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喬從來都沒有感覺到,死亡,會像如今這樣接近。
在跟死神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從身后撲過來一個身影。直接就前面的宋予喬給撲倒。兩人帶倒在路邊的綠化帶上,宋予喬的額頭一下子磕在臺階上,疼了一下。
在身后,那輛白色的私家車已經(jīng)飛快的開走了。
宋予喬覺得頭有些暈,額頭上的疼痛直接傳遞到了腦殼里面,翻攪著。好像有一些凌亂的畫面飛快的竄過,來不及捕捉,卻又消失在無盡的黑夜里了。
她感覺到身下還有一個人的臂膀在擋著,才恍然間回神,說:“謝謝……”
只不過,接下來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裴斯承將宋予喬擋在眼前的頭發(fā)撥開,“看見我就沒話了?”
宋予喬搖頭:“你怎么會在這里?”
一句話問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讓她自己都忘了,對裴斯承不是應(yīng)該用敬語的么。
裴斯承先站起身來,將宋予喬一把拉起來,又低頭給她拍打身上的灰,宋予喬好像觸電一樣向后跳了一步,這才從裴斯承的動作里抽身出來,再次客氣起來:“謝謝,裴總,不用了。”
裴斯承抬眼,看見宋予喬額上一塊青紫色的磕碰,不禁皺了皺眉,不過看宋予喬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簡直就恨不得立刻跟他撇清關(guān)系。
宋予喬向后退一步,然后彎腰鞠了一躬:“謝謝裴總,我上樓去了。”
這一次,裴斯承沒有阻攔。
即使沒有阻攔。宋予喬走的也很是慌張。
進了門,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宋疏影正在懶洋洋地蜷縮在沙發(fā)里看電視,看見宋予喬這樣子,不禁樂了:“后面有狼追么?”
宋予喬扯了扯嘴角,才發(fā)現(xiàn)剛才買的蛋糕不見了。
宋疏影看見宋予喬的動作,一笑:“忘了買了?”
“買了,剛才在下面差點被車撞了。可能是沒注意,東西掉了。”
“你頭上磕著了,你去拿藥箱過來,我?guī)湍闾幚硪幌隆!彼问栌皩㈦娨暀C的遙控板放下,坐起身來。
宋疏影手法很嫻熟,因為之前在大學(xué)的時候,她是學(xué)了醫(yī)。
其實當(dāng)初父親是極度反對的,但是宋疏影比宋予喬還離經(jīng)叛道不好管,從小就特別有主見,哪怕這個主見是錯的。
宋疏影問:“什么車撞了?”
宋予喬說:“沒注意,一輛白色的車,本來我距離很遠,有好幾個電線桿的距離,結(jié)果我從馬路中間過,那輛車就猛的踩了油門,我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竄到了眼前。”
宋疏影皺了皺眉:“然后呢?”
“有一個人從后面把我撲倒了,頭上這傷是磕在臺階上磕的,沒有大礙。”
宋疏影沉吟片刻,才問:“最近你有得罪什么人?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宋予喬搖頭。
不管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宋予喬為人都算是低調(diào)溫和,樹敵談不上,也可能會有一些看她不順眼的人。
“明天找蘇辰去警察局調(diào)監(jiān)控,最起碼得知道是誰想要害你,這才好防備,要不然你躲得了一次,就確定能躲得了第二次么?”宋疏影給宋予喬處理好頭上的傷口,貼上了一個放水的創(chuàng)口貼。
“嗯。”
在宋予喬起身的時候,宋疏影忽然問了一句:“那個救你的人,是不是你說的你老板?”
“你怎么猜到的?”
宋疏影一笑:“看你表情就能看出來,要不要再表現(xiàn)的明顯一點了?”
宋予喬回到自己的房間,聽著手機鈴聲歡快的叫著,她走過去看看,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都是戴琳卡打來的,真是不想接,要不關(guān)機吧,算了,就算是工作不在了,還有人情在,好歹也是和戴琳卡一起工作三年的。
“宋予喬,報價表裴氏那邊急著要,你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一下裴總。”
剛剛在樓下還碰見裴斯承了,那個時候他怎么沒說要。
宋予喬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就算緊急要也不用在半夜吧。”
戴琳卡似乎也很是不耐煩,說:“裴總明天早上七點的航班,只有今天晚上有時間,你現(xiàn)在不也沒睡么?送過去吧,明天給你算是半天的帶薪假。”
在上司面前,小職員就永遠是小職員。
況且,宋予喬現(xiàn)在還就是吃這一口飯的。
因為是半夜,也不用多正式了,宋予喬就隨意地拉出來一個寬大的白色T恤,下面一條牛仔短褲,把后面披散著的頭發(fā)向上松松地綰了一下,心想幸好報價表在手邊,如果在公司的話,還要再多跑一趟。
宋予喬在宋疏影的門前敲了敲門:“姐,我老板找我去送資料,我出去一趟啊。”
宋疏影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出來,是那種吊帶的,只打到大腿根的睡裙。
宋予喬都忍不住別開了臉:“姐,你大半夜的穿成這樣給誰看啊?”
“我穿成這樣睡覺啊,”宋疏影說,“哪個老板?那個對你有意思的老板?”
宋予喬隨便“嗯”了一聲,就想要往外走。
“現(xiàn)在都幾點了你還出去?我叫一個保鏢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我打車去。”這兩個人是韓瑾瑜留給宋疏影的,她可不敢隨便差遣。
“不讓人送你我可不放心你,萬一再有一輛車要撞人怎么辦?”宋疏影扶著門框笑,“放心,保鏢送你到你老板樓下就回來,絕對不耽誤你半分鐘的好事兒。”
“姐,你想哪兒了!”
“人家救了你,肯定要你以身相許了,你就做好獻身的準備吧,”宋疏影伸出一只手指來堵住宋予喬即將出口的話,“不過記得做防范設(shè)施,你包包里有沒有備著套?”
“姐!”
“說真的,女人嘛,出去了總是要為自己買單的。”宋疏影一定是忘了,妹妹是告訴過她,宋予喬是不能懷孕了。
………………
等到了華苑,宋予喬并沒有心急上樓,而是直接在樓下就給裴斯承打了電話。
“裴總,我們戴姐讓緊急送過來的報價表,您看,”宋予喬說,“是我上去送,還是……”
“你送上來吧。”
然后,電話就斷了。
宋予喬心一橫,反正裴斯承又不是老虎,怕什么?
再說了,家里還有一個小家伙,他也不敢當(dāng)著孩子的面做些什么。
可是,隨著電梯越來越向上,一步一步走近,宋予喬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跳動的讓她都難以抑制,幾乎喘不過氣來,停下腳步來,撫著胸口略微休息片刻,才按響了裴斯承的門鈴。
只不過,門是虛掩著的,好像已經(jīng)在等著她一樣。
其實,宋予喬完全可以選擇不來,不上來,不推開這扇門,不去見裴斯承。
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種魔力,在推著她,將她向前。
明明在心底里告誡自己,一定要遠離裴斯承,這個男人有毒,但是身體的反應(yīng)卻是完全忠實的,她對裴斯承有感覺,是那種抑制不住的狂熱的感覺,心動的要命。
甚至好像將她內(nèi)心里潛藏的一種感覺給發(fā)掘了出來,又有動心,又有疼痛,讓人窒息。
是心底的一個巨大的空洞,黑色的漩渦,在將她吸引向他,不由自主地吸引向他。
推門進入,宋予喬禮貌地敲了敲門。
裴斯承的聲音傳來:“請進。”
只是因為暗夜里的這個略微黯啞的聲音,宋予喬心就顫了一下。
客廳里,裴斯承身上仍然穿著剛剛外出時候的襯衫西褲,暗紫色紋理的襯衫扎在褲腰里,顯出一種尊貴的氣質(zhì)來。
宋予喬走上前,將報價表遞上去:“裴總,您請過目。”
裴斯承單手接過,抽出來里面的表格掃了一眼,問:“太多太雜,你給我挑簡要的說說。”
宋予喬拿起報價表,說:“主要是報紙廣告,電視廣告代言,DM單頁,后期還有包括制作和供應(yīng)問題……最后調(diào)研過后,產(chǎn)出的市場效果……”
宋予喬幾乎報表上所有的東西,把自己所能想到了補充的,全都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裴斯承靠著一個類似酒吧吧臺的立體桌,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不時地就宋予喬口中所說的一些數(shù)據(jù)做出提問。
一時間,兩人真的就好像只是上司和下屬,客戶和項目負責(zé)人的關(guān)系。
說完了宋予喬有些口干,清了清嗓子,裴斯承已經(jīng)遞過來一個玻璃杯,杯底沉著一個檸檬片。
“謝謝。”
“客氣了。”
裴斯承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紫羅蘭的顏色映襯著他襯衫的顏色,更顯得性感魅惑,在喝酒的時候,脖頸的喉結(jié)上下微微聳動了兩下,宋予喬竟然看的臉龐發(fā)熱。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
沒錯。
宋予喬垂下眼瞼,將報價表放在桌上,后退一步說:“裴總,如果沒有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我還有事。”
裴斯承將酒杯放在桌上,向宋予喬伸出手來,宋予喬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而裴斯承的手就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你姐姐幫你包扎的?”
宋予喬點頭。
“這樣包不好,容易留疤,你過來,上一下藥。”
“不用了,只是一點小傷。”
裴斯承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而這個時候,臉上終于沒有了宋予喬慣常看到的勾唇動作,面色冷峻,說:“你知道如果一個女人一味的拒絕一個男人,意味著什么嗎?”
宋予喬半仰著頭,沒有說話,而裴斯承向前逼近了一步,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頜,微微抬起。
“欲擒故縱。”
裴斯承的聲音有些低沉了,帶著黯啞的嗓音,聽起來就好像是在深夜撥動著少女心弦的大提琴。
但是,宋予喬仍舊是少女么?她早已經(jīng)過了有少女心的時候,從十七歲到現(xiàn)在二十四歲,已經(jīng)足夠她看懂世事滄桑,世態(tài)炎涼了。
一個看起來想要將她潛規(guī)則的老板,一個有著尊貴身份的客戶,一個帶著五歲小家伙的單親爸爸。
宋予喬不知道,哪個才是裴斯承的真正身份。
她就這么呆愣愣地半仰著頭,看著裴斯承,一句話都沒有。
宋予喬現(xiàn)在只是在放空自己,腦袋放空,心里放空,完全將那些雜事都放空。
但是,這樣的表情,在裴斯承看來,就是一種曖昧的邀請,櫻桃粉紅的唇,帶著一絲溫潤,在邀請他來品嘗。
下一秒,裴斯承果真就直接吻了上去。
裴斯承吻到她的耳畔,輕咬她的耳垂,宋予喬頓時感覺一股電流沿著尾椎骨竄上來,流竄到指尖,她伸手去推身上的男人,卻被反握了手,指腹沿著她的手腕一直向上摩挲著,到手腕,然后再十指交握,另外一支手臂橫在她的腰間。
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在辦公室的吻更讓人心悸。
宋予喬一直在推拒的雙臂,終于被禁錮在身前,慢慢地沒了力氣,此刻就好像是大海中的一葉扁舟一樣。
裴斯承吻的太好,先是一點一點摩挲著唇瓣,等你沒有了抵抗力,肺里的空氣快要被抽空的時候,再渡進去一口氣,就救活了你。
在宋予喬的記憶中,從來都沒有接過吻,唯一有過的,就還是在高中時候,和葉澤南僅有的蜻蜓點水的吻,所以,換句話來說,她根本就不會接吻,對于裴斯承高超的吻技,絲毫沒有抵抗力,已經(jīng)完全沉溺在這個正在逐漸加深的吻里了。
這一次接吻,宋予喬是閉著眼睛的。
而裴斯承的眼睛是半瞇著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她的睫毛輕顫,好像薄如蟬翼,皮膚白皙透亮,好像是染著一層露水,似是一支含苞待放任人采擷的百合花。
裴斯承將宋予喬腦后綁著頭發(fā)的皮筋一下子拉掉,好像是情侶之間的呢喃一樣,湊在她耳邊,唇輕輕觸著宋予喬的耳垂,說:“其實你散著頭發(fā)好看。”
宋予喬腦子嗡的一下,浮現(xiàn)了一個場景。
她是她扎著一個高高的辮子,從冰箱后面探出頭來,問:“面做好了么?用不用我?guī)兔ρ剑俊?br/>
前面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直接過來將她從冰箱后面給抱了出來,“每次都偷懶。”這個人抬手就將她腦后扎頭發(fā)的皮筋給取了下來,吻上他的唇:“其實你散著頭發(fā)好看。”
宋予喬抬眼,就看見在窗臺上,高高的翡翠色花瓶里,插著一支白色的百合。
那時候,窗臺上的百合花,和現(xiàn)在,淡藍色的窗簾掩映下的百合花花影重合在一起。
身后,一雙溫?zé)岬氖謴乃斡鑶虒挻蟮腡恤里探進去,正在沿著她的腰身,從背后一點一點向前。
宋予喬猛的清醒過來,她靠在墻面上,裴斯承正俯身極其輕柔的親吻著她的鎖骨。
“裴斯承!你聽我說!”
“嗯,我聽著呢,你說。”裴斯承一邊說,手指一邊輕柔地按著宋予喬腰間的軟肉,直讓她嬌喘吁吁。
“裴……我、我現(xiàn)在還沒有離婚,你現(xiàn)在不能這樣做!”
“那你的意思是,等你離婚了,我就可以這樣做了?”裴斯承果真就停了下來,扣著宋予喬的腰拉向自己,忍不住在宋予喬唇上又吻了一下。
宋予喬趁著這個機會,急急忙忙推著裴斯承。
裴斯承松手,向后微微退開一步,宋予喬沒有預(yù)料的身子一軟,靠著墻就要癱倒下來,就向前虛空的拉了一把,還是裴斯承手快,直接扶上了宋予喬的腰,“不讓我扶,又想要拉我,到底什么意思?嗯?”
最后一個字,上挑著尾音,好像帶著濃濃的挑逗。
宋予喬靠著墻,沉寂了一會兒,恢復(fù)了力氣,“裴斯承,裴總,你想要玩的游戲我玩不起,你能不能放過我?”
宋予喬說完這句話,就看見裴斯承眸中的神色已經(jīng)暗了暗。
“我馬上離開,打擾您了。”
“都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今天晚上就休息在我這里吧,別亂想,”裴斯承松開手,向后退了一步:“我等你什么時候愿意了,才會碰你。”
那上一次被下藥的那一次,難道是兩情相悅的么?
宋予喬垂下眼瞼,不僅在心里腹誹了一句。
裴斯承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已經(jīng)走在前面為她打開了一間客房的門:“上一次,也確實不是我們兩個人都同意的,是你一直纏著我說要,難受的一直往我身上蹭。”
宋予喬有些尷尬,她對那天的事情也隱隱約約有些印象,畢竟她是被下了某種藥,而不是醉酒到斷篇。
但是,如果這一次真的答應(yīng)他留下來,那以后呢?
不行,還是要走。
裴斯承看著宋予喬沒吭聲,卻又開始發(fā)呆了,知道她現(xiàn)在心里的彎彎九九,不過反正門上了指紋密碼鎖。
果然,宋予喬說:“抱歉,我還是不能再陌生男人家里過夜。”
說完,宋予喬就向玄關(guān)走去。
裴斯承站著沒動,就在樓梯邊緣靠著,靜靜地等。
還陌生男人?都給他生了兒子了,算什么陌生男人。
過了大約一分鐘,宋予喬才磨磨蹭蹭又從玄關(guān)拐了過來:“那個……能不能麻煩裴總你把門開一下?”
裴斯承沒有半分猶豫的斷然拒絕:“不能。”
然后,還找了一個特別冠冕堂皇的借口:“現(xiàn)在半夜,我必須要對你的安全負責(zé)。”
宋予喬:“……”
在這里才不安全的好么?
客房里很干凈,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
“浴室里的洗漱用品和毛巾都是新的,你可以用。”
“呃,好,謝謝。”
為什么會鬼使神差地答應(yīng)要住在裴斯承家里?
當(dāng)裴斯承出去,將門關(guān)上之后,宋予喬才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真是腦子糊掉了,果真是剛才的那個吻太有魔力了么?
宋予喬手指指腹拂在嘴唇上,好像還帶著剛才接吻時候軟軟的觸覺。
門上三聲輕叩,宋予喬驚了一下,裴斯承已經(jīng)進來了,手里拎著一個醫(yī)藥箱。
“坐下,我給你上藥。”
“不用麻煩你了,我姐剛才給我上過藥了。”
“你姐包的我不放心。”
宋予喬頓時有點無語,反問:“我姐是學(xué)醫(yī)的,她不放心還有什么能放心的?”
“我自己動手包的我放心。”
宋予喬:“……”
果然,跟裴斯承這種人說話,就是要不要臉才行,要不然準會分分鐘被噎的說不上話來。
裴斯承讓宋予喬坐在床邊,他站在她面前,將她額前的頭發(fā)撩起,微涼的手指不經(jīng)意觸碰到宋予喬的額頭,有點涼。
他將頭上那個防水的創(chuàng)口貼撕下來,果然看見了一塊擦碰,已經(jīng)出了血。
宋予喬緊張得很,但是又不能抬頭,感覺頭頂有兩道灼熱發(fā)燙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臉上。
她目光正好落在裴斯承腰前,目光向上一點,就能看到他衣領(lǐng)處解開的三粒扣子,露出一片胸膛,目光向下一點,就能看到他穿著西裝褲的修長筆直的腿。
而且,這個位置,目視前方,正好就落在裴斯承的褲腰下。
好尷尬的位置。
怎么辦,臉越來越燙了。
“往哪兒看呢?”裴斯承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宋予喬立即閉上了眼睛:“我什么都沒有看,你還沒有處理好么?”
裴斯承將宋予喬額上的傷口處理好,卻沒有用防水創(chuàng)口貼了,而是用了薄薄的紗布包住,低頭,就看見宋予喬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或許是因為緊張害怕,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他彎下腰來,湊近了看著宋予喬。
宋予喬剛才問的一句沒有回答,就又問了一次:“你還沒有處理好么?”
裴斯承手指裝模作樣地在宋予喬額頭上又點了幾下,說:“嗯,還差一點。”
然后,他剛剛說完這句話,唇向前碰,輕觸到宋予喬柔軟的唇。
宋予喬的眼睛猛的睜開,就看見了裴斯承近在咫尺的臉。
裴斯承單手從宋予喬額上移到腦后,輕輕扣住她的后腦勺。
他能感覺到宋予喬的推拒,所以也就淺淺地吻了幾下,最后睜著一雙黑色雙眸,灼灼的目光落在溫淺漾起了水霧的一雙漂亮眼睛里,有一下沒一下地吻著,剛準備抽身向后退,卻不料宋予喬忽然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地向前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這個動作不光裴斯承沒有料到,就連宋予喬自己都沒有料到。
她剛才好像渴望了一下裴斯承唇上的觸感,然后腦子一熱,自己就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對上裴斯承此刻深深的目光,她扯了扯嘴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斯承輕笑了一聲:“上癮了么?”
“我腦子進水了。”宋予喬別開臉說。
裴斯承收起醫(yī)藥箱,說:“一會兒洗澡的時候,注意到額頭上別沾到水。”
她才不會在陌生男人家里洗澡,萬一浴室里安裝有針孔攝像頭要怎么辦。
不過,裴斯承應(yīng)該不會有這種變態(tài)的嗜好。
等裴斯承提著醫(yī)藥箱離開,宋予喬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拿起柔軟的羽毛枕頭蓋在臉上。
已經(jīng)這么晚了,不知道宋疏影睡了沒有。
宋予喬站起來,從包包里拿出手機來一看,發(fā)現(xiàn)手機屏幕一片黑,已經(jīng)沒電到自動關(guān)機了。
這下要糟了。
她左思右想,還是出了門。
外面的客廳是完全黑的,沒有開燈,裴斯承的房間貌似是在樓上,她必須要一個充電器給手機充電,或者借裴斯承的手機來給姐姐打個電話。
她摸著樓梯上的欄桿上了樓,樓上有一個房間是亮著燈的,開著一條門縫,里面的光透出來,在地上照出一塊光斑。
她先敲了敲門,然后推開:“裴總,你在么?”
結(jié)果,一推門看見的,就看見赤裸著全身正在換睡衣的裴斯承。
寬肩窄臀,腹部的肌肉紋理分明,修長的雙腿,還有他腿間……
第一次見全身赤裸的男人,這情景太震撼,她一下子僵住了,愕然瞪大眼睛,完全忘記閉上。
直到,有一塊白色的毛巾蓋在了她的臉上。估叼妖技。
裴斯承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還滿意你看到的么?”
宋予喬腦子里嗡嗡一片,眼前還蓋著這塊毛巾,她已經(jīng)不打算拿開了,要不然一準看見她的臉比紅富士還要紅。
“那個……你穿好衣服了沒?”
裴斯承笑:“你把毛巾拿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是她不想拿啊,是怕看見不該看的長針眼。
宋予喬大約還是聽見了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等了片刻,才聽見裴斯承的聲音:“毛巾拿掉吧,我穿好衣服了。”
宋予喬把毛巾拿掉,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來。
裴斯承說:“以后進門要先敲門,得到允許再進,要不然我會以為你有偷窺癖的。”
宋予喬哪兒想那么多啊,剛才見門是虛掩著的,誰能想到裴斯承竟然換衣服不關(guān)門。
不過這個家里除了裴昊昱,也沒有其他女人了。
應(yīng)該……沒有了吧。
裴斯承見宋予喬拿著手機,就問:“手機沒電了?”
宋予喬點頭,“你有沒有手機充電器,萬能充也行。”
“那你手機我看看什么型號的。”裴斯承接過手機來,暗自記下了手機的型號,說,“這一次沒有,不過我保證下一次會有。”
“那能不能讓我用下你的手機?”
裴斯承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是要給你姐姐打電話?”
宋予喬點頭。
有裴斯承在,宋予喬一些話都不好開口說,所以就到走到陽臺上去。
但是,姐姐的手機卻提示關(guān)機了。
宋予喬就給宋疏影發(fā)了一條信息,最后備注上自己的名字。
這個晚上,就這么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宋予喬躺在床上,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里,一個完全陌生的床上,抬頭可以看見窗臺上一個花瓶,里面插著一支百合花。
雖然現(xiàn)在渾身上下都十分疲乏,但是宋予喬精神上卻十分興奮,大腦皮層的細胞全都在跳躍著,讓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越是睡不著就越是著急,宋予喬直接從床上翻身起來,將羽毛枕頭狠狠地向墻上砸過去,然后撿起來,再砸過去。
宋予喬發(fā)泄了一身的火氣,再躺下,才慢慢地平息了。
………………
裴斯承在自己的房間里,先是給警局里的熟人許朔打了個電話,要調(diào)出來宋予喬門前那條路的監(jiān)控錄像。
正好裴斯承的許朔上夜班,就連夜把這件事情給搞定了,還專門給裴斯承發(fā)過來一份剪輯過的。
根據(jù)車牌號查到,車主竟然是裴玉玲。
裴斯承打開發(fā)送過來的錄像剪輯,看了一下。
最后車子是追蹤到郊外半山腰的一個別墅里的,這個別墅,裴斯承曾經(jīng)去過,就是大姐裴玉玲的私產(chǎn),曾經(jīng)是想要過戶給兒子葉澤南的,但是因為那座山上死過人,她覺得不吉利,就放置了。
現(xiàn)在,竟然讓這個徐婉莉搬到這里來住了。
徐婉莉還真是膽子不小,這種想要開車撞人的事情竟然都想得出來。
既然能做得出,就要承擔(dān)做這種事情即將付出的代價。
裴斯承對電話里說:“這件事情不用顧忌什么,盡管拿著監(jiān)控錄像去抓人,到時候有人出面保,再把人給放了。”
“明白。”
“她是個孕婦,你們別下手太重了,嚇唬嚇唬點到為止就行了。”
“廢話真多,就這樣了,”許朔呵呵地笑著,“都一點了,裴三你這夜生活還沒開始啊,溫香軟玉在懷……”
裴斯承一句話沒說,直接掛斷。
………………
徐婉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在宋予喬過馬路的時候,踩了油門沖過去想要撞她。
當(dāng)初拿著驗孕報告去找裴玉玲的時候,已經(jīng)懷孕三個月了,因為姑姑告訴她,一定要過了適合最佳人流的時候。
現(xiàn)在,她被裴玉玲安排在這半山腰靜養(yǎng),除了有一個保姆全天候的給她做飯,身邊沒有一個人,她已經(jīng)寂寞的快要發(fā)瘋了。
這根本就不是靜養(yǎng),而是要將她活活逼死啊。
于是,這個晚上,她就給葉澤南打了個電話,但是,葉澤南接通電話之后,十分冷淡地對她說:“你現(xiàn)在不要妄想什么了,徐婉莉,我是看在宋家的面子上才留著你的。”
徐婉莉開始哭:“但是我懷了你的孩子!你怎么會這么狠心!”
“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明明白白告訴過你,孩子我不會認的,”葉澤南說,“如果你想要這個孩子,等你生了孩子,我會安排你帶著孩子出國,如果你不想要,那就把孩子留給我媽給你養(yǎng)著……”
“然后要叫宋予喬叫媽么?!休想!這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誰都搶不走!”
就在這個時候,從話筒里隱約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
徐婉莉立即坐直了,還沒有來得及張嘴說出什么來,就聽見葉澤南隔著話筒叫了一聲“喬喬,別忙了,你的傷還沒好。”
雖然,聲音不是太清楚,而且可能是因為葉澤南別開了臉,但是還是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喬喬”那兩個字。
徐婉莉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翻騰起來。
又是宋予喬,竟然又是宋予喬,宋予喬到底有什么好的!去國外去了兩年,回來了之后成了一個沒人要的破鞋,竟然就是能讓葉澤南念念不忘!
一瞬間,徐婉莉拿著車鑰匙出了門,到停車庫里開了車,想要去找宋予喬,跟她說清楚。
但是,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在看到宋予喬的時候,心里冒出來一個萬分邪惡的念頭,就是開車撞死她,讓她再也不能跟她搶任何人!就讓宋予喬去死,死了一死百了。
這樣的念頭一出,她沒有來得及細想,腳已經(jīng)踩上了油門。
如果她從后視鏡里看一眼,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是通紅的,染了血絲,就像是一個魔鬼。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人影從后面撲過來,將宋予喬撲倒了。
老天在任何時候都要眷顧著宋予喬么?
從車上下來,徐婉莉腿一軟差點摔倒,一方面她恨,一方面她也怕。
她渾渾噩噩,大腦里一片空白,在她差點做出那種故意殺人的事情之后,背上全都是冷汗。
在那些燒灼著大腦的火焰終于褪去之后,徐婉莉身上開始發(fā)冷,她開始害怕,怕的要命。
怎么辦,要萬一被人查到怎么辦。
現(xiàn)如今,能幫她的,也只有在S市的宋潔柔了。
在黑暗的夜里,徐婉莉摸出手機來,給姑姑打了電話。
………………
在晚間的時候,宋潔柔的手機一般都是設(shè)置成靜音的,但是唯獨對徐婉莉的號碼進行了個別的重設(shè),也就是說,在任何情況下,徐婉莉的電話都是可以打過來的。
大約是半夜兩點多,一陣吵鬧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宋潔柔的睡眠。
她將床頭的臺燈打開,拿出手機就看見了徐婉莉的號碼,沒有半分猶豫,立即按下了接通鍵。
徐婉莉在電話那一頭哭:“姑姑,完了,我闖了禍了,怎么辦?”
宋潔柔坐起來,靠在床頭上,“別哭,慢慢說。”
徐婉莉哭哭啼啼地把晚上開車撞宋予喬的事情給說了,宋潔柔聽了也是一身冷汗:“孩子,你怎么這么傻啊!”
徐婉莉一聽,哭的更痛了。
宋潔柔揉了揉眉心,又安慰道:“沒關(guān)系,宋予喬不是躲開了么,沒事兒,你現(xiàn)在什么都別想,聽姑姑的,好好的躺下睡一覺,明天早上一醒來睜開眼睛,就能看得見姑姑,這些事情,都等姑姑幫你擺平。”
“嗯,”
宋潔柔又給徐婉莉說了一些話,才掛斷電話,直接起來開始收拾東西要出門。
家里的值夜的人聽見了聲響,就出來一看。
宋潔柔說:“我出一趟門,事情緊急,早上等我大哥醒了再跟他提這件事情。”
早上她也就到了C市了,就算是宋翊知道了,也不會追到C市去把她帶回來的。
管家不疑有他,便同意了。
畢竟是三更半夜的,去驚擾到宋家主人,吃不了兜著走。
只不過,宋潔柔沒有想到,在機場候機的時候,不料卻遇上了韓瑾瑜。
韓瑾瑜身后跟著兩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在距離宋潔柔有三米之外的時候,就不再動了,好像是兩座大山一樣,依然巋立著。
宋潔柔十分警惕地看著韓瑾瑜:“你來干什么?”
韓瑾瑜說:“去C市出差,正好同行,那就一起吧。”
“去C市出差需要挑這種半夜的時候么?”宋潔柔說,“后面整天跟兩個人,真不怕別人不知道你以前是混黑道的。”
韓瑾瑜笑了,雖然嘴上笑了,但是眼眸里卻是一丁點笑意都沒有,寒的滲人:“我不怕別人不知道,就怕你不知道。”
瞬間,宋潔柔的臉白了白,卻沒有再說話了。
她知道這是韓瑾瑜在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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