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四章 吳倩(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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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秋的話,吳倩依稀明白,卻又不完全明白。 她很好奇葉秋背后的故事,葉秋卻從來不曾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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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日葉秋誦畢佛經,向吳倩輕輕招手:“我欲去探望夫人,你可愿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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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杜曼然不喜邢玉,吳倩搬去后便很少有機會與邢玉接觸。 聽葉秋問題,連忙點頭,兩人一出去向邢玉居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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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邢玉雖一直得到優待,但出事以后已經很少有人去她院中,除了吳放不時來探望,便只有流蘇等人一直侍奉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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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了葉秋,流蘇恭敬向兩人施禮,葉秋和吳倩都還了禮。 葉秋溫和問:“這些時日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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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流蘇先點頭后搖頭:“現在走動都沒什么問題了,可還是認不得人,無論說什么都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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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秋嘆息了一回,輕聲道:“帶我去看看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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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流蘇點頭,給兩人引路。 這是吳倩自出事以來,第一次見到邢玉。 帶除了掠起額發時能看見一個約有寸長的疤痕,邢玉的外貌并沒有多少改變。 她安靜坐在窗邊,初看依舊是那個嬌美無雙的女子。 只是仔細看時,才會發現昔日靈動的目光現在空洞無神,漫無焦點的對著周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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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么小一個疤就能把人變成這樣么?”吳倩替邢玉整理好額發,忍不住出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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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流蘇道:“這塊是房梁塌下來時被窗框劃傷的,腦后還有一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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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摸了摸邢玉后腦。 果然有一塊三寸長地舊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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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初那情形真是兇險。 好幾次冷先生都說救不回來了……”流蘇嘆氣,“說句僭越的話,奴婢倒覺得,當時真救不回來,也許還是件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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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冷先生可曾說起過到底病因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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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是可能腦內有淤血,又或者是當時房梁塌下來時窒息太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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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有法子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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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冷先生說西戎有種開顱術或許有用。 不過一來冷先生對此術所知有限,二來聽請來的西戎醫士說這種方法頗有危險。 也不是一定就有效果。 這話一說,誰還敢輕易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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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連宜……冷先生都這樣說。 看來是真沒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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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葉秋與流蘇倆左一句右一句的說著,吳倩聽得并不專心。 她只是握著邢玉的手,感受著她掌心傳來的暖意。 只有這樣,她才能確認那個活潑可人的女子依舊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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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日在書室處理公事,傳膳也在書室,不過命人叫了吳倩來,父女倆單獨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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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食畢。 吳放自去接著批閱公文,吳倩卻仍在書室逗留不去。 吳放對她素來寵溺,也不去管她,任她在書室內玩耍。 吳倩小孩心性,免不了翻箱倒柜。 吳放不過偶爾呵斥一聲,語氣卻甚是溫和,所以吳倩也并沒有停止她搗蛋地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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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翻閱柜中書冊時,見有一個小雕花木盒夾雜其中。 忍不住好奇打開。 內中卻是一枚步搖。 她拿出步搖把玩。 步搖上雙蝶相對,振翅欲飛,極為生動。 吳倩想起來了,這是邢玉用過的步搖。 邢玉平日不喜金玉之物,有一段時間卻日日佩戴那支步搖,是以吳倩仍有印象。 不過后來不知怎地。 就不見她戴了,不想卻在此時此地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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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爹。 ”吳倩回頭喚吳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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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抬頭看了她一眼,似是沒看見那支步搖,淡然道:“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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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將那支步搖舉到吳放眼前,說:“阿爹把它給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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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也不知認出那支步搖沒有,唔的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了:“你拿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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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見他沒反應,又道:“今天葉娘子帶我去看孃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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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又是“唔”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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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見狀,又道:“我明天能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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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唔,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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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見父親總是這樣漫不經心。 自己倒沒趣起來。 末了訕訕從書室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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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次年,杜曼然產下一女。 取名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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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佳出生后,吳倩來看妹妹,見是一個皺巴巴沒睜眼的嬰孩,甚是新奇,圍著她轉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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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另一邊,杜曼然和吳放的說話聲不時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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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是個女兒……”杜曼然產后中氣不足,說話聲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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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兒也很好。 ”吳放勸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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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個兒子該有多好……”杜曼然輕輕道,“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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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命該如此,何必強求?你才生產,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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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杜曼然嘆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后來吳倩才知道,杜曼然產女時頗為困難,據說醫士診斷后說她恐怕是很難再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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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并沒有因此慢待她,只是此后便經常讓兄弟們帶兒女入府探視,若是覺得某個子侄資質不錯,便留其小住。 吳倩聽乳母說,看來這是打定主意要過繼了。 果然,一年后他便從幼弟吳政的儲子中挑出一名四歲小兒過繼,取名吳攸。 雖然世子名份未定,但安西上下卻都知道,這個孩童極有可能便是未來安西的主人,因此都對他十分重視。 吳攸也確實不負眾望,聰穎過人,很得吳放贊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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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也就在這期間,吳倩以姨母要撫育幼妹的理由征得了吳放同意,搬去與葉秋同住。 葉秋每日教她習字,又傳授她女紅,閑時便帶她去探望邢玉。 平靜地日子倒也維持了好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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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后來除了又過繼一子,再沒增添子女。 杜曼然曾為吳放納了一女。 那女子吳倩沒有親見,只聽乳母說與邢玉倒是有幾分相像。 可惜吳放只看了一眼,便將她斥退,倒讓杜曼然極是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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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知道自己不該幸災樂禍,卻抑制不住心底的絲絲喜意。 次日去探望邢玉時,她將這事當笑話一般告訴了流蘇。 流蘇聽了卻只是嘆氣:“主公這樣,奴婢也不知是該為夫人高興還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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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笑著道:“阿爹平時裝得跟沒事似的,我還道他已經忘了孃孃呢,現在才知道原來他還是有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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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流蘇點她鼻子:“小鬼頭,這么小就不學好,凈瞎琢磨大人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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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只當是夸獎,得意的沖她笑,末了又問:“北庭還有人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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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流蘇道:“怎么沒有?白王像是跟主公杠上了一樣,只要主公一天不松口,他的使者就沒完沒了的來游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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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無所謂地道:“反正阿爹是不會讓孃孃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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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奴婢也這樣覺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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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看了看邊上毫無反應的邢玉,說:“要是孃孃能明白過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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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次流蘇只是搖頭嘆息,沒有接話。 邢玉的情況一直沒有大的起色,連她都不再抱什么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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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在那一年夏天,一日漸近黃昏,忽的狂風大作,竟似山雨欲來。 不一會便電閃雷鳴,轟隆隆地聲勢驚人。 國公府闔府都忙著關門閉戶,連乳母也將吳倩拉進屋,不許她再亂跑。 吳倩正在屋里呆得氣悶,卻聽不遠處邢玉院中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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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倩不顧乳母勸阻,跑出來查看究竟,見院門洞開,一個女子只著中衣,赤著腳,披頭散發沖了出來,剛好撞在吳倩身上。 吳倩被撞得一個趔趄,好容易站穩了,又見流蘇跑出來:“不好了,夫人跑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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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本來昨天想更新,居然進不了后臺,對不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