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他,是我的事情。</br> 他不喜歡我,是他的事情。</br> 這兩者其實并不沖突,完全可以兼容。</br> 說了這么多,我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借口。</br> 一個可以繼續喜歡他的借口。</br>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br> 期中考前一個晚上,于渺渺毫無懸念地失眠了。</br> 毫無睡意,她輾轉反側了很久,最后干脆從床上爬起來,開了臺燈,繼續復習顏倦之前給她圈過的重點題。</br> 熬夜一整晚的后果就是,于渺渺第二天早上頂著兩個黑眼圈到達了考場。</br> 以為這次考試肯定沒戲了,可是當拿到數學試卷之后,于渺渺發誓,她從來都沒有這么得心應手過。</br> 這些都是顏倦的功勞。</br> 坐在一片安靜的考場里,于渺渺垂眼看著桌上的試卷,心想,顏倦有什么錯呢,他只是不喜歡她而已。</br> 如果因為她喜歡他,就要求他必須也要喜歡自己,那就太不講道理了。</br> 畢竟她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br> ***</br> 結束了一天的考試,于渺渺背著書包走出教室。</br> 迎面就碰上了顏倦。</br> 眉眼驕傲,動作懶散。</br> 他手上只拿了一支圓珠筆,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連書包也沒帶,大概是覺得沒有帶的必要。</br> 于渺渺怔怔看他,連腳步都邁不動了。</br> 她也知道這樣的自己很沒出息,但只要有他出現的地方,她的視線就是沒有辦法移開。</br> 顏倦身邊三三兩兩地圍了一群人,都是去找他對答案的。</br> 于渺渺咬了咬下唇,在心里思考著自己要不要也跟著去找他對對答案。</br> 至少還能有個理由跟他說幾句話。</br> 不過,還沒等于渺渺鼓起勇氣走近,就聽到人群里的顏倦開口。</br> 他站姿散淡,隨意摁了下手中圓珠筆,漫不經心道:“你們去找別人對吧,我題目只要做完就忘了。”</br> 聲音冷淡的過分,瞬間就讓正欲上前的于渺渺望而卻步。</br> 走廊里圍在他身邊的人群失望嘆氣,都知道顏倦這個人高傲,很快就一哄而散。</br> 低頭盯著腳尖,于渺渺在心里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過去找他搭話,于是轉過身,順著人潮打算離開。</br> 剛走了沒幾步,一片嘈雜中,卻聽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br> 聲音清冽,像天邊飄過的流云般擦過她的耳朵。</br> 腳下像是凝住了,于渺渺眨眨眼,思考了很久才確定顏倦真的在叫她。</br> 她轉身的動作很慢,生怕自己轉過來,發現這只是一場錯覺。</br> 可這不是錯覺,因為顏倦抬步朝她走過來了,并且主動開口問她——</br> “你數學考得怎么樣?”</br> 藏在校服衣袖里的手指隱隱有些顫,于渺渺努力平復心情:“自從我上了初中之后,這是我考數學感覺最好的一次。”</br> 說完,她真心實意地道謝:“多虧了你考前幫我劃重點。”</br> 而且我也答應過你,一定會好好復習,不讓你失望。</br> 可是這半句話,于渺渺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口了,因為在她心里,已經認定顏倦有了喜歡的女生。</br> 一個比她優秀很多的女生。</br> 于渺渺不知道該以一種怎樣的心態去面對顏倦,她無意破壞他的感情,卻也無法收斂自己的喜歡。</br> 所以說話間顯得有些拘謹。</br> 顏倦看到她閃躲的眼神,微微皺眉。</br> 已經習慣了在他面前找話題,所以此刻,于渺渺下意識地繼續道:“雖然前三道大題我都做出來了,但是我也不敢保證自己都能做對。”</br> 顏倦回憶了一下,然后開口:“大題前三道都是我幫你圈過的題型,問題應該不大。”</br> 于渺渺愣住了。</br> 他剛剛不是跟別人說,題目只要做完就忘了嗎?</br> 怎么現在……</br> 一瞬間仿佛死灰又復燃,于渺渺有點緊張,正想再跟他說些什么,卻看到他往走廊欄桿下瞥了一眼,然后回過頭來,迅速跟自己道別。</br> 她站在原地,聽話地跟他說再見。</br> 直到顏倦轉過身去,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最后,連身影都被走廊里的人群淹沒,于渺渺才敢走到他剛剛站著的位置,也跟著往下看了一眼。</br> 那個像蝴蝶般輕盈嬌媚的女生,正百無聊賴地站在梧桐樹下,一只手勾著發絲打轉,似乎是在等人。</br> 于渺渺笑了笑。</br> 笑她自作多情。</br> ***</br> 血流成河的期中考試結束之后,銀樺高中一年一度的運動會如期而至。</br> 于媽媽在客廳里忙得熱火朝天,正在幫于渺渺和陸啟把零食一樣樣裝進書包里。</br> 向來不喜歡穿運動鞋的于渺渺為了1500米的長跑,只好脫下帆布鞋,換上了一雙藍色運動鞋。</br> 一旁已經穿戴整齊的陸啟,小心翼翼幫她把號碼布用別針別在她的校服外套上,然后,不放心地叮囑:“渺渺,你記得小心一點,別被扎到。”</br> 于渺渺一邊趁媽媽不注意把零食從書包里往外拿,一邊不在意地回答:“知道啦,你都別在外套上了,哪有那么容易扎到。”</br> 陸啟看著她嘆氣:“你是怎么想的,竟然報長跑,你一個女孩子吃得消嗎?”</br> 正在扣書包帶子的于渺渺動作頓了一下,也很犯愁:“我就是動作慢了一點,結果其它的項目都被報光了,班主任又逼著我非得報一個,沒辦法就……”</br> 似乎是被她生無可戀的語氣逗樂了,陸啟摸了摸她的頭:“不怕,大不了到時候舉手棄權。”</br> 忙了大半天終于準備就緒,兩個人在媽媽的千叮萬囑下出了門。</br> 路上遇到的同學全都穿著干凈整齊的藍白色校服,背上用別針別著不同的運動會號碼布,自行車前面的車筐里裝著各色各樣的零食。</br> 到了學校車棚把自行車放好之后,陸啟和于渺渺就分開往高三和高一不同的教學樓各自走過去。</br> 于渺渺站在原地,盯著陸啟的背影看了很久。</br> 其實,她很想跟陸啟打聽一些跟那個女生有關的事情,可就是不敢開口。</br> 于渺渺走進教室的時候,里面大部分的人和板凳都已經空了,剩下一小部分同學正搬著板凳往外走。</br> 喬笙正晃蕩著腿坐在桌子上跟一旁的趙熠然講話,看到于渺渺進來瞬間眼睛一亮。</br> “渺渺,你終于來了,正好趙熠然也在,我們一起下去吧。”</br> 她向來大大咧咧的聲音里,帶了點兒羞澀。</br> 趙熠然完全沒有感覺到,笑嘻嘻地跟于渺渺打了個招呼,熱情道:“你一個人搬得動板凳嗎,要不要我幫你?”</br> 于渺渺視線落到他身上,發現他左右手上各提著一個板凳,肯定是幫喬笙拿的。</br> 于是心領神會地搖頭:“沒事,我拿得動,我們走吧。”</br> 一旁的喬笙贊許地看著她。</br> 他們三個人走到操場找到高一(1)班的整隊區域,過去把板凳放下坐好。</br> 此時運動會也快要開始。</br> 照舊是校長先在升旗臺上致辭,致完辭之后就是不同的運動項目按照順序依次開始。</br> 于渺渺報名的女子1500長跑是最后一個開始的項目,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急,從書包里拿出一顆話梅糖含在嘴里。</br> 甜里帶著酸。</br> 味道矛盾,卻會上癮。</br> 微微低頭,任由劉海擋住眉眼,她小心翼翼放縱自己的視線穿過發絲間的距離,最后慢慢落到隊伍最后面顏倦的身上。</br> 板凳被主人毫不在意地丟在一邊,而他懶懶散散地盤腿坐在草坪上,耳朵里塞著白色耳機,不知道正在聽什么歌,神色似乎很輕松。</br> 藍天白云下,他身影淡薄,近乎透明。</br> 于渺渺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覺得這樣偷窺顏倦的自己,像見不得光的賊。</br> 正想著,旁邊吭哧吭哧吃完一袋薯片的喬笙拍了拍手站起來,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往外走:“渺渺,趙熠然一會兒要跑100米沖刺,你陪我去小賣部幫他買瓶水吧。”</br> 于渺渺沒什么意見,任由她拉著自己往小賣部的方向走。</br> 一路打打鬧鬧地走到操場旁邊的小賣部,又排了好久的隊走進去。</br> 喬笙一只手給自己扇著風,另外一只手“啪”的一聲,干脆利落地往柜臺上扔了兩個硬幣,豪情萬丈道:“阿姨,幫我拿一瓶娃哈哈礦泉水,要冰柜里的。”</br> 旁邊的于渺渺看著她,鬼使神差地拿出錢,也跟著說了一句:“阿姨,我也要一瓶。”</br> 小賣部里的空調看起來已經非常老舊,正在晃晃悠悠地往外吹著不算冷的冷風。</br> 透過窗戶微微拉開的縫隙,陽光從外面直直的照射進來,有些刺眼,于渺渺忍不住伸出手,嚴嚴實實擋在自己眼前。</br> 喬笙回頭看她,有些好奇:“渺渺,你的項目還早呢,現在買水干嘛?”</br> 于渺渺瞇了瞇眼睛,把手拿下來,鎮定自若道:“我口渴。”</br> 兩個人買完水之后一路小跑著回了操場,于渺渺手里拿著那瓶從里到外滲著涼意的礦泉水,突然擔心它過會兒是不是就不冰了。</br> 畢竟,顏倦參加的男子3000米長跑,也是排在后面的項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