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那得意樣，真真一個中山狼，得志便倉狂！”李貌憤憤地說，又酸溜溜地學(xué)著趙謙的口氣小聲道，“上賴皇上隆恩，總督府鼎立保障后勤，下賴將士用命我呸！”
    朝廷圣旨已到，崇禎御賜趙謙“忠義可嘉”匾額，官升都指揮同知，官至三品，可謂恩寵甚隆，平步青云，不由得李貌眼紅眼黑。
    旁邊的馮佐琳依然笑瞇瞇的，聽了李貌的牢騷，不置可否。二人泄漏軍機的事，彼此已經(jīng)心照不宣。
    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那日趙謙尋獲密卷，后又被賊首擊暈，眾軍士救起回府時，軍士頭領(lǐng)趁機翻看了匣子，于是就將李貌馮佐琳二人暴露了出來。但是密卷已經(jīng)歸位，沒有證據(jù)，大家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無人提及處置二人。
    皇上又賜秦湘三品誥命夫人，進三品服，秦湘身作錦袍，在萬眾矚目之下款款接旨，就如公主一般榮耀，自然是非常有面子。民間的輿論立即從謠言轉(zhuǎn)向為贊譽和羨慕。
    那些個偷偷躲在窗戶后面觀看的姑娘小媳婦們，少不得說兩句酸話。
    長安同僚迎接完欽差，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都紛紛來向趙謙道賀。趙謙對孫傳庭格外重視，干脆利索地鞠拜：“多謝督師栽培，學(xué)生一定不負(fù)皇恩，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好好。”孫傳庭是打心眼里高興，回顧四周，好似再說：都看見了吧，跟著我孫傳庭，前途一片光明。
    孫傳庭突然意識到趙謙自稱“學(xué)生”，不覺“咦”了一聲。趙謙忙道：“趙謙才學(xué)淺薄，多蒙督師平時悉心教導(dǎo)，學(xué)生心中早已將督師看作恩師，看作再生父母。”
    趙謙這話說得十分流暢，雖說亂認(rèn)父母好像有些惡心，但是他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以前沒穿越那會不也是將領(lǐng)導(dǎo)說成親生父母？所以如今故伎重演背誦早已爛熟的臺詞，說得是十分流暢。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孫傳庭也是人不是，聽罷十分高興，口中連連說道：“好好，老夫不輕易收門生，廷益是可造之才，可造之才”
    趙謙聽罷大喜，忙跪倒叩首：“學(xué)生拜見恩師。”
    孫傳庭忙扶起來：“你要戒驕戒躁，再接再厲，再立新功，方不負(fù)為師對你的期望。”
    “學(xué)生瑾遵恩師教誨。”趙謙急忙又向旁邊的張琳執(zhí)禮道，“拜見師兄。”
    張琳哈哈笑道：“我這可是占便宜了，趙兄師弟有禮了，好說，好說。”
    孫傳庭高興道：“以后你們兄弟二人定當(dāng)攜手共進，報效朝廷。”
    這時洪承疇也走了過來，笑道：“老夫給孫大人道賀來了。”
    孫傳庭道：“洪老應(yīng)該給廷益道喜才對，這長江后浪推前浪，我大明人才輩出呀。”
    “伯雅，我是給你道賀，又多了個得意門生呀。”洪承疇笑道，“當(dāng)然，廷益建樹奇功，我全西北同僚臉上也有光不是？
    趙謙忙躬身道：“經(jīng)略大人的好意，下官感激萬分。”
    洪承疇點點頭。
    孫傳庭說道：“洪老，擇日不如撞日，趁此大喜之日，老朋友可愿賞臉把酒言歡？”
    幾個大佬有事要談，十分親熱地攜手而去。總督府其他小官才紛紛圍上來道賀，將湊的“份子”紛紛遞上，并邀趙謙吃喝，趙謙不能不給面子，只得同去酒肉之地。
    相比之下，孫傳庭洪承疇等人要淡雅許多，庭院深處，一桌考究的小菜，一壺美酒，遠處一名歌妓正撥動琴弦，絲竹之聲幽幽傳來，十分風(fēng)雅。
    孫傳庭仰頭看著風(fēng)中輕輕飄蕩的翠柳，緩緩吟道：“寒雪梅中盡，春風(fēng)柳上歸。”
    洪承疇摸了摸下巴，說道：“一年之計在于春，伯雅今日一定有事相商吧。”
    孫傳庭道：“知我者，洪老也。”
    說罷二人相視而笑。
    洪承疇道：“大年一過，農(nóng)人應(yīng)該正忙于春耕，為今年的日子在盤算了。”
    “流寇未滅，哀鴻遍野，百姓整日提心吊膽，哪有心思春耕？”孫傳庭看了一眼洪承疇的臉色，接著說道，“倒是這新樹發(fā)芽，百姓摘些放入鍋中，興許能果腹兩頓”
    洪承疇沉默不語。
    孫傳庭又道：“從去歲起，闖賊在河南活動頻繁，數(shù)月之間，攻陷澠池，永寧數(shù)縣，弘衣衛(wèi)頻頻告急。闖賊分路攻占，一路田見秀，取華陰，攻朝邑同開，潰敗之后潛入陜北，據(jù)聞短短兩月之內(nèi)，又聚眾數(shù)萬，頻頻襲擾地方；一路李自成，北渡黃河入山西，取河津，謖山等縣，山西與陜北流寇連成一線。而闖賊高迎祥主力，已逼近黃河天險。潼關(guān)鎖匙眼看孤立，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洪老，西北局勢，可不是我孫傳庭一個人在擔(dān)著”
    “伯雅稍安，我洪承疇豈是不顧大局的小人？依伯雅之見，我等應(yīng)該如何？”
    孫傳庭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田見秀李自成等賊寇，戰(zhàn)力不足，孫某曾親自對陣，曾有目睹。倒是賊首高迎祥，傭兵十余萬，如果潼關(guān)以東黃河一線淪入其手，我西北的補給線就危在旦夕，因此必須圍而奸之，或退而求其次，收復(fù)河南諸縣失地，將其向南驅(qū)趕，斷其呼應(yīng)。”
    洪承疇站起身，踱了幾步，心道：如果能將賊寇分割，局勢將大為改觀，而用兵消耗巨大，來日你孫傳庭軍需困難，向朝廷要錢，朝中必然又多有波折，倒是不錯的一步。
    想罷說道：“伯雅所言甚是，國家養(yǎng)士二百年，我等豈有不為朝廷社稷分憂之理？老夫定當(dāng)鼎立配合剿匪，以成朝事。”
    孫傳庭心道：長安潼關(guān)精銳，多是你的舊部，老子如何調(diào)遣得靈？再說以后要錢的時候，也不能讓老子一個人擔(dān)責(zé)任。
    他想完忙擺手道：“不不！此戰(zhàn)還要洪老坐鎮(zhèn)，孫某唯洪老馬首是瞻，方能協(xié)心同力，以期成功。洪老萬莫推遲，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好說，好說。”洪承疇端起酒杯，“伯雅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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