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能得你一朋友,我凌棄死而無憾!”</br> 陳楓腦海中反復回蕩著凌棄死前的這句話,一顆心跌宕起伏。</br> 顫抖著雙手,陳楓擦去凌棄臉上的血漬,幫他把衣服理順,隨后旁若無人的為凌棄誦起了往生咒。</br> 凌棄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交的第一個朋友,陳楓很喜歡他的恩怨分明,更喜歡他的豪爽。無論處境如何,他都能始終如一的堅守自己的信念。當初于鏈山中,面對背后各方勢力的威壓,他非但選擇不殺自己,反而和自己結為朋友;在帝墓外,當著六天驕和藍風學院的幾大院長的面,他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自己這一方。</br> 然而,這樣一個仰無愧于天、俯仵作于地,有著赤城之心的人,卻死于戰亂之中。</br> 更讓陳楓放不下的是,這場戰亂的始作俑者,居然是自己,也就是說,是他間接地害了凌棄。</br> “你是何人?可知你方才的行為已然激怒我了?”</br> 墨竹手握墨色長刀,遙指陳楓,從后者身上,他看不到一絲修為波動,但給他的感覺卻是,如蟄伏的雄獅。</br> 聞言,陳楓冷笑一聲,抬眼望向墨竹,僅僅只是一個眼神,便讓墨竹氣血翻涌,差點口吐鮮血。</br> 心有余悸的盯著陳楓,墨竹下意識的握緊長刀,從方才的神識波動來看,對方的修為絕對要遠勝自己,如果硬拼,怕是沒有什么好果子吃。</br> 正欲離去,諸葛鴻突然一個閃身,擋住他的去路,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譏笑道:“呵!造下了孽,便需用血來彌補!”</br> 這一次,墨竹終于知道了這兩人的修為,詫異的看向諸葛鴻,對方年紀與他差不多,甚至還要小一些,可修為,居然比自己高了一大截。</br> “先天境?”</br> 諸葛鴻拍了拍手,贊嘆一聲后,搖了搖頭說道。</br> “眼力不錯,就是智力低了點!”</br> “何以見得?”</br> 墨竹顯然在拖延時間,因為他方才看到一人前去通報族內前輩了,只要自己再拖一會兒,便能掌握主動權了。</br> “因為你殺了不該殺的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蠢是什么?”</br> 墨竹回頭看了眼已然死去的凌棄,和頓在他身旁悲戚的陳楓,滿不在乎的回道。</br> “可我并沒覺得他不該殺!”</br> 陳楓緩緩起身,示意諸葛鴻退后,冷冷的瞥了眼墨竹,寒聲說道:“縱算拖延了時間又能如何?我照樣斬殺你!”</br> 話音落下,陳楓修為轟然爆,強絕的氣息似潮水般彌漫開來,周圍閃避慢的人,直接吐血身亡。</br> 見勢,墨竹瞳孔急劇收縮,當即使出自己的絕學,舌尖激射出一道修為精血,雙手飛快的結印,身前的墨色長刀頓時化作一團濃厚的黑霧,將他徹底籠罩。</br> “雕蟲小技!”</br> 陳楓手持太極圖,于黑霧中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黑霧像是不堪一擊的黑紙,被撕裂分散。</br> 太極圖上衍化出來的日月,散著耀眼奪目的光芒,隱隱有將黑霧取代的趨勢。</br> 墨竹是第一次遇到太極圖,在感嘆此技強大之余,整個人于黑霧中不停地切換身形,以期拖延更多的時間。</br> “此等技法,絕非現時空的修士得以修出的,此人來歷定然非同尋常!”</br> 想到這,墨竹立刻傳出一道神念,于黑霧不知名處出,又在黑霧中消弭。</br> “可否告知在下你的來歷?”</br> “你不配!”</br> 陳楓淡淡的回了句,將手中的太極圖擲向左側,也就是墨竹傳聲之后的一剎那,陳楓察覺到了。縱算如此,他還是有些驚詫的,也難怪凌棄會敗在他手上,如此技法,同境界中,根本難以捕捉到墨竹的蹤跡。</br> “噗!”</br> 黑霧濃縮散去,墨竹口吐鮮血不止,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隨后重重的落在地上。</br> 暗罵自己疏忽了對方的修為,若是方才沒有傳聲,也許還能再僵持一會兒。</br> 陳楓沒有打算給他喘息的機會,身形閃動,剎那逼近,手中的太極圖,對著墨竹的面門重重拍下。</br> “轟!”</br> 巨大的聲響之后,墨竹之前所在之處,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陳楓瞥了眼僥幸茍活的墨竹,和站立在他身旁的中年人,眼睛微瞇。</br> “后天境!”</br> 墨竹還沒來得及沖中年人告狀,便被后者出言打斷:“以后沒我的允許,你不得參戰!”</br> “可是三叔…”</br> “我的話你沒聽見嗎?回去!”</br> 訓斥完墨竹后,中年人方才抬眼望向陳楓,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資質不錯!如此年紀便邁入先天境,當真是英雄出少年!”</br> 陳楓沒空聽他羅里吧嗦的說廢話,眼看墨竹在他的掩護下走向了墨家軍的大本營,一雙眸子立時冷了下來。</br> “閃開!”</br> 面對后天境強者,陳楓沒有絲毫畏懼,相反的,眼神中露出一種輕蔑的色彩,身形不斷的閃換,手中的太極圖像是連環炮一般,朝著中年人轟擊而去。</br> 看到太極圖,中年人雙目一凝,或許墨竹不知道,但對于他,墨家的大人物之一,豈會不知這世間可衍化出太極圖的神秘種族!</br> “界神一脈?”</br> 不過,他很快又有些驚疑不定,以他的了解,縱然界神一脈的人可以衍化出太極圖,卻也沒有像眼前這個青年這般的,如此循環無限的衍化,這要傳出去,簡直就是本世紀最勁爆的消息了。</br> 而且,據他所知,界神一脈自從出現在這片時空后,便隱匿了蹤跡,并對外宣稱,不過問紅塵俗事。</br> 若是眼前的青年,他真的是界神一脈的人,那么,根據界神一脈的告示,他怎么會出現在此地呢?他不是應該安安靜靜的在界神一族內做個美男子嗎?</br> 伸手打出一大片黑霧,將陳楓的太極圖抵去后,中年人遲疑稍許,問道:“閣下可是界神一脈的人?”</br> 聞言,陳楓愣了愣,他不明白中年人是從何得知自己身份的,但是,從中年人的話中,陳楓可以得知一個重大的訊息,那便是界神一脈的人也出現在這片時空了。</br> 當日李筱柔,在聽到自己說是界神一脈的人后,表情同樣有那么一瞬的錯愕。</br> 如此說來,界神一脈是真的出現在這片時空了,不過,令陳楓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么他們不來尋找自己呢?</br> 按照伽木的說法,從他為自己刻下族紋的那一刻起,便在自己身上烙下了印記,注定了自己此生此世,乃界神一脈族長。除非他們殺了自己,重新立族長,不然,只要自己不死,便永遠都是界神一脈的族長。</br> 這就像是個詛咒,除卻界神一脈的大能,和切斷了因果關系的存在,不論哪個時空,只要他們查探命域,便能感應到族長的存在。這也就解釋了,為何陳楓當日會在命域中看到伽木的命星,道理是一樣的。</br> “難道他們不想認我這個族長?嫌棄我修為低下拖他們后腿?”</br> “奶奶的,一定是這樣,不然他們肯定會滿世界的尋找我!”</br> 篤定后,陳楓不耐煩的回道:“什么界神一脈?小爺我無師自通,逍遙天地!”</br> 陳楓的回答雖很肯定,但中年人心里還是有些不確定,畢竟,以他了解,界神一脈那個神秘的種族,不是一般的家族可以隨便得罪的。聽族內的老祖說,當時界神一脈的人始一出現在這片時空,蛟龍族的強者便趕了過去,卻被一道叱咤聲逼退。要知道,蛟龍族的那位強者可是圣境修為啊!僅僅一道叱咤聲,便口吐鮮血,落荒而逃,可想而知,界神一脈的人是要有多強。</br> 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青年,他真是界神一脈的人,那自己是斷然不敢輕易得罪的。“閣下!萬事和為貴!我認為,我們之間的事,完全可以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調解!”</br> 中年人從開始猜測陳楓的身份之后,言語便客氣了許多,陳楓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界神一脈有著令人震顫的勢力??蓪Ψ郊热徊辉赋姓J自己這個族長,那自己也不會恬不知恥的擺出界神一脈的風范,那樣做,只會顯得自己更加沒用,從而更不能令界神一脈的人信服自己。</br> “如果你是因為那個什么界神一脈的話,我想還是不必了,因為我壓根不知道你說的界神一脈是什么東西!”</br> 聞言,中年人臉皮先是抽了抽,旋即心中飛快的盤算著。對方打死不愿與界神一脈扯上關系,個中必然存在蹊蹺,也許,他并非如自己想的那般,只不過是個資質凡的后輩罷了。</br> 想到這,中年人再無顧慮,一雙眸子中精光閃爍,漸漸冷了下來。</br> “既如此!墨隆便不客氣了!”</br> 語罷,整個人的氣勢驀然飆升,大手朝著陳楓猛地壓去,頓時,滾滾黑霧鋪天蓋地的籠罩而來,一柄柄宛若實質的墨色長刀,散著寒芒,沖向陳楓。</br> 見勢,陳楓血脈逆轉,額間的豎眸撕開一道裂縫,體內的生死氣驟然分化,整個人看起來一半圣潔無暇,一半死氣沉沉,好似天使與惡魔的結合。透著一股無以復加的強絕氣機,運轉間,身后浮現出一道道異象,日月輪替、冰火交融。</br> “居然掌握了生死氣,假以時日,他必震古爍今,此人斷不可留!”</br> 察覺到陳楓體內流轉的生死氣,墨隆驚詫的無以言表,當即又是揮出大片黑霧,擊向陳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