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穿著萬歲外公傾情資助的灰色秋衣秋褲的傅琛坐在了萬家的餐桌邊。</br> 萬爸萬媽一起準備早餐，萬歲外公在看電視，萬歲和傅星辰兩個小奶包邁著小短腿跟著邊互相扯頭花邊端盤子的吳煌和尤佳幫忙。</br> 傅琛看著自己孝順兒子靦腆而真心的笑臉,又看看萬家平凡卻溫馨的日常，再次若有所思。</br> “自己的碗筷,自己拿。”他的孝順兒子打斷了他的人生思考，傅星辰說完，還小心翼翼地把抱著的碗筷端端正正地給自己還有萬家人坐著的位置擺上。</br> 就單單落下他的。</br> 倒是旁邊負責擺筷子的萬萬歲很有一視同仁的意識，在他空空的桌面上，放下了一雙筷子。</br> 傅琛：……</br> 吃完早飯，傅琛深吸了口氣,走到傅星辰面前，蹲下,做了一早上的心理斗爭,勉強讓支撐他先把手伸給他的孝順兒子，就在他準備再深吸口氣,要說出這輩子都沒說過的軟話請他兒子跟他回家的時候，一只小胖手穿過窗戶投進的晨曦放在他的大手上。</br> 傅琛一怔，抬眼看向傅星辰。</br> 傅星辰小朋友抿著小嘴，奶膘都透著嚴肅和傲嬌的意思,好像在說“好吧，勉強原諒你啦”。</br> 傅琛唇角慢慢勾起。</br> 手心的溫度直接滑進了他的心里。</br> 傅家父子走的時候,還是各自板著臉,不過……送他們離開的萬爸萬媽看向他們拉得緊緊的大手和小手，相視一笑。</br> 傅星辰小朋友走了,萬萬歲也要準備上幼兒園了,出門之前,被吳煌拎了回來，他瞇起眼看了看萬萬歲頭上還沒有散開的哪吒頭：“這是誰幫你扎的？”</br> “安安老師。”萬萬歲懸在空中也依舊保持幼崽大佬的風范。</br> 吳煌把萬萬歲放到他腿上，解開她頭上的哪吒頭，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頭發擺弄了一會，升級版的哪吒頭2.0新鮮出爐——舊版只有兩個揪揪，吳煌創作的新版則左右多編了兩個小麻花辮，然后再和其他頭發一起扎成丸子。</br> 吳煌左右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把萬萬歲送到了幼兒園。</br> 正好今天早上來迎接小朋友的就是安安老師，安安老師肌肉發達的倒三角身材上圍著一個小貓咪的圍裙，笑瞇瞇地看著小朋友進到幼兒園，突然他眼里閃過一道暗芒。</br> 把挺著小肚子認真和他打過招呼，想要進幼兒園的萬萬歲小朋友攔住了。</br> “萬歲小朋友，你的頭發……”安安老師才問了一半，便福至心靈地抬起頭，正好對上送完萬萬歲卻沒有離開的吳煌的眼睛。</br> 他的問題，無需萬歲回答，已經有了答案。</br> 當天早操，安安老師用比之前火熱十倍的熱情與熱愛早操的萬萬歲小朋友對跳，早操結束后，他拿著小梳子來找萬萬歲：“萬歲小朋友，你早操跳得好棒哦，可是你的頭發好像有點亂了，老師幫你重新梳一下下，好不好？”</br> 萬萬歲點頭，表示同意。</br> 安安老師開心地咧嘴笑起來，粗粗的手指小心地解開哪吒頭2.0，一頓讓圍觀小朋友們驚呼聲此起彼伏的操作后，哪吒頭3.0震撼問世了——他在萬萬歲上半部分的頭發中，左右各分出來兩小撮，將那兩小撮的頭發辮成細細的麻花辮，然后圈成個圈，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樣立在萬萬歲的頭頂，里面包著兩個小揪揪。</br> “蝴蝶嘛？為什么甜甜覺得更像米老鼠的耳朵呢？”甜甜表示疑問，好奇地歪頭看著萬萬歲頭頂的連個大圈圈。</br> 安安老師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萬萬歲細心地看出安安老師對他幫她弄的發型很在意，于是也小心地抱著小肚子，努力保持脖子以上不動，以保護哪吒頭3.0，甜甜小朋友看到了，主動申請成為了哪吒頭3.0的頭號保鏢。</br> 夏未滿小朋友聽說了這件事后，恨自己沒搶到頭號，跺了跺小腳，成為了二號保鏢；接著傅星辰小朋友為了報答萬萬歲收留他和長條太陽父親一夜，成為了三號保鏢；雍恩小朋友為了讓萬萬歲在周末補課的時候，對他哥哥稍微好一點，成為了四號保鏢……</br> 最后小螃蟹班半個班都成了萬萬歲頭發的保鏢。</br> 花花老師抱著書本，心情愉快地看著窗外的陽光。走在走廊上，經過的小朋友們跟她甜甜地打招呼：“花花老師好！”</br> “小朋友們……”花花老師笑瞇瞇地轉回頭，然后驚呆了。</br> 她看到十好幾個小團子像簇擁皇上出行一樣，他們都伸出短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一起捧著萬萬歲的腦袋，簇擁著她往前走。</br> 萬萬歲本人小臉極其嚴肅，腦袋紋絲不動，只眼睛斜過來看她。</br> “你們，你們這是要干什么去啊？”花花老師還以為萬萬歲腦袋怎么了，擔心地抱著書小步小步跟著他們。</br> “噓噓。”小朋友們捧著的那顆頭高冷地回答。</br> 擺駕噓噓，數人簇擁。</br> 萬萬歲小朋友的童年就是這么排面。</br> 這還不算，午睡的時候，甜甜她們都不肯回到自己的床上，全都蹲在萬萬歲的床邊，一人伸出一只小手，艱難但堅持地捧著平躺，兩只小手交握放在凸起的小肚子尖尖上的萬萬歲的腦袋，絕對不讓她的頭發被枕頭破壞。</br> 花花老師覺得不行，但也沒有批評她們，而是把她們都叫過去，最后終于搞清楚大家為什么都要這么緊張地捧著萬萬歲的腦袋了。</br> 花花老師為小朋友想要保護安安老師作品的心意感動，想了想，拿來了很多黑色的，細細的發卡，幫萬萬歲把頭上的米老鼠耳朵固定再固定，還讓萬萬歲晃了晃腦袋。</br> “看，這樣就好了。”花花老師一拍手，把像車載的搖頭娃娃一樣面無表情搖腦袋的萬萬歲轉過去給小朋友們看，“大家這回不用怕了，安安老師幫萬歲小朋友扎的頭發不會壞了。”</br> 這下小朋友們才放心，恢復了正常。</br> 下午活動課的時候，作為萬歲補習班的校長兼唯一的老師，萬萬歲把兩位需要參加這周周末補習的家長孩子叫到了教室里，告訴他們需要在來上補習班的時候，給他們的家長帶什么東西。</br> “首先，要帶課本。”萬萬歲嚴肅地在給小朋友準備的矮黑板上畫了個長方形，表示，這就是課本。</br> 下面認真做筆記的傅星辰小朋友舉起手，提問：“課本要到哪里買？”</br> 萬萬歲從書包里翻出兩個薄薄的本子，發給傅星辰和雍恩：“不用買，我發給你們。”</br> 傅星辰和雍恩拿起那一看就是自己裝訂自己整理的“課本”，“課本”的名字簡單粗暴就叫“keben”，打開一看，里面全是畫。</br> 傅星辰那本還是越往后面，畫的顏色越淺，最后一頁干脆只剩下一顆頭，剩下能看出用筆尖留下的印子，沒有顏色。</br> 萬萬歲小臉悄悄浮出兩朵小紅云，解釋：“畫到第二本的時候，畫筆沒水兒了。”看向雍恩，“兩位孩子的家長可以一起看最后一頁。”</br> 解決了課本的問題，萬萬歲又繼續往下說：“你們還要給你們的家長，帶一個練習的本子，因為我會邊上課，邊出題考試。”</br> 聽到考試，正在記筆記的雍恩和傅星辰小朋友都抬起點頭，看向對方。</br> 滋啦啦，兩個望兄（父）成龍的小朋友提前用眼神交鋒了一把。</br> 零分和負分的戰爭，就是這么地激烈。</br> “還有這個。”萬萬歲拿出兩個迷你信封，交給雍恩和傅星辰，雍恩的那個上面畫著一個小王冠，傅星辰那個畫著小星星。</br> 非常好分，也讓兩個勝負欲很強的小朋友拿到后，往對方的信封看了一眼，他們都覺得自己的比對方的好看，都得意地收回目光，把小信封小心收起來。</br> “這個是給兩個家長的，是我布置的課前作業，你們記得轉交給他們。哪個小家長完成的好，我會給他獎勵。”萬萬歲推了推她今早特意放到書包里的小豬佩奇眼鏡，低頭在她的“教師筆記”上確認有沒有落下的項目。</br> 沒有看到，聽說信封不是給他們的兩個小朋友失落的眼神，不過，很快他們又燃起了斗志，他們回去后就算替他們的家長熬夜完成作業，也要拿到萬萬歲的獎勵！</br> 就在萬萬歲和傅星辰，雍恩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的時候，后門突然打開，從外面進來了一個氣呼呼的小團子。</br> “你們竟然偷偷補習，不告訴我！”夏未滿小朋友氣壞了，憤怒地走向萬萬歲的時候，差點左腳絆右腳把自己絆倒，不過她迅速以一個浮夸的舞蹈姿勢將這個失誤完美的粉飾過去，舞蹈姿勢結束的時候，她也恰好停在萬萬歲面前，把小短手一伸，“我也要參加！如果你們不帶我……”</br> 她把小下巴一抬，非常傲嬌：“我就給教育局打電話，舉報你們亂補課！”</br> 補習班狂熱愛好者·夏未滿小朋友本人就經歷過，進行得好好的補習班，突然就被人舉報了。</br> 所以她很懂，這個套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