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行駛中,蔡陶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筆記本,唰唰唰涂寫:“好了,在行動之前,先擬定計劃……”他又撕下那一張遞給丁宏升:“老丁,這是研究所的地形圖,你標記下那些監測器所在的位置。”</br> “你就畫個正方形,然后告訴我這是地形圖?”</br> 蔡陶道:“我又沒進去過,這不是讓你標記嗎?”</br> 丁宏升將那紙揉成一團,扔到了車外:“不用搞那么多計劃,那些監測器到處都有,畫完都要一個小時,到了所里我自然會告訴你們。”</br> “可計劃肯定是要擬的,總不能就這樣沖進去,筆給你,你隨便畫兩筆。來,抓緊時間。”</br> “研究所里的廚房有沒有監測器?聽說他們的伙食很不錯的。”駕駛室內的計漪也在插嘴。</br> 幾人都在發表意見,卡車內熱鬧非凡。顏布布悶不吭聲地坐著,又瞧封琛垂眸入定似的,總覺得是車內這幾人想去偷密碼盒,他倆只是車上的乘客。</br> 很快就到了關卡,一名哨兵將頭伸進駕駛室,另一人則轉到車后,用手電照了下里面的坐著的幾人。</br> “都是哨向學院的學員?”哨兵問。</br> “對,我們都是。”</br> “下面已經結束了嗎?情況怎么樣?”</br> 丁宏升回道:“快結束了,我們負責的區域已經清理干凈,就先回去學院。”</br> “行,辛苦了。”</br> “沒有沒有,你們也辛苦。”</br> 卡車向著學院方向快速駛去。哨向學院的人都去了一層,包括研究所的士兵,除了路過福利院時有些動靜,整片區域安靜無聲。</br> 計漪將卡車停在學院車庫后,一行人便跑向了不遠處的研究所。</br> 研究所周圍已經沒有了站崗的士兵,但大門緊閉,主樓依舊燈光大亮,某層樓的白墻上有人影在晃動,顯然里面還有不少的研究人員。</br> 快接近研究所時,封琛嘴里念出一個數字:“都把對講機的總頻道關掉,調整到這個頻道。”</br> 丁宏升一邊調對講機一邊道:“正門方向不好進入,那里的有三個監測器,可以檢測到圍墻上方的空氣異常震動以及翻越過去的精神體,另外還有兩個探頭。”</br> 封琛問:“從哪里進去好一點?”</br> “后門吧。”丁宏升思忖道。</br> “行,那就后門。”</br> 一行人和一隊量子獸繞著研究所外圍往后走,封琛想了想:“量子獸不能帶進去,就留在外面報信吧。不知道他們的車隊要從哪個方向回來,孔雀和恐貓去正前方路口,比努努和黑獅去左邊路口,鱷魚留在研究所外面,狼犬是去右邊大街轉角處等。”</br> 量子獸們接受了命令,分別跑向各自區域,再蟄伏在灌木或是房屋背后。只有狼犬到了街口后,一頭扎進旁邊草坪,在里面快樂地翻滾。</br> 封琛立馬改變了主意:“……算了,研究所外面不用留守,鱷魚也去右邊路口,和狼犬一起盯好車隊。”</br> 幾人繞到了研究所背后,這里依舊是高高的金屬圍墻,上面還架著電網。大家站在不被路燈照亮的陰影里,打量著周圍的地形。</br> 丁宏升道:“我知道那片電網的線路,可以將它剪掉。”</br> 封琛問他:“那這里的監測器和探頭有幾個?”</br> 丁宏升回道:“分別有三個。”</br> “分別有三個?那探頭不是比正門方向還要多出來一個?我們為什么不走正門?”計漪問道。</br> 丁宏升遲疑了下:“翻后門圍墻的話,在心理上會比翻正門要安全那么一丟丟。”</br> 所有人:“……”</br> 丁宏升分別指著圍墻上方三個點:“探頭和監測器就隱藏在墻身里。要關閉的話并不是沒有辦法,只要三個人將它們同時關掉,動作同步就行,不然其中一個就會報警。”</br> 計漪開始挽衣袖:“那挺簡單啊。”</br> “不簡單,它們的線路和電網是連在一起的,必須先搞掉電網。”</br> 蔡陶插嘴:“也很簡單,先把電網線路剪斷不就行了?”</br> 丁宏升瞥了他一眼:“只要爬上墻頭剪電線,立馬就能被監測器發現。”</br> 蔡陶:“……先搞掉監測器呢?”</br> “那你就要被電成死狗。”</br> “那這不是無解嗎?”王穗子傻了眼,“去剪電網線路就會觸發監測器,去關監測器的話又會觸電。”m.</br> 丁宏升:“這個……”</br> 蔡陶掏出幾張紙,在丁宏升面前抖得嘩嘩響:“我連計劃圖都畫了好幾張,可現在連圍墻都進不去,你說怎么辦?”</br> 丁宏升:“我只是陳述事實,不好進怎么還賴我身上了?”</br> “可是你是工程師啊。”顏布布也道。</br> 陳文朝:“是電工。”</br> “能進,有辦法的。”封琛打斷了幾人,“只要在關監測器前零點十秒內剪掉電網,就不會觸發監測器,也不會觸電。”</br> 丁宏升思忖了下:“那也只有這個辦法可以了。四個人同時進行,一人剪掉電網線,三人關閉監測器。”</br> 計漪道:“那就我們四個哨兵去吧。”</br> 封琛:“可以。”</br> “可是那些探頭怎么對付?就算蒙了臉也不行,我們全是穿的作戰服,一看就是哨向學院的。”計漪問。</br> 蔡陶想了下,認真地道:“我覺得我們可以把全身脫光,再蒙上臉,那樣就認不出來了。”</br>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了他,他又連忙補充:“當然也不是脫得精光,還是要留條內褲的。”</br> 陳文朝冷笑一聲:“學院的內褲也是統一的軍綠色。”</br> “那也脫掉,找個什么東西——”蔡陶正想說找個什么東西擋擋,便發現顏布布和封琛正盯著他,封琛的目光還有些意味深長,猛地一個激靈后閉上了嘴。</br> 丁宏升道:“沒事,反正盯著監控的士兵不在,我到時候去監控室把這段時間的視頻刪掉就行。”</br> 封琛從懷里掏出一卷薄膠布,撕下一段后又丟給了丁宏升:“把十根指腹都貼上。”</br> 丁宏升知道這是擔心留下指紋,扯下一段后,將膠布卷又丟給了其他人。</br> 幾人都貼好膠布,封琛準備上墻,瞧見顏布布正巴巴地看著自己,便捏了捏他的肩,低聲道:“你就在這里等著,很快的,兩分鐘就好。”</br> “那你小心啊,那個有電的。”顏布布將臉在他手背上蹭了蹭。</br> “家里的電器不都是我修的嗎?沒事,和修電器是一樣的。”</br> 計漪在指腹上貼好膠布,轉著頭想將膠布卷交給誰。王穗子見了便道:“給我吧,我拿著。”</br> 計漪將膠布卷丟給她后,又抬起兩手在胸前比了個心:“撲通,撲通……”</br> 王穗子畏冷似的抖了下,計漪便無聲地笑,還對她擠了下眼。王穗子摸著自己的手臂小聲嘟囔:“……油膩。”,計漪便笑得更開心了。</br> 這圍墻很高,金屬表面也很光滑,只有接近頂端的地方有一圈凹槽。四人在接近圍墻時開始助跑,再同時高高躍起,單手掛在凹槽里,接著便按下自己面前的墻壁。</br> 墻面往旁滑開一部分,露出下面的四個正方形孔,里面分別裝著四個機箱。</br> “都準備好了嗎?”封琛的聲音從耳麥里傳出。</br> 三名哨兵將手指輕放在機箱里的停止鍵上:“準備好了。”</br> “一,二,三。”</br> 倒數結束,封琛在三名哨兵按下停止鍵時提前了零點幾秒,用匕首割斷了那根藍色的線纜。</br> 線纜從中斷開,發出一聲輕響,既沒有觸發監測器,也沒有人觸電。</br> 所有人都長長松了口氣,三名向導也朝著圍墻跑了過去。顏布布邊跑邊將手掌在衣服上蹭,將那一層汗濕給蹭掉。</br> 電網沒了電,便只是一層普通金屬絲。封琛利落地翻上墻頭,將那段電網扯掉,往下伸出手:“一個一個上來。”</br> 丁宏升將顏布布舉高,封琛便將他拉上墻頭,這邊計漪也舉起了王穗子,他又將王穗子拉了上去。</br> 蔡陶看看旁邊的陳文朝,伸出兩手去扶他腋下。</br> “干嘛?”陳文朝往旁閃了步:“又想掏我胳肢窩?”</br> 蔡陶道:“不是掏你胳肢窩,我來幫你上墻啊。”</br> “不用,我自己可以。”</br> 陳文朝鎮定地往后走出一段,回頭,犀利目光注視著前方,再深深吸了口氣,像剛才幾名哨兵做的那樣,快步沖到圍墻下方后猛然躍起。</br> 啪!</br> 然后他就重重貼在了墻壁上,手指離上方的凹槽還有一段距離。</br> 蔡陶差點笑出聲,輕輕鼓掌:“哇,我們的酷哥真的好厲害。”</br> 陳文朝滑下地,白皙的臉上有些漲紅,卻還是后退幾步,準備繼續助跑。</br> “上來吧,踩著我肩膀上去,免得說我掏你胳肢窩。”蔡陶在陳文朝面前蹲下,“時間不多了,以后再慢慢耍酷。”</br> “陳文朝快點,快點。”顏布布和王穗子蹲在墻頭上低聲催促。</br> 陳文朝也知道不能耽擱時間,便也不再堅持,踩著蔡陶肩頭,讓他送自己上了圍墻。</br> 跳下圍墻后,丁宏升指著后門處三個位置,“這里也有三個監測器,只要進門就會自動檢測身份。”</br> 這面墻看似光滑無比,如果沒有丁宏升指出來的話,沒人會發現那里還隱藏著三個監測器。</br> 封琛、蔡陶和丁宏升分別站好位置,按下面前的墻壁,露出里面的機箱。</br> “一,二,三。”報數結束,監測器被三人關掉。</br> 研究所的后門被打開,一行人無聲無息地進入了研究所內部。</br> 迎面是一條通道,兩邊墻壁都是可視玻璃,可以看見屋內擺放著各種儀器,還有許多研究人員站在儀器前操作。</br> 封琛對著丁宏升指了下旁邊樓梯,露出個詢問的表情。丁宏升立即指向樓梯旁墻壁上的兩處。</br> 封琛心領神會,和丁宏升分別站好位置,一起關閉了墻壁里的監測器。</br> 上到二樓,這里依舊是實驗室,很多研究人員在里面忙碌。在解決掉樓梯口的監測器后,眾人又悄悄上了三樓。</br> 三樓便沒有了實驗室,墻壁也不是可視玻璃,筆直的通道兩旁皆大門緊閉。</br> 幾人都停在樓梯口,顏布布從半蹲的封琛身上探出頭,問道:“研究所保存物品的庫房在這層嗎?”</br> “是的,通道盡頭正對著的那間房就是。”丁宏升回頭對幾人道:“這層樓有十二個監測器,任何一間房門口只要有人通行,便會自動進入身份檢測。好在線路有兩條,A線路連著七個監測器,B線路連著五個。我們這里恰好七個人,先把A線路解決掉。”</br> 封琛道:“老丁,先把他們帶去各自的位置。”</br> “好。”</br> 幾人在丁宏升的帶領下,分別在通道里七個位置前站住,并按下面前墻壁,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監測器。</br> 封琛在耳麥里倒數:“一,二——”</br> 顏布布正將手指搭在停止鍵上,就聽到王穗子緊張的聲音:“等等,是在數三的時候按,還是三字結束時按?”</br> “數三的時候按。”</br> “三字結束的時候才按。”</br>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br> 封琛半蹲在自己的監測器前:“統一下,三字結束的時候按。”</br> “好,知道了,那開始吧。”</br> 封琛確認:“你們沒有什么問題了吧?有問題現在提出來。”</br> “沒有了。”</br> 封琛開始倒數:“一,二,三。”</br> 幾人同時按下停止鍵,再屏住呼吸等待了兩秒,沒有出現什么異常情況。</br> “好了,配合得很好。”封琛站起身,“老丁,還有五個呢?”</br> “還有五個在庫房大門口。”</br> 幾人迅速走到庫房大門前,將剩下五個監測器也關掉。</br> 大門的門鎖是密碼鎖,封琛轉身問道:“剛才的膠布卷呢?”</br> “在我這里。”王穗子連忙從兜里掏出了膠布卷。</br> 封琛扯下一段膠布,貼上密碼鎖的數字鍵,再揭下來翻看粘上的指紋。</br> “3、5、7、8、4五個數字上才有指紋,密碼就是這幾個數字。來,你們用這數字隨意組合,每人說一種組合方式。”封琛用匕首撬動門鎖下方的鐵盒,嘴里道。</br> “37854。”</br> “78543。”</br> “54387。”</br> 王穗子和丁宏升,計漪立馬念出了一串。</br> 封琛已經將門鎖下方的鐵盒撬開,手指在露出的一個黑色儀器上操作,嘴里道:“繼續,再來幾組。”</br> 陳文朝:“34578。”</br> 蔡陶:“87563。”</br> 陳文朝道:“哪兒來的6?沒有6。”</br> 蔡陶:“有的,封哥報的數字里面有個6的。”</br> “胡說八道,耳朵瞎了嗎?根本就沒有6。”</br> ……</br> 封琛沒管兩人的爭論,在耳麥里道:“顏布布,你還沒說。”</br> “我還在想……要想一個很有意義的組合方式,看能不能把你的生日日期什么的鑲嵌進去。”顏布布道。</br> “不用想那么有意義的數字,直接說。”</br> 顏布布道:“那好吧……就57834。”</br> “行,那就先試下57834,看看你的運氣怎么樣。”</br> 封琛的手指一直在黑色儀器上快速移動,說完這句后便收回手,在門鎖數字鍵上按下了57834。</br> 咔噠一聲響,門鎖彈開,厚重的庫房門啟開了一道縫。</br> “啊!我說中了!我就隨便說了一串數字,居然被我說中了!”顏布布難掩激動,壓低聲音欣喜地道。</br> “對,你說中了,運氣真是好,簡直就是個小福星。”封琛伸手推開了門,問丁宏升:“老丁,這里面還有監測器嗎?”</br> “有,但是大廳沒有,放心進,有監測器的地方我會提醒。”丁宏升道。</br> 封琛側身讓其他人先進,計漪是最后一個進去的。在路過封琛身旁時,她突然道:“封哥,其實你打開門鎖的方式,就是在原密碼的基礎上作出改動,直接采用了顏布布的數字吧?”</br> “怎么了?”封琛不置可否,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br> 計漪驚嘆:“我就是覺得這樣哄小向導的方法好妙,又學到了一招。”</br> 這庫房進門后便是一個空房間,旁邊柜子里放著數件無菌服。</br> “這是更衣室,先換上無菌服再進去,不要將里面的樣本污染了。”丁宏升道。</br> 王穗子道:“對的,咱們是來偷樣本的,可不能做那種損壞樣本的壞事。”</br> 蔡陶嘶了聲:“感覺也沒好到哪兒去。”</br> 顏布布拿出兩套無菌服,遞給走來的封琛一套,所有人都快速穿好,拉開房門進入下一間。</br> “這是殺菌消毒室,放心走,沒有監測器。”</br> 在感應到屋內有人通行時,天花板上便噴出了消毒液,一行人穿過霧狀的消毒液,走到了儲存室門口。</br> 這處房門頂上只有兩個監測器,封琛和丁宏升很熟練地處理好,打開了緊閉的庫房大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