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綿在酒店住了一個星期,因為把周慧子的電話拉黑了,世界倒也清靜。
經理那邊不知道陳曦說了些什么,對方也沒像之前一樣破口大罵,只是給她扣了些工資,還把讓別人替課的課時費給扣了。
她自己下班了就回酒店,吃了杜冷丁就關機昏睡到第二天早上,渾渾噩噩的,像一只瀕死的狗。
就好像,什么時候走到生命的盡頭,都不那么重要了。
哪怕第二天再也醒不來,她臨睡前也沒有任何的不安和慌張。
倒是葉霜那丫頭,比家人還惦記她,今天一大早,就發了消息給她,讓她別忘了去參加同學聚會。
周綿覺得乏味,想了想,還是在上完課之后,回酒店換了一身衣服,就直奔葉霜給的地址去了。
這次的號召比較成功,高三班上的同學有一大半都在,偌大的包廂里擺了三桌才勉強坐下,周綿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機查這個病后期的癥狀。
“二綿?”肩頭被人拍了拍,她抬起頭,正對上一張微胖的臉。
這人她記得,是她之前的同桌,兩人在無憂無慮的年紀,算是很好的朋友,只是之后天各一方,也就沒了下文了。
“這么多年的聚會你都不參加,今天來了我真是太高興了。我結婚你沒來,我寶寶滿月你也沒來,干嘛呢最近!”
“就,活著唄。”周綿笑了笑,發現以前的事情她都記不太真切了,遂默了默,不說話了。
“你現在還畫畫嗎?”對方在她身邊坐下,像打開了話匣子,拉著她就嘮了起來,“你以前可愛畫畫了,而且畫的很牛逼,你給我送的我的偶像天仙姐姐的畫,我還裝裱了放在家里呢!”
她說著,就找出手機來,翻出了相冊,一張一張地翻給周綿看,里面幾乎滿滿的都是她和她可愛的寶寶。
“你什么時候結婚啊?聽葉霜說,你有個高個子男朋友,到時候你生個男寶寶,咱們還可以結親家呢!”
寶寶?
周綿垂眸笑了笑,目光在她的手機屏幕上停滯著,心里突然有些淡淡的酸楚,說不上來的不平衡。
別人都快快樂樂,或事業有成,或家庭幸福,就連周慧子都沒心沒肺地活到了這么一把年紀,而她,不會結婚,也不會有寶寶。
“二綿,為什么我感覺,你變了好多啊,你以前積極向上,整個人都充滿了能量……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我們重新聯系,你有什么事,就找我聊天。”
“哎呀,她怎么會不開心啊?我之前見她跟她新男朋友在一起挺開心的。”
葉霜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大大咧咧地在她旁邊坐下,身邊還跟著面色難看的鄭璟。
“咦,不是叫你帶著男朋友來嗎?人呢?”
周綿本來就沒打算再麻煩鐘屹,今天過來也沒給他說,反正葉霜這死丫頭,一張嘴也只會讓他難堪。
“別老說別人了,介紹一下你旁邊這位?”
“就是啊,每年都一個人過來,今年帶著男人來,不得跟我們分享一下喜悅?”
葉霜被他們打趣著,也不扭捏,站起身就把一旁沉著臉的鄭璟拉了過來,親昵地挽著他的胳膊:“這位是我的男神,我超喜歡的,你們可別鬧啊,嚇到他了我要找你們算賬的喲!”
葉霜這人一直這樣,有社交牛逼癥,大大咧咧地,愛憎分明,從來不會拐彎抹角。
鄭璟下意識地看了周綿一眼,發現她正撐著腦袋神游,注意力壓根就沒在他們的身上,眸色不由地暗了暗。
大概是因為頭疼的原因,周綿只覺得包廂里格外的吵鬧,開席沒多久,她就忍不住想出去靜一靜。
“去哪里啊?我們的學霸,這么多年難得一見,不得給大家敬幾杯?”
她剛站起身,就被葉霜笑瞇瞇地攔了下來。
“就是,都多少年不見了,每年都請不動你,你必須自罰三杯!”
“罰三杯!”
周綿看著葉霜遞過來的白酒杯,遲遲沒有動作。
她最近在吃抗癌藥和杜冷丁,酒是碰都碰不得的。
“這么不給面子啊?”葉霜歪著頭看她,頗有她今天不喝,她就剛到底的意思。
僵持了幾秒,周綿想著自己要忌口也沒什么意義,便接過了酒杯,剛準備喝,杯子就被人奪了去。
“我剛才看到她吃頭孢,這酒還是算了。”
鄭璟將酒杯放下,絲毫不顧葉霜難看的臉色,就四平八穩地坐了下來。
周綿看著葉霜狠狠在桌子底下掐著桌布的手,無聲地嘆了口氣,起身出了包廂。
心里鬧騰得慌,跟貓抓撓似的,有些煩躁。她到門口去透透氣,坐在花壇邊的臺階上發呆。
手機響了響,她打開看了一眼,是鐘屹發來的微信。
“朋友,在哪里?”
“一起吃好吃的嗎?我來接你。”
她沒回,過了會兒,又彈出一條消息來,不過不是鐘屹發的,是她剛加上的前同桌發的。
“二綿,開心點。人活著,就是要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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