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劍一看向眼前的張問道,他想要知道,他教不了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能讓他這個,如今世上最強者之一教不了的人,會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為什么,張問道的經脈,粗大如妖獸,這樣的經脈,根本無法用血氣沖開。
縱使他是這片大陸如今最強的人之一,他還是得承認,張問道,他教不了。
“你通過了浮石橋,按照常理來說,我確實應該讓你成為葬劍閣的一名弟子,但是,你的修行路已經斷了,你應該知道你的經脈,是無法修行的。”
“就算你拜入葬劍閣,你還是無法修行,你還要拜入葬劍閣嗎?”
張問道本來也沒抱什么希望,因為他經脈的問題,卻是讓他無法修行,程劍一的這個答案,只是把他心中的一個小想法磨滅了而已。
“可有一個人做到了,朝聞道,夕入道,所以我先來看看他修煉過的痕跡,然后,再做一次。”
朝聞道,夕入道。
千萬年來,也只有一個人做到了,那個千古無雙的劍帝,李純罡。
那個葬劍閣的祖師,李純罡,憑著參天一劍,為葬劍閣奪得了劍道三分天下的劍帝。
程劍一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他在自己這個葬劍閣的傳人面前,拿他自己,一個凡人,一個瞎子和葬劍閣的一代祖師相比,他是在羞辱葬劍閣嗎?
但是他在張問道的臉上,看不出張問道有一絲羞辱葬劍閣的意思,張問道的神色平淡,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凡的事,平凡如說我今天要吃饅頭,然后他要去做到他說的那件事,成為第二個李純罡。
但是成為第二個李純罡不是吃饅頭,更不是一天就能做到的。
程劍一開始對眼前的這個少年感到一絲好奇,什么樣的經歷,才能讓他平靜如此,就像一湖靜水,他忽然想試試張問道這湖靜水到底有多深,有多平靜。
“你一個凡人,一個盲人,卻拿自己和祖師對比,我可以理解為你在侮辱葬劍閣,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恐怖的靈壓像是世界毀滅般降臨,張問道的身旁,地面粉碎為齏粉,甚至張問道身邊的空間都開始扭曲,然后碎裂。
張問道雖然看不見,但是他敏銳的感知卻讓他知曉身前的恐怖。
只要面前那個人一念之下,他就會被抹掉,風吹來,連骨灰都不會剩下一點。
可他是張問道,一個掙扎在死亡邊緣的人,一個試了七年藥的人,每一次試藥,都是一次生死的磨練,這些生死的磨練,讓他的心中只有劍。
心中只有劍,自然無畏!
靈壓一步步靠近張問道,像是有一只無邊無際的大手想要把他碾壓成碎末。
程劍一可以看得到張問道的臉色終于變了,但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張問道之所以變了臉色,是因為身體無法忍受痛苦自然發生的扭曲。
恐怖的靈壓忽然散去,張問道脫力地倒在地上,口中不斷的吐出清水,他的身上,汗如雨下,這是極端虛弱的表現,而不是說張問道怕了。
程劍一再次看向張問道的目光深邃,“我能殺了你,卻不能擊敗你。你是一個能被殺掉的人,但卻是一個無法被擊敗的人,你,很好,非常好!”
程劍一接著道:“葬劍閣可以收你,但是葬劍閣卻教不了你修行,那么,你還愿意加入葬劍閣嗎?”
張問道覺得世界很黑暗,不是因為他看不到,而是因為他的修行的路斷了,葬劍閣的閣主,程劍一,這個大陸上的最強者之一,他說自己無法修行,那么就真的無法修行。
可他不想放棄,他無數次的拔劍,無數次的問自己的心,他知道他要什么。
他要修行,去看看天山,然后推到那座山。
他不想知道天山有多強大,有多少神兵,有多少仙人,在他想要推到那座山的時候,他就沒必要知道那座山到底有多強大了。
就如現在,他知道了自己修行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又如何,他還是想要修行啊,這就夠了!
張問道掙扎著站了起來,聲音因為身體的痛苦而顫抖,“弟子......張......問道,愿......愿意拜入......葬劍閣。”
程劍一接著喝問道:“你要知道,祖師當年雖然是凡人,朝聞道,夕入道,但是祖師卻是能夠修行的凡人,而你,只是一個不能修行的凡人,一個盲人,你,還要拜入葬劍閣嗎?”
張問道點頭,不顧身上的劇痛,強忍著道:“弟子愿意。”
程劍一審視張問道良久,終于是嘆息了一聲,“張問道,你如今是葬劍閣的弟子了,無情殿便是你的居所。”
程劍一又道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然后便拂袖飛去,“今天有一個人告訴我,葬劍閣沒人教得了你。”
聽到這句話,張問道忽然浮現一絲笑意,然后又開始沉思了起來,沉思了片刻,他忽然笑了。
音音從一座木橋上跑到對岸,一把扶起將要倒下的張問道。
“是音音嗎?”張問道問。
音音點頭,她似乎又一次的認識了眼前的少年,目光中帶著好奇,她答道:“是我。”
張問道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道:“音音,可能今天還要麻煩你一次了。”
音音有些疑惑,不是已經拜入葬劍閣了嗎,還有什么事?
“音音,快帶我去無情殿。”
音音輕點娉首,然后道:“反正測試還有幾天的時間,我先把你送到無情殿。”
張問道起身,正對著音音,深深地做了一揖,“多謝!”
在音音的牽引下,兩人一路問詢,走了大概一個時辰,東轉西繞,還是到了無情殿。
“問道,你以后就是葬劍閣的弟子了,我也可以拜入葬劍閣,你比我入門要早,以后我就叫你師兄了。”
張問道搖頭,“我只是一個不能修行的瞎子。”
音音像是沒聽到一般,“對了,師兄,你這么急切地想要回到葬劍閣,到底是為了什么?”
張問道道:“你還記得閣主走時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嗎?”
音音很難將閣主最后說的那句話和迅速到無情殿這件事聯系起來。
“是那句‘今天有一個人告訴我,葬劍閣沒人教得了你?’嗎?”
張問道點頭,“對。”
音音還是想不清楚,“那也和無情殿沒關系啊!”
張問道再次沉思了一小會兒,然后道:“那人特地告訴閣主,葬劍閣沒人教得了我,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那個人能教我修行。然后讓閣主故意告訴我這句話,便是要讓我去找他,找到他,才有資格拜他為師。”
音音聽到張問道這么說,終于是明白了一點,“那師兄你怎么還不去找那位高人。”
張問道微微一笑道:“我們已經到了那個人要來的地方啊。”
音音再問:“什么意思?師兄,我怎么聽不懂你說話?”
張問道接著道:“他既然知道我,那必然是知道我是個盲人,他讓我去找他,一個瞎子該如何找人?那便是讓我呆在原地不要動,他會來找我,而那個原地,便是閣主所說的無情殿了。”
音音面露吃驚之色地看向張問道,“師兄。”
“啊,怎么了?”
“你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