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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葛東路37號是海城有名的一家面館,老板店子開了十幾年,手藝上佳名聲也大,卻一直懶得給面館起名,雖然面館在不起眼的巷子里,聞名過來的客人卻一直絡(luò)繹不絕,因為沒有店名,喜歡到這家來吃面的客人就“37號”“37號”地叫上了,久了,就成了面館的名字。
    傍晚的時候,巷子前面已經(jīng)停滿了車,唯獨留出巷子的入口方便人進出,兩個身高相仿的男人就在這時候進了面館。
    點了兩碗大份的肉絲面,兩個人在陳舊的小桌子邊坐了下來,等熱乎乎的面條送上來,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吃完了面條又各自倒了杯熱茶,這才有空說起話。
    “陳老板的面條還是做得那么地道,跟我讀書的時候一個味道,連價錢都和原來一樣?!鼻駩偺ь^看了眼餐牌,笑容里很有幾分懷念。
    “面條的味道雖然沒有變,但是吃的人已經(jīng)不一樣了?!备蹬Rn喝了口熱茶,對這種簡陋的環(huán)境適應(yīng)良好,看不出絲毫的不自然。
    邱悅笑了笑,“可不是?早就物是人非了。”
    “改變未嘗不是好事。如果不是這樣,我怎么可能遇到你?!?br/>     邱悅輕嗤了一聲,“情話說得真溜,看來真是訓(xùn)練有素?!?br/>     傅臨n笑了,“如果你承認這是吃醋,我會覺得很高興?!?br/>     “喂,不要得寸進尺。我們的關(guān)系可是你自己定義的。”邱悅笑道。
    “哦?什么關(guān)系?床.伴?炮.友?還是情人?我好像什么都沒說過,都是你自己想的?!?br/>     邱悅瞇起眼,“你當(dāng)初可不是這么講的。”
    傅臨n撫了撫下巴,戲謔道:“老師當(dāng)?shù)锰靡沧屓藶殡y啊,學(xué)生青出于藍的時候不知道是高興好還是難過好?!?br/>     邱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前浪一般都死在沙灘上了,你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邱悅始終記得傅臨n站在他面前把上.床當(dāng)做課程給他選擇時的情景。
    那時候傅臨n在邱悅眼里不僅是救命恩人,還是給予他新生的強悍存在。他教給他的東西是他從前二十多年里從來沒認真思考接觸過的。
    在邱悅的臉做完第二次手術(shù)時,傅臨n就到了病房,對著他還沒復(fù)原的臉給了他上了嶄新的一課。
    他說,“既然是男人就沒有誰是應(yīng)該被壓在身下的,一段感情有舍有得,被壓是一種妥協(xié),但這種妥協(xié)應(yīng)該源于感情,真正的男人應(yīng)該是可上可下的?!?br/>     在那之前,邱悅一直認為傅臨n是強勢霸道的,反抗對于他來說根本不被允許,但那一次,傅臨n的話讓他有了新的感受,同時也刷新了他對傅臨n的認知。
    傅臨n說,“不要覺得自己天生就比其他人弱,強者的心態(tài)是慢慢培養(yǎng)起來的,假如你自己都覺得不如他人,你就永遠也沒辦法超越,這種道理在床上也適用,不是被壓了一次就活該一輩子被壓,上.床對男人來說就是一項身體游戲,每次都贏總有一天會膩味?!?br/>     學(xué)會控制自己的身體,不在情.事中陷入完全的被動是邱悅必須學(xué)習(xí)的一課。當(dāng)時的傅臨n給了他選擇,是上床還是語言指導(dǎo)。
    前者和后者之間的意義和效果完全不同。
    邱悅沒有猶豫太久,他選擇了親身去體驗。
    三年之后,邱悅的每堂課都學(xué)滿畢業(yè)了,唯獨這一課卻保留了下來。
    他跟傅臨n之間的床上課程也從單純的學(xué)習(xí)變得更加復(fù)雜,在時間和磨礪中漸漸摻雜了其他的東西,但傅臨n從不去講,他自己也不想去思考。
    傅臨n有太多的秘密和包袱,而他也有不得不去弄清楚的過往,單純的床.上關(guān)系對于現(xiàn)在的兩個人來說無疑是最輕松的,一旦要求的太多,誰也不能保證會走到什么地步。
    只有一點,讓邱悅至今都憤懣不已。
    傅臨n嘴里雖然教他要爭取,要上位,但到了床上,他永遠有層次不窮的手段,要他甘心被上是絕不可能的,而邱悅好勝的心態(tài)多少也是從這上面來的。
    傅臨n又動手給邱悅加滿了茶,邱悅也終于回過神。
    傅臨n似乎覺得好笑,“你叫我來這里吃面不會就是為了方便發(fā)呆吧?”
    “怎么可能!”邱悅喝了口茶,“我怎么會做這么無聊的事情?!?br/>     “那是有了新的游戲?”傅臨n笑意深了些。
    邱悅淡淡勾起唇,“葛東路旁邊不遠就是佳華小區(qū),天氣預(yù)報說今晚有雨?!?br/>     佳華小區(qū)就是王逸鳴和吳林的住處,既然有雨,自然需要一個撐傘的人。
    王逸鳴回到住處時,吳林正在好心情地擺弄鋼琴,他靈活地動著手指,在鋼琴上敲擊出活潑的音樂,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在裝修精致豪華的客廳里如同優(yōu)雅的王子,一舉一動都吸引著人的目光。
    一只手狠狠壓在鋼琴的琴鍵上,變調(diào)的音符打斷了吳林的演奏,被拉扯地奇形怪狀的音樂刺痛了人的耳朵,吳林一驚,詫異地回過頭,“逸鳴?你干什么?”
    王逸鳴猛地合上了鋼琴蓋,居高臨下地望著吳林,那一眼又深又沉,似乎要望進他的靈魂深處。
    吳林心下大震,強烈的不安涌上來,他勉勵壓下心中的異動,暗中觀察著王逸鳴的神色,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來應(yīng)付莫名地狀況。
    “逸鳴,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吳林的聲音有著慣常的柔和,他甚至放軟了聲調(diào),眼神里都是小心翼翼。
    以往輕易就能讓王逸鳴心軟的表情這時候竟然一點用都沒了,王逸鳴的臉上變得更加冰冷,那種近乎凌遲的視線仿佛能把人剖成一片片的,僅僅只是接受這樣的注視就讓人不寒而栗。
    “跟我去書房。”王逸鳴什么也沒多說,只是冷聲吩咐。
    他轉(zhuǎn)身往樓上走,吳林跟在他身后忐忑不已。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能讓王逸鳴臉色大變,這一個月他明明忙著傅家和樂峰的合作,是什么讓王逸鳴這時候匆匆跑回來,難道是吳家的事露出去了?不,不可能,吳森那邊不至于蠢到現(xiàn)在就動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逸鳴進了書房,打開電腦,他抬頭看了眼吳林,緩聲道:“關(guān)于過去,你現(xiàn)在有什么想跟我說的么?”
    “什么過去?”吳林摸不著頭腦。
    王逸鳴靜靜地看著他,“就是你曾經(jīng)跟我說過的那些,還有你在國外的生活?!?br/>     吳林心里陡然一涼,全身的血液像被無數(shù)的冰渣瞬間凍住了,但臉上仍然保持著平常的笑容,“那些不都跟你講過了么,沒什么特別的,練琴上學(xué)放學(xué),其實很無聊。”
    “是嗎?很無聊?”王逸鳴刻意加重了語氣,他忽然笑了,“如果這樣的生活也叫無聊,這世上能被稱作刺激的東西也太少了?!彼哑聊环D(zhuǎn)過來朝向吳林。
    “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這些東西的來歷。”
    吳林的視線在落在屏幕的那一刻整個停滯了,他的臉色瞬間變了,整個人仿佛一撕就爛的白紙一般搖搖欲墜,他死死地盯著屏幕,看著那些淫.穢的不堪入目的照片,整個身體都抖了起來。
    “不解釋一下嗎?”王逸鳴冷冷地問道。
    “你……這些……東西是從哪來的?”吳林的話說地斷斷續(xù)續(xù),牙齒幾乎咬破嘴唇。
    “有人發(fā)到我的郵箱,特意告訴我你在國外的‘無聊’生活?!?br/>     吳林的眼神變得又恨又狠,他拿起手邊的煙灰缸沖上去猛地拍向電腦屏幕,整個屏幕瞬間黑了,炸出仿佛蛛網(wǎng)一般的裂痕。
    吳林喘了口氣,臉上蒼白一片,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蹲下.身,仿佛受不了打擊一般,大喊著:“這不是我,這不是我……”
    王逸鳴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只有手握地死緊,“你跟我說,為什么會有照片?”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吳林的眼淚落下來,他看著王逸鳴冷然的樣子,像是回過神了,猛地跑過去拉著王逸鳴的手臂,“逸鳴別這樣,別用這種表情對著我,我求你……我求你……”
    王逸鳴的眼珠動了動,輕緩道:“那你要我怎么樣,你騙了我這么久,還想要我怎么樣?吳林,你之前跟我說的到底有多少是假話?”
    “沒有!我沒有騙你……除了這些……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相信我好不好?”吳林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順著白皙的臉頰落到脖頸里,唇上被他咬出了鮮紅的痕跡,他卻死死拽住王逸鳴不松手,說話都帶著哽咽,“當(dāng)時我不知道……我喝了他們給的果汁……之后發(fā)生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是嗎?”王逸鳴終于笑了,卻是冷笑,他抬起吳林的下巴,眼睛對著眼睛,“屏幕雖然砸了,但是照片還在,你不記得了我告訴你,正對著鏡頭的時候你笑的多好看?!彼p輕撫摸著吳林的臉,仿佛和情人溫存,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森冷,“吳家的小公子也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賤.人?!?br/>     吳林整個人都怔住了,他直愣愣地看著王逸鳴,仿佛不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無聲的眼淚落下眼眶,他渾身顫抖,緩緩松開了拉著王逸鳴的手。
    “逸鳴,你真的不相信我……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照片里的那個難道不是你?”
    吳林的身體抖了抖,仿佛呼吸不過來一樣,他咬著唇,一字一句地說:“真正的愛人看到這種東西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責(zé)備懷疑,而是擔(dān)心愛人曾經(jīng)遭受過什么,是不是受到了委屈和侮辱。為什么你不相信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恨你王逸鳴,我恨你……”早已經(jīng)壓抑不住的情緒一瞬間爆發(fā)出來,吳林猛地跑出了書房,下了樓,沖出了家門。
    王逸鳴把砸壞的屏幕扔到地上,‘哐啷’一聲巨響,王逸鳴整個人靠進了座椅里,止不住滿臉陰翳。
    夜里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吳林腳上穿的拖鞋早就不見了,大雨淋得他渾身都濕透了,他整個人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在王逸鳴面前的委屈和無奈有一部分是裝出來的,但他看到那些陳舊的東西時是真的被傷到了,那時候墮落的自己因為放縱而留下了這樣丑陋的東西,本來以為早就消失的照片居然再一次出現(xiàn)在面前,還被人發(fā)到王逸鳴的郵箱。
    吳林頭一次覺得害怕,甚至毛骨悚然。
    那些早就被他拋掉的過去為什么要再出現(xiàn)!他恨……他好恨……
    大雨落到了他的眼睛里,他冷的渾身發(fā)抖,哆嗦著掏出手機,翻來翻去最終停留在一個號碼上。
    他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抖著手撥了出去,顫著聲音,“喂……”
    十幾分鐘后,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他面前,穿著長風(fēng)衣的男人從駕駛座位出來,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慢慢走到他身邊,為他擋住頭上的風(fēng)雨。
    縮在地上的吳林慢慢抬起頭,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卻看到了男人眼里的溫柔,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邱悅把傘朝他挪了挪,沒有顧及淋濕的肩膀,朝吳林伸出手,輕聲道,“走吧,我?guī)慊丶??!?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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