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卓禹安便帶著聽瀾、孩子們回棲寧給她媽媽掃墓。程知敏和卓閎難得一起送她們到機場。</br> 卓閎不便下車,便和司機在車內目送孫子孫女離開。</br> 程知敏悄悄拽過卓禹安問</br> :“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復婚?”</br> 卓禹安難得和顏悅色:“當初誰逼我們離婚的?”</br> 程知敏就知自己兒子沒有好話:“媽媽錯了還不行嗎?那你倒是快跟聽瀾把證領了,免得夜長夢多。”</br> 自己親媽自己最了解,即便接受了聽瀾,但如此迫切要他們復婚,還是那句話,事出突然必有妖,所以他也沉住氣,繼續和顏悅色</br> :“什么叫夜長夢多?難道孫子孫女還會跑了不成?”</br> 程知敏嘆口氣:“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孩子們現在還姓舒,你覺得合適嗎?你爸已經按照卓家族譜給孩子們想好名字了,等你們領證了,孩子不就可以名正言順改姓嗎?”</br> 程知敏覺得現在如果逼著孩子們改姓,舒聽瀾肯定不同意,那么如果結婚了,自然就無話可說了吧?孩子們姓卓,那是天經地義。</br> 卓禹安一愣,當即拒絕:“希望這些話是你第一次說,也是最后一次說。孩子們姓舒就挺好,即便我們復婚,也不會改姓卓。”</br> “聽瀾她不同意嗎?”程知敏不死心,這可不是小事,孩子們不姓卓,那就總是差了那么一層親近。</br> 因為這幾天的相處,卓禹安也能感受到父母對聽瀾的接受,所以他的態度也比以前緩和了一些,只是警告道:</br> “媽,別輕易毀了現在難得平靜的日子。”</br> 不管聽瀾是否同意,他首先不同意。</br> 從懷孕到孩子們出生、成長,他和卓家沒有出一份力,現在憑什么要求孩子們姓卓?況且,不管姓卓還是姓舒,他無所謂,都是他和聽瀾的孩子。</br> 程知敏還是不死心:“舒小念、舒小荷,這兩個名字你不覺得太小家子氣了?當個小名還可以,當做大名實在難登大雅之堂。”</br> “這兩個名字對聽瀾有特殊意義。”</br> 卓禹安結束了話題,不想再說了,前邊聽瀾和孩子們已經過完安檢等他。程知敏也無法,只得先忍著,等以后再說。</br> 上飛機后,舒聽瀾不時看一眼卓禹安,欲言又止。</br> “我臉上有臟東西?”卓禹安側臉看著她問。</br> “我都聽見了。”</br> 卓禹安一愣,隨即才想起她說的應該是他和他母親的談話,牽過她的手握著,不甚在意</br> :“別理她。”</br> 程知敏的提議根本不在他考慮的范圍內,所以聽完就忘了。</br> 因為他的態度,舒聽瀾的心就變軟了,要知道,絕大部分的男人對冠姓權有多大的執念,她以前打過很多離婚官司,有幾對年輕夫妻在孩子剛出生時,就因為冠姓的問題而鬧到要離婚,尤其是獨生子女家庭,不僅是年輕夫妻的事,更是雙方家庭的爭奪。</br> 以程知敏的思想,會有這樣的提議完全在她的預料之中,所以她不生氣,只是感動于卓禹安的態度。</br> 過了一會兒,舒聽瀾自己偷偷笑了。</br> “笑什么?”</br> “其實小念,小荷,確實很難聽對不對?”當時懷孕期間包括后來生完孩子,應對生活與工作已經是精疲力盡,所以名字就一拖再拖沒有認真想過,等醫院要開出生證明了,她便報上這兩個名字,因為當時媽媽離世沒多久,特別想她。</br> 現在想來,確實是對孩子們不負責的行為。</br> “很好聽的名字。”卓禹安說的也是實話,名字就是一個代號,再大氣好聽的名字也遠不如一個有意義有紀念價值的名字。</br> 飛機很快降落棲寧,這座城市一直四季如春,從京城過來還穿著厚厚的大衣,出了機場,大衣都掛在手上。</br> 兩孩子知道是來看外婆的,都特別高興,在酒店辦理完入住后,一直問外婆喜歡什么,要給外婆買禮物。</br> 舒聽瀾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多好的孩子們,要是媽媽還在世,看到該多開心。可媽媽喜歡什么呢?這個問題把她給問住了。</br> 小時候,媽媽的生活里只有她和爸爸,所有業余時間都投入在家庭里,沒有自我。等爸爸出事,她上大學,媽媽住院,更沒有個人的喜樂。</br> 她想了想,從隨身的行李箱里拿出兩件針織的毛衣,一件藍色,一件粉色,給他們穿上。</br> 毛衣有些古早氣質,兩個小朋友長得再洋氣,穿上也顯得有些鄉土氣息了。</br> 舒聽瀾又好笑又有些心酸,還好還能穿,再過一年就穿不了了。</br> :“我們明天穿這件衣服去見外婆好不好?外婆什么禮物都不要,只要你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就好。”</br> 在酒店午睡完,傍晚時,卓禹安租了一輛車,帶著孩子們逛棲寧的大街小巷,這座城市對他們有特殊的意義,即是聽瀾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他們認識的地方,也是所有矛盾糾紛的始發地。</br> 每走過一個地方,也不管孩子們聽不聽得懂,他都認真介紹。然后車便停在了棲寧高中附近的米粉店。</br> 米粉店還在,只是比以前老舊了不少,因為是寒假,又是正月,店里一個客人都沒有,老板和老板娘正在打盹。</br> 先是看到兩個粉雕玉琢般的小朋友出現在店里,然后身后跟著笑意盈盈的一男一女,老板和老板娘一看,一眼就認出了她們,立即站起來,像是見到老朋友,激動地問</br> :“你們怎么來了。”</br> 現在的網絡太發達,微信啊,某音啊,她們閑著時也會刷這些視頻,對卓禹安的印象格外深刻。不過她們都以為卓禹安如今事業有成,恐怕不再喜歡那個漂亮的小姑娘了。老板娘為此還意難平過一陣子。</br> 今天見到兩人帶著孩子回來,真是比看到自家女兒帶男朋友回來還開心。一直笑,聲音格外清亮</br> :“還是吃老樣子?”</br> 舒聽瀾也笑著點頭:“加兩個煎蛋。”</br> “好嘞,給你加三個,這次我請客。”</br> 老板和老板娘爽利地去下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