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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菀青


  “三十年前的英國皇家學會新年慶祝會上,開爾文說:科學的大廈已經(jīng)基本完成,后輩的物理學家只要做一些零碎的修補工作就行了。然而不到一年,量子力學就誕生了,緊接著,又有了相對論,經(jīng)典物理學的大廈被徹底動搖。到如今,三十年時間過去,整個物理學已經(jīng)發(fā)生了顛覆性的發(fā)展。所以,即使今天,我相信物理學的領域里還會有大片的未知領域等待大家去拓荒,大家需要有一種勇于探索的精神。”梁教授又頓了頓,“在這個亂世,科學一定會成為左右戰(zhàn)局的關鍵性力量。而你們在科學之路上擷取的每一根月桂枝,都將會是這個國家的希望!”

  他的話里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一下一下扣著夏知白的心。

  這個時代,太多的知識分子抱著科學救國的夢想選擇理科專業(yè)。

  科技的力量卻是不容小覷,一方面,再過數(shù)年,奧本海默領導的曼哈頓計劃就將改變二戰(zhàn)的戰(zhàn)局。那是伯克利的著名校史,她都有所耳聞。

  可另一方面,夏知白又悲觀得覺得個人的力量終究太過渺小和微弱。沒有工業(yè)基礎的支持,個人再大的智慧,至多可能不過是去美帝做做腦力勞工。

  她忽然感受到一種在大時代下無可奈何的悲哀。

  課后夏知白和謝雨眠同行路過學校的大草坪時聽到一陣悠揚的樂聲。

  草坪上有一個管弦樂隊。

  “那是滬江大學的弦樂團吧。”謝雨眠拉著夏知白停下來。

  路邊許多走過的人都被吸引過來,駐足聆聽。

  “菀青!”。突兀的喊聲打破了和諧的氛圍。

  原本沉浸在音樂中的拉小提琴的女孩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秀氣的柳葉眉輕輕蹙起。

  喊了那一嗓子的是個梳著油頭的男生。

  夏知白想起來,是早上車子濺了她一身泥水的那個傲慢少爺。

  演奏結束樂團成員向路人鞠了個躬。

  大家都鼓起掌來,梳油頭的男生朝身邊兩個人使了個眼色。三個人鼓掌鼓得尤為夸張熱烈。頗有些嘩眾取寵的意味。

  拉小提琴的女孩無奈得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拿出一沓傳單。

  “大家好,我叫陶菀青,是滬江大學管弦樂團的團長,歡迎大家參加樂團。”她一邊說,一邊發(fā)傳單。

  女孩一頭齊肩長發(fā),未施粉黛,卻依舊好看得亮眼。

  “她是陶菀青誒!”謝雨眠拉著夏知白的衣角。

  “怎么了嗎?”

  “滬江大學才女陶菀青!之前我看過她寫的歐洲列國游記,她爹是陶學賢。”

  “不認識。”夏知白搖搖頭。

  “是教育家,也是滬江大學的校董”

  “玉清?”等她接過傳單,卻看到是“陶菀青”三個字。

  “誒?這不是讀菀嗎?”她有些疑惑,忽然她又覺得這個名字莫名眼熟,似乎在哪里見到過。

  陶菀青似乎聽到了夏知白的話,微微笑道:“菀(yu )彼青青,是草木繁盛的意思。”

  “菀青,中午你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去吃飯。”那個油頭的男生跟在陶菀青身邊,帶著殷切的神情。

  “不了,我還有事。”陶菀青都沒有抬眼看他。

  他有些失望得撇撇嘴,忽然就搶走了陶菀青手里的傳單,高高舉在手上。

  “溫以漸你做什么?”陶菀青仰頭瞪著他。她踮起腳想搶回那一沓傳單,只是那個溫以漸個子太高了,她怎么也夠不著。

  看著陶菀青因為薄怒臉頰上泛起紅暈的樣子,溫以漸笑了起來。

  陶菀青生氣得只能站在原地,緊攥著拳頭。

  溫以漸把傳單交給身邊的兩個人:“你們?nèi)グl(fā)。”

  那兩個人接過了傳單。

  “溫少爺這樣欺負一個女生不好吧。”遠遠傳來一個聲音。

  夏知白看往那個方向,陸景略緩緩走來。

  “景略。”陶菀青有些意外。

  “給我吧。”陸景略走到那兩個人面前,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兩個人似乎有些怕他,看到陸景略都沒敢動。乖乖的便將傳單遞到了他手上。

  溫以漸一臉恨鐵不成鋼得白了那兩個人一眼,又瞪著陸景略:“你多管什么閑事?”

  陸景略仿佛沒有聽見,并未搭理他,往陶菀青走去。

  “陸奚你到底算什么東西?”溫以漸走過來,手一揚,將傳單都掃在了地上。

  “你!”陶菀青生氣的看著他。

  陸景略瞥了他一眼,嘴角依舊保持著微笑的弧度,似乎并不在意,蹲下身一張一張撿起傳單。

  溫以漸的一拳仿佛是打在了棉花上,沒有任何回應,這讓他怒意更盛,故意將皮鞋踩在了陸奚的手上。

  少年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眼中卻閃過一絲森寒。

  “你不要太過分了!”陶菀青一把推開溫以漸。他踉蹌得后退了兩步,定定站在了那里。

  “你沒事吧?”陶菀青關切得問陸景略。

  “沒事,”他眼底寒意在一瞬間蕩然無存,仰起頭,溫和得對陶菀青笑,彎彎的眼角是春風和煦的樣子。

  可夏知白卻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變化。

  “我們走。”陶菀青拿起小提琴拉著他離開。

  “菀青!他不是好人!”溫以漸在后面喊。

  而陶菀青連頭也沒回。

  景略也沒有回頭,只是的眼底笑意漸冷,或者說,本來就沒有溫度。

  夏知白想著陶菀青的名字,怎么會那么熟悉呢?忽然,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來,似乎在繼父劇本上的出現(xiàn)過。

  竟然是真實的人名?劇本上,男主是……對,就是溫以漸。

  夏知白想得入神,正在這時,陸景略往她們這邊走了過來,她沒來得及避開。

  她假裝沒注意趕緊轉身往前走去。

  “你怎么了?”謝雨眠奇怪得問。

  陸景略看著夏知白鉆進人群里的背影停下了腳步,對邊上的陶菀青說:“我還有些事情。”

  夏知白一邊加速無目地得往前走,一邊在心里默念“看不見,看不見我。”

  “同學。”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該來的還是來了。

  夏知白絕望得閉眼,轉過身。

  陸景略走近了,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你···似乎很怕我?”

  夏知白退后了一步,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沒……沒有······”

  “是嗎?”并不是相信的語氣,帶著涼意“沒有就好,你是新生?”

  她點了點頭,無意中看到他手上有一塊青色。應該是剛才被溫以漸踩的。

  “我記得你。”他垂眸看她,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氣息。

  夏知白緊張得咽了口口水。

  幾個月前還是舞女,如今搖身一變卻成了滬江大學的學生,陸景略勾起鋒利的唇角,還真是個不簡單的女子。

  他換上了輕松的表情:“你上次給書峣送過東西,對吧,我記得,畢竟,像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可不多見。還未做自我介紹,我叫陸奚,字景略,醫(yī)科的學生。”

  “我知道。”

  “哦?”

  “你是學生會長嘛,自然是聽說過的。對了,學長你對所有學妹都這么熱情得跑上來自我介紹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心照不宣,劍拔弩張的氣氛。陸景略干笑了一聲,“好了,沒事我先走了。”

  “那學長再見。”夏知白裝出恭敬的樣子。

  看著陸景略漸漸走遠了,夏知白還站在原地,雨眠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啊……不久前。”

  晚上放學虞書峣來找夏知白的時候,她還伏在桌上寫字。

  “你先走吧,我得把這個寫完,明天歐陽教授要。”基礎生物的歐陽教授第一堂課就給布置了一堆作業(yè),而且要求第二天交。

  “我可以等你的。”虞書峣道。

  “不用了,我還要好一會兒,你在這里我會有壓力的。”

  “那好吧,你回來自己注意安全。”虞書峣只能無奈得離開了。

  待虞書峣走了,夏知白寫完作業(yè)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直到基本上所有的學生都離開,她才下了樓。

  她一個人走到了滬江大學的科學館。

  科學館有四層樓,清水紅磚墻面的哥特風格,里面有理科實驗室,陳列館和演講廳。據(jù)說里面有現(xiàn)今中國最完備的理科實驗設備。

  頂樓的幾間醫(yī)學實驗室。她打聽過,說是只有高年級的醫(yī)科學生通過老師允許才能進去。但事實上,她問了好幾個醫(yī)科學生,都沒有人進去過。

  一個實驗室弄得如此神秘,倒使她產(chǎn)生了去探究一番的心思。

  她一步一步踏上科學館的臺階。

  她還記得那天在公館,她趴在窗戶下面,聽見陸奚叫一個男人老師。她猜這件事情和滬江大學的教授或許有關系。而那天,他們將整個公館燒掉,應該是怕遺漏下證據(jù),說明他們雖然有勢力,但還是害怕暴露的。

  她想他們應該不會把所有的材料都燒掉,總還會保留一些。而滬江的實驗室,她覺得可以去探探。

  她走著走著,忽然,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夏知白頓時緊張了起來。

  “誰?”夏知白抓著那只手就是一個過肩摔。

  “誒呦,我的腰。”那人躺在地上。

  夏知白這才看清,是虞書峣。

  “你怎么會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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