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臉啊，我跟你說實話，皇上說這是玩笑就是玩笑，皇上說這是抗旨就是抗旨。”小可半真半假地道。</br> “皇上怎么想，我可不敢揣摩。”姜月只裝糊涂，“你這桃子比登州的也不差。”</br> “廢話，那是供品，阿姐讓人送來的。”小可翻了個白眼道，“一共給了我八個，剛才我吃了一個，你又吃一個，正好剩六個，一會兒你給何老爺帶回去。”</br> 姜月心有所動，沒有說話。</br> “大臉，你說咱們倆就真的不成嗎？”小可不死心地問，趴在床上扭頭看著姜月，“我真的覺得我們挺合適的。”</br> “少給我灌迷魂湯。”姜月把桃子咬得脆響，漫不經心地道，“皇上沒下圣旨，沒想撮合我們的時候，你也沒覺得合適。趕緊給我打住，要不我就懷疑你是為了諂媚皇上接受婚事的。”</br> “我是那樣的人嗎？”小可嘟囔。</br> “我來是看你的，你要是還想以后來往，就趕緊換個話題。”</br> 小可頓時沉默。</br> 風透窗而入，夾著窗外的花香，把姜月的明月珰吹得在耳邊輕輕搖晃。</br> 姜月低頭不太習慣這樣的沉默，笑著開口道：“怎么，開始裝啞巴了？”</br> 小可撇撇嘴：“我在想，我好好一男的，怎么就被你嫌棄到這個份上？”</br> 他死了她可以為他悔婚，他活過來還成了罪過？</br> “那我反問你一句，”姜月看著他，嘴角勾起笑意，十分平靜輕松，“我好好一女的，憑什么要做別人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你可千萬別跟我說，你沒這么想。”</br> 小可語塞。</br> 什么話都被她說了，他確實不知道說什么好。關鍵這些話，字字戳心，無可辯駁。</br> 他實在不能厚著臉皮撒謊，說在他心里，姜月比吳如沐更重要。</br> “要是吳如沐活著，”姜月臉上有些悵惘，“或許我還可以考慮一下爭一爭；可是她不在了，無論如何我都爭不過死人的。姚小可，我是很喜歡你，但是這喜歡不足以讓我放下自尊放下自我。”</br> “誰要你放下自尊了？我難道能折辱你？誰又要你放下自我了？將來娶了你，肯定你的什么事情我都會管，和你一起承擔。是你多了一個我，不是我不讓你有自我。”</br> “行了吧，在我面前裝什么？喜歡美人不可恥，你要是被毀容了，我也看不上你。”姜月笑嘻嘻。</br> 小可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有女人會像姜月。</br> 深情的時候感天動地，薄情的時候混不在意。</br> 這不是互訴衷腸的時候嗎？不管是拒絕還是被拒絕，心里應該都有些復雜滋味吧，她這曉得一臉沒心沒肺模樣，真讓人氣悶。</br> 行吧，他說不過她，可是還有皇上。</br> “咱們不說這些，也不說我挨打的事情，就說說這圣旨你打算怎么辦？”小可把問題拋給了她，“抗旨的罪，我可扛不動？現在不是你做我的什么‘退而求其次’，是咱們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得綁在一起才能保命，明白嗎？”</br> “你少拿圣旨來嚇人。你要是再說圣旨的事情，我現在就得進宮去跟皇上請罪了。”</br> 說話間，她把桃核用帕子包著拿起來，站起身來作勢要往外走。</br> “行行行，你厲害！快站住吧！”小可投降。</br> 從來怎么沒有發現，大臉這么厲害。</br> 不，他從來都知道，這人吧，什么時候都不吃虧。</br> “那我這頓打，真是白挨了。”小可唉聲嘆氣。</br> 他現在很懷疑，皇上就是找個機會收拾他一頓。</br> “你讓我想想，怎么進宮跟皇上說……”小可為難地道，又不死心地看著姜月，“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你看我府里干干凈凈就我一個人，將來你嫁進來就是你說了算。我雖然對我親爹談不上孝順，但是那都是有原因的，將來你外公我肯定和你一起照顧……看看，嫁給我多好。我要是你，我都得奮不顧身地撲過來。”m.</br> 姜月“噗嗤”一聲笑了，笑罵道：“你少自我感覺良好。反正事情都是你和皇上引起的，你們就一定能擺平。”</br>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將就。</br> 人生中很多事情需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而感情上，她決不允許。</br> 在姜月的世界里，如果要感情，那就一定要最純最熾熱，只屬于自己一個人的感情；否則她寧愿沒有。</br> 小可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br> 別人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他現在把紗都給她挑了，她反而拔腿就跑？</br> 這是什么道理？有他這么悲催的被追求的人嗎？</br> 他也不敢亂說話，因為姜月的性子，看似隨和，但是最為強勢，說翻臉就翻臉，而且真是翻臉了之后絕對哄不好的那種。</br> 小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腦子不夠用，需要軍師幫忙。</br> 他得琢磨琢磨，自己身邊有沒有浪蕩子，對女人有一套的那種，討教討教慢慢來。</br> 娶媳婦嘛，夫人說得對，總要費功夫，畢竟人家是要他操持大半輩子的。</br> 尤其姜月這種女人，娶了簡直一勞永逸，什么事情都拿得起放得下，情深意重。</br> 小可越想越覺得姜月好。</br> “其實吧你不要走火入魔。”姜月苦口婆心地道，“我是有點用處，可是能做我做的這些事情的女人太多了。我從前還見過一個土財主，家里小妾精明能干，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和本應該當家的夫人相處得也很好的呢！”</br> “我又不是土財主。”小可翻了個白眼，有些心驚肉跳，竟然被她看穿了。</br> 好在她沒有認為自己是利用她，小可有點心虛。</br> “你也別和皇上一唱一和了。但是如果真是有哪里為難的，你也別客氣，我找夫人幫忙去。夫人還是很喜歡我的。”姜月想得很周到。</br> “不為難。”小可擺擺手，“不過皇上肯定也不會那么高興就是。”</br> “那就行。”姜月放下心來，“咱們說定了，這事情以后誰也別提了，誰提我都翻臉哈。”</br> “不提不提，那你也常常來看看我，陪我說說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