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五章 盛寶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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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人說笑著,離了園子。 卻說寶華領著那倆女子沿小徑一路行去。 碧衫女子雖然落落大方不作姿態,但眼前畢竟個陌生男子,故以扇障面,一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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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走出數十步,寶華放緩步調與她并行,溫和道:“小娘子是難得愛花惜花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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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腳步微頓,滯后一步,才低頭道答:“世間愛花惜花者眾,不獨小女子一人,敢問何奇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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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微笑:“俗人愛花,多喜其貌,而未見其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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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笑答:“小女子亦是俗世之人,所愛亦為其表,郎君贊美,受之有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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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寶華只是平和注視她,“不知在下可有幸一聞小娘子世俗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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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被他看得微窘,片刻后卻恢復常態,下巴微揚不失灑脫道:“文人清客皆言梅花高潔,牡丹富貴,蓮花清雅,依小女看來,不過附會之言。 若是梅、蓮等物沒有美麗的表象,他們又是否還會這樣抬高其品性?小女以為,萬物相生,隨其自然,何必定要賦以意義、道理,分出高下?世間好容貌者,雖然淺薄,也不失赤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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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撫掌:“小娘子果然妙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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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到寶華出聲,碧衫女子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連忙低眉:“小女一時忘形,胡言亂語,還請郎君海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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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娘子過謙了,娘子高見。 在下深以為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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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不敢答言,尷尬轉開目光,忽的意識到他們已漸近幽深僻靜之處,猛覺不妥,忍不住出言:“這……不是出去地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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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腳步一頓,微微一笑:“在下只說引路,并沒說一定要帶小娘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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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郎君此舉何意。 還請明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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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含笑道:“小娘子不是想看那株綠牡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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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面色一變,垂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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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見她猶疑。 笑著續道:“這府中的牡丹固以綠牡丹最為珍貴,不過另有幾本亦值得一觀。 這幾株牡丹便是這府里的人也不經??吹健?#160; 小娘子是懂花之人,當然不可錯過。 不過小娘子若不愿前往,在下亦不強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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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沉吟片刻,似是下定決心,微微屈膝:“煩請郎君帶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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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一笑,抬手道:“小娘子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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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走到小徑盡頭。 三人從一處角門出來,又穿過數重院落,到了一府厚重的包鐵木門前。 寶華從旁打開機關,木門緩緩移開。 碧衫女子嘆道:“府上為了這幾株花木,也算費盡心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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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笑著解釋:“打主意的人太多,家慈不勝煩擾,故而出此下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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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原已對寶華身份起疑,卻不敢多問。 此時聽他一句家慈,肯定了他的確是定南王之子,只是不知是長子還是次子,神色隨著木門開啟變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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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了?”寶華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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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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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一笑,請女子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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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女子緩步踏入門內。 只覺呼吸一滯。 門內竟又是一處天地。 這地方介于幾個院落之間,并不甚大,東邊開窗,西邊設屏遮陽。 日光透過屋檐照射其中。 數株花木圍于柏木欄中,正是繁盛之季。 除去中間一株綠中帶黃的牡丹,還有深紅、淺紫、純白等品種錯雜其間,枝葉婆娑。 這幾株雖不是少見之色,但勝在顏色純正,晶瑩潤澤,讓人一見便知非同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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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注視著碧衫女子。 笑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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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難以置信。 ”碧衫女子失神道。 “太美了。 王妃之能,讓人拜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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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笑而不語。 伸手摘下一朵白色牡丹,插于碧衫女子鬢邊。 碧衫女子猛退一步,漲紅了臉不說話,那侍女則上前一步,將女主人護于身后,對寶華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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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華卻無半點介懷,退開兩步,彬彬有禮道:“二位小娘子已觀賞過,讓在下領二位出去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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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以扇半掩其面,輕輕點了點頭。 三人一路無話。 出了園,寶華道:“在下只能送小娘子到此處了。 小娘子沿著墻走到頭,再往右轉,即可原路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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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與侍女走了數步,忽地回過頭,對寶華斂衽一禮,卻仍是一言不發,與侍女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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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女子很快回到席上。 這女子確如寶光所料,乃沈揚之女。 其母章氏為沈揚嫡妻,亦來赴宴。 章氏素知女兒脾性,此時遍尋不見,生怕女兒闖出禍來,又不敢聲張,只能暗自焦急。 這時見女兒回來,心里一塊大石落地,低聲訓斥:“出門前你阿爹怎么告訴你的?讓你小心別惹事。 你……你還嫌沈家被人笑得不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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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家因曾與皇室攀親,又與當今天子親善,倒也頗有權勢,只是都中高門仍覺得其門楣低微,不屑與其為伍,每每借機嘲諷,故沈夫人有此一說。 以平日女兒地心性,聽見此話必出言反駁,此時卻見女兒只是神思不屬的應了一聲,沈夫人不覺奇怪。 轉目間見白柔身邊已不若先前那邊人流不息,只有一個平日隨身的侍女唐糖笑著在她耳邊說著什么,便向女兒招手,齊向白柔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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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素來不喜與****應酬,是以平日深居簡出,此時雖然心下厭煩,也只得耐著性子周旋。 見唐糖眼色,她緩緩抬頭,沈氏母女已到了跟前。 因著沈揚的緣故,白柔對沈夫人章氏也另眼相看,格外客氣的攔下了二人向她行禮:“不必多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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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氏母女起身,白柔看見碧衫女子鬢邊簪著的牡丹,不覺一怔,轉首回顧唐糖。 唐糖也正打量著那碧衫女子,眉頭微皺,似乎不甚滿意。 見白柔目光,她急忙眼觀鼻,口觀心,作肅穆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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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見她神情,明白了幾分,微笑著向沈夫人道:“這位小娘子眼生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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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夫人忙道:“小女頑劣,怕唐突王妃,所以從不曾帶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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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向碧衫女子招手,示意她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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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碧衫女子向白柔施禮時,見白柔目光往她鬢邊一轉,想起自己急于脫身,竟忘了摘下園中男子為她簪上的牡丹,心里猛地一跳。 定南王妃不常在人前露面,不知性情如何,那幾株牡丹藏得這樣隱秘,必是她心愛之物,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碧衫女子暗暗心驚,她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家人若因此得罪了定南王府,卻是大大不妙。 見白柔招手,她忐忑不安的近前,再度施禮:“見過王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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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輕輕拉起她,溫和問:“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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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女單名一個清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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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清?”白柔微笑,“清新淡雅,倒是人如其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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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妃謬贊。 ”沈清低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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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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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六歲。 ”沈夫人見沈清竟在這時發起愣來,連忙替女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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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點頭,又和沈夫人說了幾句家常話,才放母女倆回自己席位。 沈清見白柔竟未追究她頭上牡丹的來歷,這才暗暗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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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望天,某唐粉又開始花癡了。 關于唐人對牡丹的喜愛,我看過一則軼事,關于幾個公子哥為了一個僧人養的一株深紅牡丹,是怎樣連哄帶騙挖走的,最后為了補償僧人,留下N多黃金還有茶葉。 笑,所以本文其實是沒有任何夸張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