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又有什么用？我這副身體只會給別人帶來無盡的麻煩和痛苦，與其讓在意的人痛苦，不如我自己痛苦！”慕凌霄說著咳嗽起來，卿越將一杯水遞給慕凌霄。</br> “話不能這樣說，在意你的人會希望你活得更好，看到你開心喜樂，而不是看到你自暴自棄，放棄求生的希望。”</br> 慕凌霄喝了一口水，發癢的喉嚨這才舒緩一些，偏頭看著卿越，目光里帶著溫柔的笑意，只是笑得不達眼底。</br> 他心底的悲傷早已冰封三尺，不是三兩句寬慰的話就能化解。</br> “你是個好女孩，亦宸余生有你，足矣。”</br> 卿越吃驚看著慕凌霄，當年在法國，慕亦宸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夸她是個好女孩，也是這般溫柔的目光。</br> 難道當年在法國……</br> “在巴黎我遇見的人，難道是你？”卿越脫口問出聲。</br> 慕凌霄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靜靜看著床頭柜上的一個水晶球。</br> 水晶球應該沒電了，里面的雪花偶爾才會跳起一片。</br> 卿越拉開柜子下面的抽屜，找到電池，更換掉水晶球的舊電池，動聽的八音盒音樂響徹房間，水晶球里面的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坐在旋轉木馬的公主身上，美得如夢如幻。</br> 慕凌霄見水晶球恢復工作，眼底浮現出向往的笑容。</br> “緣分就像這個水晶球，沒了電量就會停止運轉，總要有個人幫它更換電池，讓它恢復正常運轉！”</br> “剛開始的時候，或許我還有這個動力，但是現在……”卿越微微低頭，慘淡淺笑，“我和他回不去了！我也累了。”</br> “亦宸的性格過于剛硬，但亦宸的心地不壞，他的心很軟很善良，只是不善于表達！”慕凌霄說。</br> “他的心軟善良都給了別人，對我全無信任可言！”</br> “那是你不了解亦宸！你不知道亦宸從小經歷過什么！他從記事起就要照顧我，保護我，為了不讓我們被欺負，他總是裝出一副很兇的樣子！”</br> “他看著銅墻鐵壁，實則他是害怕被傷害，才將自己武裝得那么嚴實，將他脆弱的內心也封鎖起來。”</br> “如果你也經歷過被親生母親拋棄，就連他的親生父親也想害他，你就會明白他為何變成今天這副樣子！他看著對世界萬物無痛無感，實則他內心的疼痛，只有他自己知道。”</br> 卿越不禁意外。</br> 慕亦宸被親生母親拋棄？</br> 天之驕子如慕亦宸，堪稱上帝的寵兒，他居然會被親生母親拋棄！</br> 難道吳蘭不是慕亦宸的親生母親？</br> 卿越早有這樣的懷疑，不然吳蘭怎么一直不知道慕凌霄的存在？身為母親，會不知道自己當年生的是雙胞胎嗎？</br> “卿越，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有些事不用我說太多，你應該能明白！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卻用一生治愈不幸的童年。”</br> “就算你說再多，我也不會同情他可憐他！更不會再原諒他！”</br> 卿越的眼底浮上一層寒霜。</br> 她不想再繼續聊下去，操控輪椅朝著房門的方向走去。</br> 因為慕凌霄的那番話，也讓卿越想起了不幸的童年。</br> 當年她被繼父推入大海，想要淹死她，她的母親沈眉知道這事，卻沒有救她，幸虧是慕亦宸縱身跳入海中，將她救起。</br> 這也是卿越一直忘不掉慕亦宸，將慕亦宸當成遇見困難時精神寄托的原因。</br> 被至親拋棄的滋味確實不好受，但這不能成為原諒的理由。</br> 身后又傳來慕凌霄的聲音，“你們還可以修復，你為何不再給他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br> “我看的出來，你很愛他！”</br> “你應該休息了！”卿越打斷慕凌霄的話。</br> 可慕凌霄還是想說，“人生除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你們看來過不去的坎坷，在別人看來根本不算什么，還會很羨慕你們！你們還有未來，還有無數可能！至少不是生離死別，此生無望！為何不能再給彼此一次機會？”</br> 慕凌霄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捂著心口的位置，粗喘了幾口氣。</br> “我也有深愛的人，可我只能放在心底默默關注著她……我不能陪伴在她身邊，也不能保護她，這種滋味何其煎熬！”</br> “為什么你們明明有機會，卻不珍惜？”</br> “他有深愛想要守護的人！那個人不是我！”卿越說。</br> “不可能！你一定誤會他了！他愛的人是你！只要你用心體會，你就能體會到！”</br> 卿越覺得慕凌霄一定是病糊涂了，不然怎么會覺得慕亦宸喜歡她？</br> “好好休息。”</br> 卿越拉開門出去。</br> 馮老先生的湯藥也熬好了，橋叔端進來，服侍慕凌霄喝藥。</br> 慕亦宸一直守在門外，見卿越出來，臉色很差，本想關心她，可卿越已經轉動輪椅從他身邊走過。</br> 慕亦宸愣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隨著卿越，始終沒有勇氣喚住她。</br> 卿越現在很累，想休息一會，讓人給她安排了房間，回屋休息去了。</br> 慕亦宸的視線最后停留在卿越休息的房間的房門上，遲遲沒有收回來。</br> 橋叔喂慕凌霄喝完藥，端著空碗出來，笑著對慕亦宸說，“二少，少奶奶的醫術太厲害了！大少爺好了很多！還說肚子餓了想吃東西！我去給大少弄點吃的去！”</br> 慕亦宸從喉口里發出一聲悶哼，“運氣好罷了！”</br> 他才不要承認，那個對自己愛搭不理的女人厲害。</br> 馮老先生捻著胡子，一手負后走到慕亦宸面前，目光慈和，“慕先生，方便談談嗎？”</br> 慕亦宸收回視線，對馮老先生恭敬地道，“馮老，客氣了，有話但說無妨。”</br> 慕亦宸讓人準備了上好的茶水和茶點，倆人對桌而坐。</br> 慕亦宸親自為馮老先生斟上一杯茶，馮老先生品了一口，贊賞地點點頭，“好茶！我醫術不精，沒能幫上什么忙，還要慕先生拿出這么好的茶葉款待，實在受之有愧。”</br> “馮老言重了！祖奶奶在世時，沒少麻煩馮老來家中探病。理應登門感謝馮老，但礙于瑣事繁忙，一直沒有空出時間。”</br> “有愧有愧，實在有愧！前些年確實經常幫老太太醫病，但后來礙于一些私情，不再登門了，說起來也是有損醫德啊。”</br> “這事本就是慕家理虧，我代二姑慕云和馮老說聲抱歉。”</br> “過去好多年了，不提也罷！”馮老先生放下手中茶盞，清了清嗓子，繼續對慕亦宸說。</br> “老太太生前和我也算有點交情，在老太太離世前，我們有見過一面，老太太和我說了一些話，希望日后能轉達給慕先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