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說起這些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br> 姜月驚訝道：“你還有傷，為什么要逞強？那么多人，就沒有會水的婆子嗎？”</br> 這件事情怎么聽起來，都是一個很低級的路數，小可怎么會上當？</br> “救人如救火，我也沒想那么多。”小可道，“其實我有些遲疑的，但是再一想，我的名聲這么差了，都唯恐避我不及，怎么會有人沖上來？所以我就去救了。”m.</br> “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你怎么也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再說就是她們自己不想，她們的家人也可能樂見其成。”姜月漫不經心地道，心里卻有些氣悶。</br> 這女子也太不自重，就這般往男人身上撲。</br> “結果你猜怎么樣？救上來的是個丫鬟，死活要跟著我，說為奴為婢的。”小可郁悶壞了，“我現在就是不招人待見了，也輪不到一個丫鬟來碰瓷吧。”</br> 姜月“撲哧”一聲笑了，“你何必為這種人生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要不勞而獲的人太多了。”</br> “你以為這就完了？并沒有！”小可氣呼呼地道，“我這脾氣能給她好臉嗎？結果這丫鬟還惱了，說我這樣的克妻命，她跟著我已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br> 姜月皺眉：“誰家丫鬟這般沒有規矩？”</br> “就是尚書府上的。”小可恨恨地道，“想要勾搭府上的少爺被人察覺，要被發賣，殊死一搏，就盯上了我。”</br> 這種女人，真是死不足惜。</br> 姜月道：“既是如此恬不知恥的人，你又何必和她一般見識？她下場肯定不會好，你就忘了吧。”</br> “這事情你有點責任吧。”小可瞇起眼睛看著姜月，“都知道皇上賜婚，然后你還不嫁，是不是也連累我的名聲了？”</br> 姜月不理他。</br> 何老爺從屋里出來，山羊胡子都因為喜悅而輕輕顫抖，在小可旁邊坐下：“月兒回來了。”</br> 姜月一看他笑容滿面的樣子就知道他要說什么，借著換衣服躲進了屋里不出門。</br> “害羞了呢。”何老爺對小可道，“你勤來，她就不會這樣了。”</br> 小可嘿嘿笑。</br> 臨走之前他對著姜月房間喊道：“姜月，我明日來陪你去還愿！”</br> “尼姑庵不許男人進。”姜月涼涼地道。</br> 小可咬牙：“我在外面等你。”</br> 結果他還是食言了。</br> 皇上這日因為江西瞞報水災受災情況而大發雷霆，導致一直到快午時才散朝。</br> 小可看著高升的太陽，心想他還是直接去何府等姜月，等這丫頭回來解釋一下，省得她說自己言而無信。</br> 皇上也真是的，扯人后腿，朝上都餓暈了好幾個，他幸虧早上吃了兩塊點心才撐下來。</br> 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御膳房蹭口吃的還是直接去何府吃飯，虎牙匆匆跑出來。</br> “虎牙哥，怎么了？”小可見狀大聲喊道。v</br> “哎呀別提了，”虎牙一個頭兩個大，“皇上今日本來就不痛快了，這剛散朝京兆尹又來面圣，說京郊邪、教鬧事，拿著刀斧砍人，死了不少人，皇上命人前去鎮壓呢。”</br> 小可一聽急了：“京郊？哪個京郊？”</br> “慈云庵那一帶說是。”</br> 小可瞬間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瞬間靜止冷凝了一般，用力抓住虎牙的肩膀，哪怕晃得自己全身都疼也沒在乎，激動的道：“慈云庵？不是慈云庵對不對！”</br> “就是慈云庵啊。”</br> 小可撒腿就往外跑。</br> “哎哎哎，姚將軍，皇上沒讓您去……”</br> 小可打馬經過鬧市，雖然沒有撞到人，但是撞翻了不少攤位，他也渾然不顧，耳邊呼呼的風聲讓他腦子冷靜下來。</br> 大臉，你可千萬別出事，你千萬別出事！</br> 還沒趕到慈云庵，就看到路上滿是血跡，越往里走越觸目驚心。</br> 到處都是受傷和被砍殺的人，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穿著白衣的應該都是邪、教的人。</br> 現場已經完全被官兵控制，他們正在排查死去的人，做善后工作，不少死去的人都被蒙上了白布。</br> 小可起先沒去翻找，而是一路緩行，四處尋找姜月，口中更是一刻不停地呼喊她：“姜月，誰見到姜月了？”</br> “——幫我找到姜月，賞銀百兩！”</br> “姜月，姜月——”</br> 一聲聲，幾乎泣血。</br> 這個傻瓜，為什么偏偏要來還什么狗屁愿。</br> 他是回來了，她呢？難道代價就是她的性命嗎？</br> 小可終于絕望，下馬開始到處從死去的人里找姜月。</br> 等到他看到白色尸單下面露出一雙腳，腳上套著的正是昨日姜月來看他時穿的繡花鞋時，整個人都不敢動了。</br> 小可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以至于他都沒有力氣掀開那薄薄的單子。</br> 他終于也失去了姜月嗎？</br> 他克妻，為什么還要靠近她，害了她呢！</br> “姚將軍——”遠遠傳來了呼喊聲，小可卻沒有回應，他現在什么都不想管，就想陪著姜月。</br> “大臉，大臉，一定不是你對不對？求求你，給我個機會。我還沒告訴你，你從來不是什么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我是真心期待和你一起過日子的……”</br> 小可一屁股坐下。</br> “大臉，不，你不是大臉對不對？求求你不要是大臉。”小可語無倫次的道，再三伸手卻又都縮回來，眼中淚意翻涌。</br> “我對不住你，我總和你沒正形，還沒有好好地和你說一句‘我也很喜歡你’，還沒說，我很高興你喜歡我……”小可喃喃的道，淚水控制不住地留下。</br> 他的眼前全是姜月的音容笑貌，他總以為時間還很長，他總以為以后還有很多相處的時光，他總以為……這該死的自以為是！</br> 馬蹄聲逼近，一個人從馬背上翻下來對小可行禮道：“姚將軍，您要找的是姜月姜姑娘嗎？”</br> “是。”小可看著他，“你是不是見到她了？她回家了是不是？”</br> “沒有。”來人搖搖頭。</br> 小可的眼神黯淡下去，心中最后一點兒僥幸也沒了。</br> “屬下看您找人迫切，就讓人去姜府問了，姜姑娘今日沒來慈云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