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學棟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坑路楠。</br> 周圍都是同事,再推來推去的就顯得很難看。</br> 而且,客觀地說,路楠確實沒有立場替董慧拒絕她應得的報酬。</br> 【這個錢,我拿得不扎手。】于是路楠接過紅包:“替我謝謝楊總和裴姐。”至于現(xiàn)在,她就不去湊熱鬧了,楊總那邊還在送別今日賓客。</br> 路楠拿這個紅包,源川今日來幫忙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心服口服的,就連易偉那樣的大嘴巴都和周磊說:“真沒看出來,路楠這個人深藏不露啊。”不僅能夠統(tǒng)籌整個大型品鑒會,而且看看,還能和經(jīng)銷商能處成這樣,真是厲害。</br> 可惜他找錯了傾訴對象,現(xiàn)在周磊明顯和董慧才是‘一國的’,周磊并不想談論路楠的能力有多強。</br> 周磊的不搭腔讓易偉也聊不下去了,不過大嘴巴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他根本不知道人家為什么不想和他聊天,也完全不懼怕冷場。他轉(zhuǎn)頭換了個話題,又嘚吧嘚吧閑不住地開始說。</br> 九點左右,飛翔的人已經(jīng)開始做撤離工作了,陳驍把喝得醉醺醺的向總交給他司機,周甜的住處和向總同方向,就搭順風車走了。</br> 陳驍又問王經(jīng)理是否需要找人送他回去。</br> 李莉也喝了酒,不過人還清醒,見此便說:“我叫了代駕,順路把王經(jīng)理送回去。”</br> 王經(jīng)理很倔強,他自覺比向云峰能喝,而且今天還喝贏了,滿不在乎地說:“我沒事,我要下去打車。驍哥,這邊——”王經(jīng)理的手胡亂一劃拉,“這邊的收尾工作就交給你了哈。”</br> “好了,王哥,快回去吧。”陳驍給嚴凱一個眼神,嚴凱便攙扶著王經(jīng)理,跟在李莉身后,乘電梯下去等代駕。</br> 幾尊大佛都走了之后,剩下的人頓時都松快起來,易偉嘿嘿嘿地笑著主動問陳驍:“驍哥,我們晚上怎么說啊……”</br> 陳驍會心一笑:“都沒吃飽是吧?想吃什么,我請客。”</br> 眾人假模假樣:“這怎么好意思。”</br> “之前不是說好的么,大品會圓滿結(jié)束我就請你們吃好吃的。別墨跡,快想想。”</br> “吃燒烤吧?”易偉說。</br> 董慧搖頭:“吃什么燒烤啊,明天周六,剛才王經(jīng)理都說了我們幾個明早上可以直接休息的,要么我們?nèi)コ璋桑俊背詿灸睦镉腥tv玩樂有意思。</br> 周磊當然是贊同她的提議。</br> 其他人也沒有意見,于是就這么決定了。</br> 陳驍不在意這種小事,反正他只負責買單,遂打量了一下大家的穿著和手里的月餅禮盒,安排道:“你們先回宿舍放一放東西、換個衣服。待會兒我找好地方,把地址發(fā)群里。”</br> “謝謝驍哥!”“驍哥萬歲!”</br> 嚴凱送完王經(jīng)理和李經(jīng)理回來,不得不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br> 大家先散了,回宿舍快速收拾自己。</br> 不一會兒,看到陳驍發(fā)的位置,便三三兩兩地打車過去。</br> 路楠因為在酒店的時候只隨意卸了一下舞臺妝、頭發(fā)上的發(fā)膠殘留也不少,于是用十二萬分的速度洗了頭和澡。</br> 她頭發(fā)濃密又長,要吹干是來不及了,還好九月中旬天氣也算熱,半干出門也沒事。</br> 三個女生一同出去打車,路楠率先坐上了副駕駛,下車付車費的自然是她。</br> 項菲菲問了一句:“多少錢。”要和對方AA。</br> “今天就算了,我不是剛發(fā)了一筆小財嘛。”路楠笑著說。</br> 于是項菲菲也不和她堅持,欣然‘占點小便宜’。</br> 董慧好奇地問:“路楠,楊總那邊給你包了多少錢啊?”</br> 路楠不甚在意地說:“哦,我還沒拆開看。”至于董慧信不信,就不關(guān)路楠的事了。</br> 項菲菲在后視鏡里和路楠有了個默契的眼神對視:管得真寬啊她。</br> 果然,哪怕加快了動作,三位女生也是最晚到的。</br> 按照包廂號找過去,還沒推門就聽見鬼哭狼嚎。</br> 董慧一把推開包廂門:“易偉,求你放過我們的耳朵吧。”</br> ……</br> 陳驍原本在玩手機,聞言抬起頭,恰巧看見路楠跟在項菲菲身后走進來。</br> 包廂空調(diào)的冷氣過于強勁,路楠伸手搓了搓胳膊。</br> 嚴凱笑著站起來給她讓了一個位置,然后去門邊的中控版上調(diào)了空調(diào)溫度:“怎么不多穿點再來?”路楠便沖他笑了笑:“出門急。謝了。”</br> 桌上擺著果盤、鹵味、爆米花等等零食。</br> 路楠今天的消耗真的很大,便決定給自己破戒,用小叉子撥了一些海帶結(jié)、雞肫之類的。</br> 嚴凱又幫她開了一瓶礦泉水:“吃這個能飽么?驍哥剛還點了餃子和炒飯,稍后就送過來。”</br> 路楠小聲:“啊——你不早點說。”這些玩意兒當然吃不飽啊,只是夠咸,多喝點水混個水飽的。</br> “我還沒來得及說……那你分我點。”嚴凱好笑,“留著肚子吃主食。”</br> “這邊,我還沒碰。”路楠分了一半給嚴凱,然后問:“餃子什么餡兒的?”</br> 嚴凱道:“這我沒注意,要么我去問一下服務員。”</br> “不用不用,不是還有炒飯么……”</br> 路楠的話沒說完,陳驍沒頭沒尾地丟下一句:“三鮮的。腳挪一下,我去洗手間。”</br> 路楠轉(zhuǎn)頭和嚴凱面面相覷,然后往沙發(fā)后面靠了靠,縮起腿,方便陳驍出去。</br>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送主食過來,餃子果然是三鮮餡兒的,路楠狠狠心,拿了八個。</br> 唱歌喝酒的那邊氣氛嗨起來了,好像是周磊起的頭,要給陳驍敬酒。</br> 這種時候路楠并不爭著去表現(xiàn)——誰愛去誰去好了,她餓。</br> 等所有人都去了一輪,董慧在那兒明知故問:“誰還沒來敬驍哥?快快快,主動點!”</br> 這時候的易偉就仿佛自己是個大聰明:“路楠路楠,還有路楠,路楠可是我們今天的主角啊。”</br> 【就你有眼睛?就你有嘴巴?】【要不是我知道自己今天是主角我都沒打算來ktv。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輕人!】</br> 都到這個份上了,路楠再不去,倒像是對陳驍有什么意見、或者搞什么特殊化了。</br> 陳驍開口說:“都是自己人,不講究這個,讓她吃餃子吧。”</br> 項菲菲也幫腔:“今晚上路楠真的是從頭到尾都沒吃什么,易偉你先別鬧她了。”</br> 碗里的餃子還剩兩個,再細嚼慢咽,不到一分鐘也就吃完了。</br> 路楠從茶幾上抽了紙巾,擦了擦嘴和手,端起旁邊的啤酒,給自己滿了一杯,站起身,走過去:“驍哥,我敬你。”</br> 敬什么?</br> 大概還是要感謝他給自己獨挑大梁的機會。</br> 拋開別的不說,陳驍是一個好上司。</br>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br> 所以路楠的感謝也是誠心的。</br> 坐在沙發(fā)上的陳驍笑了笑:“別弄得這么嚴肅,坐吧。”</br> 等路楠坐下了,他才拿起茶幾上的杯子,與之輕輕碰了一下。</br> “今天辛苦了,你做得很好。”</br> “謝謝驍哥。”</br> “喝一口就行,都是自己人。”</br> “好的。”</br> “話說,幾次都沒見你唱歌。”</br> “驍哥要唱什么?我?guī)湍泓c。”</br> 略抿一口啤酒,兩人同時開口,因為包廂內(nèi)吵鬧,雙方都沒怎么聽清楚對方說的話。</br> 陳驍放下杯子,示意路楠先說。</br> 路楠重復了一遍:“驍哥要唱什么?我?guī)湍泓c。”</br> “不用了,你們玩兒。我剛才說,幾次都沒見你拿麥,今天還是不想唱歌嗎?”</br> 路楠倒也不是那么固執(zhí)的,今天這樣氣氛松散活潑的場合,唱歌只為自己開心,便并沒有什么不情愿。</br> “學長好像幫我點了,不過待會兒才輪到吧。”</br> 嚴凱幫你點了。</br> 他倒是知道你喜歡唱什么。</br> 陳驍挑了挑眉:“嗯哼。”</br> 不知道他嗯哼是個什么意思,路楠坐了幾分鐘,決定回角落去。</br> “今晚上沒有應酬,也沒人要你喝酒。”陳驍頭也不抬地說,“就坐著吧。”</br> 路楠想了想,也是。</br> 她準備起身的動作變?yōu)樘植媪艘粔K西瓜。</br> 西瓜水分很足,未免滴落到身上,路楠的左手在下虛虛地接著。</br> 才吃完,旁邊遞過來一張紙巾。</br> “謝謝驍哥。”</br> “你猜……”陳驍?shù)穆曇舨⒉淮螅蟀刖渎烽獩]太聽清楚。</br> 于是她湊近了一些,問對方:“你剛說什么?”</br> 路楠的耳朵很漂亮,小巧精致、耳垂飽滿,戴著一個水晶的小草莓耳釘。草莓是嫣紅的、耳廓和耳后一片則膚色如雪,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br> 陳驍覺得自己大概是因為大品會和現(xiàn)在兩場喝了混酒,已經(jīng)醉了,不然怎么會覺得路楠的草莓耳釘是帶著草莓香的呢?</br> 他的喉結(jié)動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靠近,想要確認一下自己的判斷:“你猜,今晚上你會和我說幾次謝謝。”靠近之后才發(fā)現(xiàn)淡淡的草莓甜是從路楠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不是香水,更像是沐浴露或者洗發(fā)水十分倔強地留香。</br> 而路楠,又聞到了墨水香味,比上次電梯要濃烈霸道得多,大概是因為陳驍也才洗完澡、剛噴灑香水的緣故吧:【真是夠精致的。】路楠這是客觀評價,不帶貶義。</br>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近得路楠都能感受到陳驍說這句話的時候,呼出的氣息噴灑到了她的耳邊。于是她立刻坐直身子拉開距離,并很自然地將原本夾在耳后的頭發(fā)放下來,以遮蓋耳后、脖頸那一片雞皮疙瘩。</br> “是我的錯,總說客套話,我自罰一杯。”路楠沒等陳驍再說什么,喝完之后就找機會躲開了,“菲菲,唱什么?麥克風給我一個。”</br> 前奏響起,路楠嘻嘻哈哈地擠到項菲菲身邊,開始一人一句。</br> “……你拖我離開一場愛的風雪,我背你逃出一次夢的斷裂……”注1</br> 路楠和項菲菲唱完,擊掌一笑。</br> 當然被‘頒獎’是免不了的,不過就像陳驍說的,今晚這不是應酬,喝多喝少都隨意。</br> 已經(jīng)喝得有點兒大的易偉推了推嚴凱的胳膊:“你學妹有點厲害啊。”唱歌跳舞樣樣都行。</br> 嚴凱點點頭,與有榮焉:“是啊。”</br> “那你還不上?”易偉勾住嚴凱的肩膀,在他耳邊給予他過來人的忠告,“長得好看、能歌善舞,做這行很危險的。小心竹籃打水一場空哦。”</br> “你胡說什么呢。”嚴凱臉色一變。</br> 易偉嘖嘖嘖地搖頭:“我只是大嘴巴,又不是傻,你看人家的眼神是學長看學妹的眼神嗎?更別提上次我和那誰在宿舍說路楠八卦,你差點把我倆揍一頓。”</br> 易偉拍了拍嚴凱的肩膀:“你啊,好自為之。”</br> 不一會兒,易偉又吆喝著玩游戲。</br> 路楠簡直要對玩游戲三個字產(chǎn)生ptsd</br> 幸好,他們準備玩的是‘俄羅斯轉(zhuǎn)盤’,拼運氣的純喝酒游戲。</br> 這對路楠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其余人喊著撐死了之類的,她還可以叉一塊西瓜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