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么大酒氣?”燕淙一進屋就被嗆得連連后退。</br> 姮姮站在窗下看著外面,身后的桌案上一片狼藉,酒壇子倒著,酒流了一地。</br> “你和吳魚還沒好呢?”</br> “拜你所賜,徹底完了。”</br> 燕淙瞪大了眼睛:“真的?我有這么大的影響嗎?哎呀,那我豈不是藍顏禍水了,嘿嘿嘿?!?lt;/br> “嘿個屁!”姮姮抓起個花瓶砸過去。</br> 燕淙眼疾手快地接住,“冷靜,冷靜,別作踐東西。來,和哥說說,你們倆到底怎么樣了?”</br> 燕淙走到桌前把酒壇子扶起來,隨便抓了個什么東西把酒擦干凈,盤腿坐下,拿起姮姮的筷子挑了一塊涼透了的烤鹿肉咬著。</br> “呸,咬不動。你說話啊!”</br> “你不是都知道了?鬧掰了?!?lt;/br> “不會吧……不是,鬧掰了就鬧掰了唄。你還愁找不到男人?下一個會更好?!彼罅藘深w花生米放到嘴里。</br> 姮姮道:“我也不是念念不忘,就是覺得憋屈?!?lt;/br> 全世界都反對他們在一起,即使沒有明說,態度也在那里。</br> 她自己一意孤行的堅持,最后就證明了自己確實錯了?</br> 而且明明是她提出來的結束,為什么還難過呢?</br> “那你就是養條狗,養了這么多年還得有感情呢?!毖噤鹊?,“想那么多干嘛?難受了就哭一場,最多被我嘲笑兩句唄。再不就大醉一場,我陪你!”</br> “你陪我?”姮姮轉過頭來,用狐疑的眼神看著他,“你是不是也遇到什么事情了?”</br> 燕淙嘴硬:“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我就不能因為講義氣來陪你一醉方休?”</br> “你才沒有那么好心?!眾瑠谒麑γ孀?,“說吧,你遇到什么糟心事了,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lt;/br> 燕淙:“……算你狠?!?lt;/br> 聽他說完,姮姮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來,拍著桌子道:“燕淙,你不會有毛病吧?!?lt;/br> 燕淙:“閉嘴吧你!想想你以后孤家寡人,我卻左擁右抱,還不去哭一會兒?”</br> 姮姮:“……混蛋啊你。”</br> “不要質疑男人的能力?!毖噤壤浜叩?。</br> “你叫黃毛小子,童子雞。”</br> “賀姮打架是不是?”燕淙擼起了袖子。</br> “打架我怕你?來啊,不打你是弟弟!”</br> 外面侍衛就聽著里面嘩啦啦,架子倒了,嘩啦啦,銅盆被打翻了……</br> 半夏在門口急得直跺腳:“兩位主子,別打了,別傷著了!”</br> 一刻鐘后,兩人在榻上各自占據一邊,死狗一樣靠著迎枕上氣喘吁吁。</br> “痛快痛快!”姮姮道。</br> 燕淙滿眼嫌棄地看著她凌亂的頭發:“瘋婆子?!?lt;/br> 半夏忙帶人進來收拾,伺候姮姮更衣梳洗,另有宮女輕車熟路地伺候燕淙。</br> ——燕淙太經常來了,這里都有他的衣服。</br> 等兩人坐下來,燕淙的肚子“咕咕”叫來起來。</br> 姮姮正打算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自己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于是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讓人重新準備酒席。</br> “行了,我們講和吧。”燕淙給姮姮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給自己倒滿,“咱們倆都這么慘,就別相互傷害了?!?lt;/br> “我才不慘。”姮姮原本就喝了不少,剛才打架腿腳都是軟綿綿的,現在又一口悶,臉上很快浮現出桃花色。</br> 燕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好,你不慘。我自己慘行了吧。你說賀姮,我怎么才能像你臉皮一樣厚呢?那兩個就是我的通房,我怎么就下不了手呢?”</br> 姮姮站起來搶過酒壺自斟自飲:“太正常不過,你這人就是窩里橫,殺熟唄?!?lt;/br> 燕淙竟然無言以對。</br> “你著什么急?都是靠你才能活命的,跑不了,早晚都是你的?!眾瑠值?,醉眼朦朧地用下巴抵著桌子,“你從來都沒欺負過女人,這有什么可恥的?這說明你是個好人!”</br> “你是真的喝醉了,都開始表揚我了。”燕淙道,給她盛了一碗酸筍湯推過來,“醉貓,喝點酸筍湯醒醒酒。”</br> “醉死才好呢?!?lt;/br> “醉死了就不能去參加吳魚的婚禮了。”</br> 姮姮猛地坐起來拍桌子:“嘴不賤會死??!”</br> “沒吳魚你會死?會死就回頭,死不了就忘了。”</br> 姮姮愣了下,不知道想了什么,半晌后嘟囔道:“喝酒喝酒,今天你別說話,就陪我喝酒!”</br> “行,一醉方休!喝醉了我就回去辦事!”</br> “切,不要臉?!?lt;/br> 后續的事情似乎兩人都有些斷片了,要了六七次酒,還換了兩次菜。</br> 燕淙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或許真的酒壯慫人膽,他真的把人給辦了。</br> 辦完一個還想著一鼓作氣,索性把另外一個一起辦了。</br> 宿醉加孟浪,醒來的時候他揉揉自己快要裂開的腦袋,卻忽然覺得一條大腿壓在自己身上。</br> 他猛地睜開朦朧的睡眼。</br> 他竟然真的做成了?</br> 太羞恥了吧,但是似乎也挺爽的?</br> 嗯,放心,我會好好待你們姐妹的……</br> 正這么想著,他輕輕推開身上的腿,同時想側頭看看自己的第一、二個女人,順便看看真正的女人起床的時候多美。</br> 他就見過姮姮起床,那丫的起床氣大的,曾經一巴掌甩到自己臉上。</br>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覺得腰間一疼,隨即毫無防備地被踹到了地上。</br> 燕淙:“……”</br> 他沒空發牢騷,因為頭暈目眩之中,他還是看清楚了瑩粉的地面——這是從海外運來的石頭,只因為姮姮喜歡。</br> 這是東宮!</br> 他抬起頭來,便看到床上的姮姮一臉不耐煩,拉著被子蓋住了臉。</br> 燕淙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br> 這是什么噩夢,趕緊給他醒過來!</br> 他明明睡得是自己的通房,為什么睡在了姮姮的床上?</br> 夢,一定是夢!是一場春!夢!</br> 賀姮的床有毒啊,他做了一次又一次這樣的夢!</br> 然而當他看清楚地上兩人的衣服,赫然還有姮姮繡著龍鳳紋的小衣,頓時閉上了眼睛。</br> 冷靜!</br> 不,冷靜不了了!</br> 他要去死一死,誰都不要攔著他!</br> 反正這件事情鬧出去,誰也不會讓他活著的,全尸都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