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說，世子的親爹還在，他才是他的最大依仗；她還想說，他只是個孩子，為什么不把他當成孩子看待？</br> 可是到頭來，她只垂首道：“是。”</br> 陸老王妃在她面前，時而是親和的長輩，時而是威嚴的老王妃；說實話，蘇清歡覺得以自己的智商，無所適從，也根本不想費神去辨認思考她的畫外音。</br> 陸老王妃有她自己的認知和想法并且十分倔強，說什么都沒用。</br> 陸老王妃繼續(xù)道：“還有一件事，你小舅舅和那個女人的事情，你少插手。”</br> 蘇清歡很干脆地“嗯”了一聲。</br> “我知道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是日后你便知道，有些體面，比命更要緊。”陸老王妃語重心長地道，“罷了，我不說了討你嫌，日后你自己慢慢體會吧。”</br> 陳嬤嬤看了蘇清歡一眼，后者卻恍若未覺，絲毫沒有反應(yīng)。</br> “再有，你不要聽你小舅舅胡說八道，進京之后安分守己，守好你和鶴鳴的后院，千萬不要惹事知道嗎？”陸老王妃語帶嚴厲地道。</br> 蘇清歡這次沒法含混過去，抬頭看著她，絲毫不掩自己的困惑：“清歡愚鈍，請姨母直言。”</br> 陸老王妃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放下的時候聲音有點重。</br> “不要去翻舊賬，過去的不會永遠過去，但是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有很多事情，不能現(xiàn)在做。也許你現(xiàn)在不懂，但是你給我記住這句話，死死記住！”</br> 蘇清歡真是不解了，但是還是道：“是。”</br> “另外，你進京后要多與人交好，少樹敵，不知道誰將來就會成為你的助力，亦或阻力。”</br> 這種教訓(xùn)的話，老老實實聽著便是，蘇清歡從善如流地答應(yīng)。</br> 從陸老王妃這里回去，陸棄還很緊張地問蘇清歡有沒有挨罵受教訓(xùn)。</br> 蘇清歡搖搖頭，笑道：“就是囑咐我好好伺候你，不許拈酸吃醋。王爺跟你說什么了？”</br> 顯然陸棄也不想正面回答問題，邪邪一笑道：“床笫之事，你怎么能和外人說，而不跟我提一提呢？”</br> 蘇清歡大呼“冤枉”，委屈巴巴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一直在克制？”</br> “那呦呦覺得我不行？”陸棄磨著牙道，“我還沒到可以做柳下惠的年紀吧。”</br> 蘇清歡“噗嗤”一笑：“行不行我可不知道。太久沒用，概不負責。”</br> “蘇清歡，你找死！”</br> “不，找的不是死，是……”蘇清歡故意舔了舔嘴角。</br> 過了許久，陸棄看著面色緋紅，顯然沉浸在余味中沒回過神的蘇清歡道：“呦呦，肚子有沒有疼？”</br> 蘇清歡覺得腦子中有萬千煙花炸開，現(xiàn)在不知今夕何夕，聽到他的話才回過神來，慵懶道：“爽了？”</br> “你再這么說話，信不信我打人了？”陸棄狠狠瞪著她，“說正事！”</br> “正事啊？沒事。”蘇清歡擠眉弄眼地伸出手道，“奴伺候得大爺可舒服？大爺賞一個？”</br> 陸棄伸手在她掌心輕拍了下，罵道：“賞你一巴掌，誰伺候誰？”</br> 剛才雖然情動，即使在最意亂情迷的時候，他都小心翼翼地顧及著她的感受，不敢孟浪。</br> 蘇清歡哈哈大笑，揉揉臉道：“我從前不覺得這事有多大樂趣，可懷孕之后竟然覺得，還不錯？完了完了，我學(xué)壞了。”</br> 陸棄磨牙：“等著，等生完孩子再跟我說這話。到時候別求饒！分開！”</br> 蘇清歡乖乖地任由他替自己收拾，笑道：“鶴鳴你對我最好了。”</br> 陸棄哼哼：“說軟話？晚了！”</br> 兩人笑鬧著，心有靈犀地都沒有提起各自談話的事情。</br> 此刻，賀長楷正在跟世子說話。</br> “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從小我就定下了你的名分，對你寄予厚望，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賀長楷道。</br> 世子恭謹?shù)溃骸拔叶〞Α！?lt;/br> “你和你表舅親厚，這很好。”賀長楷繼續(xù)道，“我的所有東西，將來都是你的，所以你知道該怎么做的，對吧？”</br> 世子道：“我知道，父王臥薪嘗膽多年，只為成就大業(yè)。我一定以大業(yè)為己任，成為您的助力，也會替您籠絡(luò)人才。”</br> “好。”賀長楷見他顯然聽明白了自己的畫外音，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跟著你表舅，讀書騎射都不能懈怠。”</br> “是。”</br> “我把銀光留給你，讓他護衛(wèi)你安全。”賀長楷又道。</br> 世子心里發(fā)冷，銀光是賀長楷的心腹，把他留下來，到底是護衛(wèi)還是監(jiān)視？</br> “是，多謝父王。”他恭恭敬敬地行禮道。</br> 第二天，陸老王妃和賀長楷一行浩浩蕩蕩離開，而陸棄也開始準備上京事宜。</br> 周濟帶著周藍雪搬進來，蘇清歡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行禮，多得有些嚇人。</br> 浩浩蕩蕩二十幾輛車，裝了小到牙簽挖耳勺，大到浴桶床褥這些東西，無一不精致講究。</br> 也許是看出蘇清歡的咋舌，周藍雪苦笑道：“你小舅舅一直覺得虧待了我，所以這些方面格外上心想彌補我。但是又哪里是能彌補得了的？”</br> 她伸手摸摸微微隆起的腹部，臉上笑意綻放開來：“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是有子萬事足。多虧了你……”</br> 蘇清歡嗔道：“小舅母，你又來了。妻兒咱們不都說好不提這件事情了嗎？”</br> 周藍雪笑道：“不提不提，大恩不言謝，我心里都記著。”</br> 蘇清歡：“……”</br> 陸棄今日有事去見地方官員了，所以中午也不在府里吃飯，周藍雪便留蘇清歡在自己這里吃。</br> “你小舅舅搜羅了許多大廚，你喜歡吃什么盡管說。”周藍雪熱情地道，“我現(xiàn)在胃口極好，若不是你跟我說克制，我都恨不得吃三碗飯。”</br> 蘇清歡笑嘻嘻地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點一道大菜，佛跳墻！不過要準備，今日吃不上了。”</br> 周藍雪請客，自然想展現(xiàn)出最大的誠意，反正他們也不缺錢，蘇清歡就任性的大開口了。</br> 不一會兒，周濟從外面回來，看見蘇清歡在，眼珠子轉(zhuǎn)轉(zhuǎn)，定了主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