同大概屬于居中。</br> 利益和情誼皆有之。</br> 路楠知道,這算是楊總在對零蔗糖零卡碳酸飲料市場并不了解的情況下,對自己的一種‘投資’。</br> 自己之前是源川的業務,能力再強,和楊總也是不對等的。</br> 現在自己創業了,楊總已經把自己視為頗有潛力的同行年輕人,故而愿意搏一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