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尋常矛盾,這姐妹倆絕不至于如此。</br> 她剛才提起了陸棄,她們兩人就如此失態,加上世子這幾日時常來陪著自己,下令放慢行程……一樁一件連起來想,蘇清歡瞬時驚醒。</br> 白芷哭著道:“沒有,沒有,不是……”</br> 白蘇踩了她一腳,怒道:“都怪你哭哭啼啼的,讓夫人都驚到了。夫人,奴婢用性命發誓,將軍并沒有出事……”</br> 蘇清歡看著她,目光悲愴而凌厲:“不,白蘇,你用我的性命發誓,將軍沒有出事!快說,我要聽你說!”</br> 白蘇頓了頓,喉頭艱難的動了動:“奴婢以您的性命發誓,將軍沒有出事。是奴婢,是奴婢出事了!”</br> 蘇清歡一驚:“你出什么事情了?”</br> 白蘇知道什么才最能吸引蘇清歡的注意力,哽咽著道:“奴婢與羅淺已經定了終身,他卻忽然來信,跟我說要納妾;他還說,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找將軍……”</br> 蘇清歡果然怒不可遏,拍桌子道:“什么東西!我以為他是個好的,怎么會這么惡心人?他真當男人都死絕了,非他不可了?”</br> 白蘇心中松了一口氣,硬著頭皮繼續道:“奴婢想,就這么算了吧。從此形同陌路就算了,奴婢,奴婢就當自己被狗咬了一口。”</br> “你和他,已經……?”蘇清歡驚訝的道。</br> “是。”白蘇點頭,“奴婢身子給了他了。所以白芷氣不過,一定要去替奴婢討個公道。這兩日,奴婢們正是為了這件事情吵得不可開交,您剛才說茶葉,白芷哭了,因為奴婢當時從您這里得了一些進貢的好茶,還把白芷的一起索要來送去羅淺。她是替奴婢委屈……”</br> “是這么回事?”蘇清歡看著白芷。</br> 白芷點點頭,神情黯然。</br> 蘇清歡想,那倒是可以解釋兩人的異常,畢竟有了肌膚之親后再被拋棄,對于她們來說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了。</br> 行程的事情應該無關,是她想多了。</br> “我還以為將軍……”她不好意思地道,“白蘇,你能想開就好。世間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不必在他身上吊死。情到濃時,坦坦蕩蕩,真心付出,你沒有錯。”</br> “奴婢知道,這幾日已經想開了,不想還是驚動了您。”</br> “傻白蘇,”蘇清歡心疼地道,“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說一聲?羅淺的算盤倒打得好,你等著,將來他跟誰提親,我必要去給他攪黃了!”</br> 她最是睚眥必報,白蘇多好的姑娘,被這樣對待,這口氣她咽不下去!</br> 她想起羅淺總是笑瞇瞇的模樣,心里罵了一句禽獸。</br> 左擁右抱,怎么不累死你!想得美!</br> 晚上蘇清歡半夜醒來,模模糊糊聽到兩人竊竊私語,似乎聽見一句“將軍快點回來啊,將軍回來夫人就好了”,心里更加放心下來。</br> 一定是她最近沒事做,才會胡思亂想的。</br> 白蘇見蘇清歡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拉起白芷到外面去。</br> 白芷心有余悸,又滿臉戚戚道:“多虧了姐姐今日機敏,應對過去了;若是夫人知道,怕是……”</br> 白蘇喃喃地道:“你當我是那時想起來的嗎?我想了這兩三日,萬一露出馬腳,就拿羅淺來說事,沒想到,這么快用上了。”</br> 她有種預感,她和白芷,瞞不了太久了。m.</br> 白芷也有同感,忐忑不安地道:“姐姐,我這樣很累很怕,到底什么時候才能……”</br> “拖一日算一日,夫人八個多月,最好能拖到小主子出生。否則……”</br> 出現危險情形,誰都無法接受。</br> 但是她也知道,一個多月,怕是拖不過去了。</br> 她們以及世子都沒想到,緊緊掩藏的秘密,會在第二天,被那般猝不及防地揭開。</br> 蘇清歡又在窗戶中看到了那個滿臉都是笑意的伙計,催促白蘇去照顧他的生意,白蘇取了銀子便去了。</br> “司徒清正這是從哪里回來了?”蘇清歡看著外面道。</br> 白芷有些心不在焉,道:“奴婢好像隱隱聽司徒夫人提了一句,司徒先生有個同年,在這里做知府。前幾日好像就去投了帖子,今日或許是去拜見了?”</br> 蘇清歡嘆了口氣道:“他現在和從前真的不一樣了。”</br> 孤傲清高耿介的司徒清正再也不復存在,但是他為了妻兒,只要心思正,不禍國殃民,倒也無可厚非,只是想起來仍覺遺憾便是。</br> “嗯。”白芷應了一聲,精神萎靡。</br> 蘇清歡以為她還在想白蘇的事情,便沒有怪罪,過了片刻后讓她去給世子送點心。</br> 白芷前腳剛走,司徒夫人后腳就進來了。</br> 她神色焦慮,上下看了蘇清歡一番后,長出了一口氣道:“夫人沒事就好。”</br> 蘇清歡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招呼她道:“司徒夫人請坐。我的丫鬟出去了,一會兒讓她給您奉茶。”</br> “不必不必,”司徒夫人忙擺手,虛虛地坐在椅子邊上,滿心關切卻又笨嘴拙舌地不知如何開口,訥訥道,“您沒事就好,節哀順變……”</br> 蘇清歡的臉色瞬時變了,道:“夫人,節哀這話,可不能亂說。”</br> 司徒夫人被她的嚴肅樣子嚇紅了臉,忙擺手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從小在小地方長大,不懂規矩,冒犯您了……”</br> 蘇清歡心里想,她沒讀過書,大概不解其意,剛想說“算了”,就聽她道,“我相公其實教過我,說下人不算什么。我之前是想,您的嬤嬤,可能和您親近些,所以她遇害了,您也會難過……”</br> 司徒夫人很沮喪,她一直搞不清楚這些事情。</br> 剛剛聽司徒清正回來說,蘇清歡的嬤嬤遇害,她就忙來安慰她,卻沒想到,嬤嬤是下人,連讓蘇清歡哀傷的資格都沒有。她好像又做錯事情了……</br> 蘇清歡厲聲道:“你說誰?你說誰遇害了?哪個嬤嬤遇害了?”</br> 司徒夫人何曾見過她如此疾言厲色的模樣,嚇得說不出話來。</br> “白芷,白芷……”蘇清歡連聲喊道,撕心裂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