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穿著鮮亮照人，在這古舊的小店里坐著也怡然自得。店很舊，連乘著米粉的碗都有歲月的痕跡，但是很干凈，沒有一點油污，味道更是一如既往地好吃，兩個平日頗為挑食的小朋友也吃得津津有味，這或許就是這家店能夠一直堅持下去的原因。</br> 老板和老板娘坐在旁邊看著他們笑。</br> “我就知道你們能一直在一起。”</br> “現在社會太浮躁，很少有你們這么念舊的人。從我這走出去的高中生不計其數，但能回我們這家小店的，少之又少。”</br> “念舊的人也念情，你們一定會幸福的。”</br> 是啊，幸福！</br> 在熟悉的小店，吃著熱騰騰的粉，旁邊有孩子，有他，舒聽瀾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好像前半生所有的苦難，都是為了這一刻的幸福。</br> 不用豪宅，不用山珍海味，只要在一起，即便是如此不起眼的小店，一碗米粉，足以讓她有幸福的眩暈感。</br> 她今天沒有化妝，但因為吃粉，白皙的臉頰像抹了脂粉，眼眸也格外清亮，等吃完時，卓禹安忍不住探過身，輕啄了一下她的唇。</br> 爸爸整天偷偷親媽媽，兩個孩子已經見慣不怪了，之前舒小荷還會嚷著要爸爸也親自己，但后來不嚷了，就是兄妹二人已接受這個事實，爸爸愛媽媽勝過愛他們。</br> 就像偶爾半夜醒來，見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他們也漸漸不哭了，翻個身繼續睡，反正第二天清晨，爸爸媽媽會回來，假裝一直陪著他們，扮演慈父慈母的形象，他們看破不說破。</br> 粉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就跟看偶像劇一樣，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愛情，最好的生活，也不過如此。</br> 卓禹安沒讓他們請客，跟她們告別時，偷偷掃碼付款了。</br> 大年初四，一家人都穿戴整齊，買了鮮花還有幾樣小蛋糕，去墓園。前幾年，舒聽瀾過得不好，不想讓媽媽擔心，所以一直沒來看過，當今天，她覺得自己幸福了，也足夠好了，才有勇氣來。</br> 本意是想跟媽媽分享快樂的，但是臨近墓地時，眼淚還是一下蓄滿了雙眼，只因媽媽走得太匆忙，連一句告別都沒有。</br> 這是她永遠的痛，也是卓禹安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當年，她向他求助，他拉黑了她沒有回應便心疼不已。很多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生命沒有辦法重來一次。</br> 四人到了墓地，才發現上面擺著一束鮮花，顯然是剛有人來過，不用想，便知道是程晨。</br> 她急忙朝四處看了一下，便看到不遠處，程晨一家人也來上香。棲寧有這個風俗，正月初三到初四會給逝去的親人上香。</br> 程晨的身邊除了她父母以外，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身型高大健壯，雖然只是一個側身，但挺拔有氣勢。舒聽瀾知道，是程晨結婚請帖里的另一半，本人看著比結婚照上更陽剛一些。</br> 卓禹安也看到了男人，腦海里一閃而過陸闊的死樣子。</br> 程晨沒料到會在這里見到舒聽瀾，開心地急奔過來，奔了兩步忽然又停下腳步朝身后的男人喊道</br> ：“邵暉，過來。”</br> 被稱作邵暉的男人很貼心過來，囑咐一句：“別跑，小心摔了。”</br> 便自然牽過程晨的手，朝舒聽瀾還有卓禹安走過來。</br> 舒聽瀾看到她們緊握的手，跟卓禹安一樣的想法，陸闊沒戲了。</br> 程晨介紹：</br> “我最好的朋友舒聽瀾，跟你提過。”</br> “這是我..老公...邵暉！”</br> 程晨有意略過卓禹安，不想介紹，也不知該怎么介紹。</br> 舒聽瀾急忙伸手跟邵暉打招呼</br> “你好你好。”</br> “久仰了”</br> 兩人客客套套打招呼。</br> 舒聽瀾記得，邵暉的身份好像是警察？果然，人民警察的氣質就是不一樣，很從容鎮定。</br> “聽瀾，你怎么回來也不說一聲。”</br> “也是臨時決定的。還有謝謝你啊。”她指了指自己媽媽墓碑前的鮮花。程晨一家只要來掃墓，一定也會順便來看她的媽媽，彌補了她這幾年的缺席。</br> 卓禹安無話可說，便帶著兩個孩子給外婆獻花還有擺上蛋糕。</br> 程晨的爸媽在不遠處看到舒聽瀾和孩子們，也是高興地招呼</br> ：“聽瀾，你們一會兒跟程晨一起回家吃飯。”</br> “好！”舒聽瀾答應著。</br> 這頓飯，沒有去程晨家吃，而是卓禹安請客，在外面酒店吃的，真心真意感謝程晨和她的家人這幾年一直幫忙照看媽媽。</br> 程晨是爽利的人，她們要請便請了，也不拒絕。邵暉呢，話不多，人很穩重，不論性格還是外貌，都與程晨很相配。</br> 期間，卓禹安問起：“邵先生是負責哪方面的？”</br> “刑事。”很簡短的回答，不方面透露太多。</br> 卓禹安不是多管閑事的人，要不是因為陸闊，他對陌生人完全無興趣了解。</br> 程晨的父母對邵暉自然是喜愛有加，一席飯下來，把邵暉夸出天來，程晨在一旁抿著嘴笑，再沒有以前那種浮躁之色。邵暉人沉穩，話也很少，但不時會默默替程晨夾她夠不著又愛吃的菜，以及不時給她父母續水，于細節處看人品。</br> 程晨開玩笑對聽瀾說：“我現在的家庭地位一落千丈，邵暉才是她們親兒子。”</br> 程媽媽說：“你還好意思說，你的工作整天悠哉悠哉的，人家小邵工作辛苦，你都不知道心疼人。”</br> 邵暉：“晨晨的工作也很辛苦的。”</br> 程晨現在的工作難度跟以前在地產公司或者后來創業比，無法相提并論，所以她處理現在的工作得心應手，就顯得輕松了。但實際上，公務員在單位人際往來的壓力也是巨大的，跟以前在私企是完全不一樣的處理思路。</br> 舒聽瀾看邵暉，也覺得滿意，剛硬里藏著體貼，一身浩然正氣，與眼下的程晨最合適。</br> 舒聽瀾借著跟程晨一同去洗手間的機會說：“邵暉很好。”</br> 這是作為好友的真心話。</br> “你今天才第一次見他，就能判斷好壞了？”程晨揶揄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