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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最是個心地公道又不仗勢欺人的,雖然老太太看重她,卻從不驕矜,只有替別人說好話兒的。”
鳳姐過來笑道:“說誰好呢?叫我們也聽聽。”
賈母一見到鳳姐便覺得歡喜,再見到琳瑯,又笑道:“好孩子,你怎么來了?”又叫座,又讓人沏茶。
琳瑯請了安,猶未說話,鳳姐便先和賈母道:“琳瑯姐姐有件事求老祖宗,只是不好說。”
賈母忙問何事。鳳姐含笑先夸贊了蔣玉菡一番,說了一通家業(yè)不小,人品才貌都不差,才說求親的事。鴛鴦本陪在賈母身邊捶腿,先前聽賈母贊她,早羞得不行,偏此時又聽這話,不覺漲紅了臉,叫琥珀來替她,道:“我去瞧瞧老太太的湯好了沒有。”扭身出去了。
賈母笑道:“喲,這丫頭臊了,出去避著了。”
惜春在一旁道:“琳瑯姐姐是個極有眼光的,才老太太夸鴛鴦姐姐比我們強,她就來求做兄弟媳婦了!必也是知道鴛鴦姐姐的好處,才來呢,不然,怎么不求娶別人?”
聞得惜春此語,琳瑯不禁感激一笑。
王夫人笑道:“琳瑯原說了,她兄弟成親不是小事,也不能看輕了鴛鴦,這從下聘到成親也得一二年工夫,要等她兄弟回來親自置辦一份豐厚的聘禮,只想著先定下,免得別人知道鴛鴦的好處,倒搶了先去,老太太一時舍不得鴛鴦也無妨。”
薛姨媽也笑道:“還不是老太太調(diào)理得好?琳瑯這才匆匆忙忙來求。”
琳瑯笑道:“鴛鴦被老太太調(diào)理的,尋常千金都不及呢!從前我兄弟剛放出來時,雖也有家業(yè),我又恐他坐吃山空,不敢提,配不上。如今我兄弟兩次南下,生意越發(fā)好了,家業(yè)也有幾千金,倒比一般寒門小戶要強些,因此才腆著臉來求老太太,好歹給個恩典,叫我兄弟出門做生意了,也不用擔(dān)心家里無人主掌中饋。”
寶玉原聽得鴛鴦要出去,不覺紅了眼眶兒,萬般不舍,待聽得是為蔣玉菡求娶,便撫掌笑道:“若果然是琳瑯姐姐的兄弟,倒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老祖宗忘記了,也見過玉菡呢,真真是天上神仙似的人物,與俗流不同。”
賈母聽了笑道:“聽聽,也不知道琳瑯有什么好,個個都替她說話,我也沒說不應(yīng)。”
鳳姐笑道:“何嘗是為了琳瑯姐姐,竟是為了鴛鴦姐姐才是!怨只怨老太太把鴛鴦姐姐調(diào)理得著實是好,一般人家都覺得玷辱了她,好容易有個好人家,倒不如放出去,明堂正道地做個正頭夫妻,一進門便是管家奶奶,也沒婆婆壓著,也不必?fù)?dān)憂姑嫂不和。”
賈母忽然想起張道士的話,又想到楊海回來必定升職,兼之再聞寶玉說蔣玉菡極好,況且也是自己見過的,真真是豐神如玉,說話伶俐知趣,便笑道:“有這樣的好事,我自然不放過。待我叫來她兄嫂,不怕不依。”語罷,命人去叫金文翔的媳婦來,要許嫁鴛鴦。
金文翔媳婦原是個漿洗的頭兒,家常閑話,都十分羨慕琳瑯的運道,也都知道蔣玉菡現(xiàn)今有房有地有鋪子,家里極富,模樣兒生得又好,琳瑯又是官太太,早滿口答應(yīng)了。
湘云大笑道:“我去向鴛鴦姐姐道喜!”
說著便跑進里間,鴛鴦羞得在里間不出來。
賈母笑道:“只有一件,婚事先定下,等等再成親。”琳瑯道:“這是自然,一則我兄弟南下未歸,二則鴛鴦怕也不舍老太太呢!”賈母聽了果然歡喜,又叫鳳姐道:“你去料理,先把鴛鴦放出去,得了新的戶籍,成了良戶,琳瑯家才好請大媒來提親。”
鳳姐笑道:“只管交給我,保管辦得體體面面,妥妥當(dāng)當(dāng)。”
又扭頭對琳瑯笑道:“成了這件事,琳瑯姐姐給我多少謝媒錢?”
琳瑯莞爾道:“謝媒禮和錢自然是有的,只是傾家蕩產(chǎn)送了來,怕你也不稀罕。”
說得眾人都道:“這才是真話呢!”笑了一番,鳳姐先打發(fā)人去辦理鴛鴦的戶籍,琳瑯方回家請媒。金文翔夫婦要接鴛鴦家去待嫁,賈母便道:“鴛鴦在我身邊待嫁竟是使不得?你們又能置辦什么好東西了?只管置辦嫁妝去,等到了出嫁的前兩日,再來接她回去。”
金文翔夫婦只得唯唯諾諾地應(yīng)了。
鴛鴦原也與蔣玉菡有過幾面之緣,自思素日所見連寶玉亦未必能及,端的清秀絕倫,兼之又聽得為人行事,雖圓滑世故卻不落俗套,最要緊的是和琳瑯做姑嫂,心中固然也如意,只是面對眾人取笑,未免比先前拘泥了些,只在房里做針線。
三春進來賀喜時,便聽得史湘云笑道:“好姐姐,你還有什么不足的?”
鴛鴦?wù)裏o話可說,忽見三春進來,忙起身道:“姑娘們快坐。”又叫小丫頭倒茶。三人道了大喜,鴛鴦不覺紅了臉,低頭不語。探春笑道:“琳瑯姐姐欲聘姐姐為兄弟媳婦,雖尚未定下來,卻已闔府皆知,這會子想必許多人都來賀喜呢!”鴛鴦道:“先前史大姑娘取笑我,現(xiàn)今三姑娘也來。”
探春不禁嘆道:“我倒不是取笑呢。我只為姐姐歡喜,出去做個正頭夫妻,縱然不比在這府里富貴,總比在這府里做奴才丫頭的強。”
湘云想了想,道:“上上下下的丫頭們,都不想出去呢!從前金釧兒姐姐何等人物,不過打壞太太一件東西,太太攆她出去,百般求恩不得,只得出去,誰知竟想不開自盡了!可見出去也不知是什么命運。”
聽得提起金釧兒,眾人都不禁一陣傷感。
惜春冷笑一聲,道:“你知道什么,盡在這里瞎說。”
湘云道:“我怎么就瞎說了?這原是太太說的話,難道不是真的?”
惜春接連冷笑兩聲,不說話。探春忙道:“太太說的,自然是真的。如今是鴛鴦姐姐的喜事,偏提這件事做什么?”湘云方住了嘴,不跟惜春一番見識。惜春也不理她,只對鴛鴦道:“鴛鴦姐姐快出去罷,還呆在這里做什么?”鴛鴦何等聰穎人物,聽了惜春的話,登時想起數(shù)年前黛玉離開時,惜春亦如此語,不禁心中一動,道:“四姑娘也想出去不成?”
惜春道:“我倒是想干干凈凈地出去,只是府外沒有容身之處罷了。”
眾人聞言大驚,皆心生不詳,道:“快住嘴,小小年紀(jì),這是什么話?仔細(xì)老太太知道!”
惜春又冷笑道:“我既說得出口,也不怕別人知道!”說著便起身出去,入畫忙跟上。
探春上前拉住她,問道:“你去做什么?”惜春扭頭道:“我去找琳瑯姐姐頑去,我就愛她家的清凈,你攔著我不成?”
湘云忙道:“你們昨兒作海棠詩,又立了詩社,偏沒請我,我才說要做東道,寶姐姐說叫底下送上幾簍大螃蟹,明兒請老太太賞桂花咱們做菊花詩,你要缺了不成?也不知道她家有什么好,值得你個千金小姐過去?”
惜春聽了,便道:“什么好不好?有無好處你又沒去過,怎么知道?我告訴你,咱們這些人,除了老太太、太太和那府里大嫂子,誰又比得上她?人家是正經(jīng)有品級的敕命夫人,明兒就是誥命,你當(dāng)她還是咱們家的下人不成?也是她和氣,又念舊,你們當(dāng)她是出去的下人她也不惱,不然出來進去見到人家官太太,你們無品無級的,還能對人家不行禮問好?”
說著,又道:“我又不會作詩,也吃不得螃蟹,缺我一個也不算缺,正要跟大嫂子告假,今兒我出去,不回來了,在琳瑯姐姐家住一日,明兒晚上再回,你們也不必算上我。”說著一徑去了,叫入畫收拾鋪蓋妝奩,又叫人回了賈母去套車。
賈母素知她癖性孤介,有一股子剛硬,只得多多打發(fā)人跟車送去琳瑯家。
琳瑯已擬定請張媒婆去提親,不過得略等兩日,剛打發(fā)人去黃葉村請她,聞得惜春過來,忙迎她進來,笑道:“四姑娘快里頭坐。”
惜春笑道:“我該先拜見你們府上老太太才是。”
琳瑯聞言一笑,先打發(fā)人去通報一聲,方引著她到后院正房,道:“我們老太太脾氣和貴府上老太太不同,你見了,也別惱。”
惜春笑道:“我惱老人家做什么?我來找你頑,拜見老太太是禮數(shù)。”
第98章 098章:同床夜談?wù)Z點惜春
才進了后院,便見院中黃花如醉,丹桂飄香,迎面一陣清香甘冽,惜春先贊道:“好清香!”又見墻角種著兩株極老的石榴樹,滿枝結(jié)著累累碩果,脹裂得開了口兒,引得幾只麻雀爭相啄著鮮紅的石榴籽兒,偶有一二墜地,粒粒殷紅如血。
一個小丫頭正蕩著樹間的秋千,上頭坐著一個粉嘟嘟胖乎乎的小娃娃,笑得十分開心。
這娃娃圓臉大眼,鼻挺眉濃,穿著月白小夾襖,罩著天藍倭緞對襟褂子,襟前繡著一對粉白玉兔,越發(fā)顯得人兒膚白唇紅,精致討喜。
惜春看罷,不禁笑道:“這是姐姐家的虎哥兒罷?都這么大了?”
琳瑯道:“可不是他,因素日不大拘束他,淘氣得很。”叫二妞抱虎哥兒下來見客。
虎哥兒在二妞抱他下了秋千,便掙扎著下來,大呼小叫地一頭撲進琳瑯懷里,因忽見外人,他便從琳瑯懷里探出頭,忽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悄悄地朝惜春張望著。
琳瑯輕輕拍了他一下,對惜春道:“孩子不懂事,你別惱。”
惜春笑道:“你們家清清靜靜的,淘氣些也無妨,我倒是羨慕得緊呢!”說著,叫入畫上來,拿了兩件精致玩器做表禮。
琳瑯放虎哥兒在地,笑道:“虎哥兒,你該怎么做?”
虎哥兒站在當(dāng)?shù)叵肓撕靡粫渴直磕_地作揖,因他胳膊短小,秋衣又厚,雙手合不上,離得老遠,只好仰臉看惜春,眼巴巴地道:“謝姨姨。”
惜春蹲下身,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腮幫子,道:“真乖。”
虎哥兒小臉?biāo)查g紅通通的,不滿地嘟囔道:“痛痛。”
惜春松開手,抱起他。琳瑯忙道:“他可沉得很,仔細(xì)墜手。”惜春卻笑道:“我抱得動呢!”又笑問虎哥兒道:“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每次左鄰右舍的人見了虎哥兒,都如此待他,故此虎哥兒并不膽怯,以為惜春也和他們一樣,遂彎了彎眼,伸出三根指頭,道:“我大名叫楊奎,小名兒叫虎子,今年三歲了。”
惜春扭頭奇道:“不是才過兩歲?”琳瑯笑道:“已經(jīng)過了兩歲生日,按規(guī)矩,就該算三歲了。”
入畫等在后面都是抿嘴一笑。惜春忽然回頭,道:“入畫留下,下剩的都回去。”眾人一怔,欲待上前勸說,但看到惜春清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凌厲,無法,只得依從,放下東西相繼告辭。琳瑯一面叫翠兒和秋菊帶入畫去安置鋪蓋妝奩,一面扶著惜春抱著虎哥兒的手臂。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上房,惜春方將虎哥兒交給琳瑯,朝楊奶奶拜下去。
楊奶奶忙叫人扶惜春起來,笑道:“姑娘快請起,我們平常人家,最不講究這些虛禮。”一面讓座,一面讓人倒茶,又悄悄打量惜春,見她不過十歲上下年紀(jì),身量瘦削,一張圓臉上星眸如水,眉若遠山,竟似神仙人物,自有一股清冷脫俗之態(tài),不由滿目贊嘆。
惜春笑道:“這是應(yīng)該的。”惜春原是極冷極淡的一個人物,楊奶奶卻是十分健談,說起鄉(xiāng)村風(fēng)俗事跡和山上鄉(xiāng)鄰之間的事情,惜春聽得津津有味,偶爾見縫插針也問些事情。虎哥兒年幼,聽她們說話,自個兒便滿屋亂竄,一會子端果子給惜春吃,一會子又拿素日玩意給她頑,喜得惜春越發(fā)愛得不得了。
因聽楊奶奶說道:“姑娘們年輕,外頭事兒不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