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也許很糟糕,有謊言，有背叛，有太多預料之外。</br> 可是這一刻有他,就還不算太糟。</br> ……</br> 于渺渺喜歡顏倦，從不后悔,也不后退。</br>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br> 直到舞臺上，物理一班已經開始合唱,于渺渺才終于從他那個笑容里回過神來。</br> 這個人,真是要命。</br> 旁邊的喬笙此刻也終于安靜下來,一臉花癡地看著臺上的趙熠然：“雖然聽不清楚他的聲音，不過用頭發絲想都知道,一定很好聽。”</br> 于渺渺：“……”</br>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顏倦他們雖然是尖子班的學生，合唱表現地竟然很不錯,至少每個人都在調上，并且沒有發生忘詞的現象。</br> 舞臺上,他們唱完第一段副歌，進入間奏。</br> 身邊的同學們都在竊竊私語,于渺渺聽到很多討論顏倦的聲音。</br> 他在學校里一直都是風云人物，無論走在哪里都是焦點。</br> 正想著，舞臺上間奏結束,少年的聲音就在此刻響起來，清晰又冷冽,仿似不食人間煙火。</br> 四周瞬間鴉雀無聲。</br> 他唱：“感謝你給我的光榮，這個少年曾經多普通。”</br> 話音落下，另外一個人很快就接上：“是你讓我把夢做到最巔峰。”</br> ……</br> 于渺渺怔了怔，才意識到剛剛那幾句是他們班級設計的獨唱環節。</br> 他負責其中一句。</br> 可是這個少年,一點兒都不普通。</br> 一首歌即將唱完，于渺渺糾結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從書包里拿出那袋餅干，打算去離場后的那段必經之路等顏倦。</br> 心情有些忐忑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餅干袋，確認里面的蔓越莓餅干一個都沒碎，她跟喬笙說了一聲，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br> 周圍很熱鬧，有人在聊天，有人在玩手機，還有人在吭哧吭哧吃零食。</br> 借著舞臺上的光束，她勉強能夠看清腳下的階梯，一路靜悄悄地走到后臺邊上。</br> 于渺渺停下腳步的時候，剛好聽到臺下響起同學們熱烈的掌聲。</br> 看來應該是結束了。</br> 正想著，果然看到前面有一列整齊的隊伍不緊不慢地朝自己這邊走過來。</br> 她忍不住踮起腳尖張望，下一秒，卻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br> “于渺渺？”</br> 這個聲音很耳熟，帶著些興奮。</br> 于渺渺有點尷尬地伸出手跟他打招呼：“程立軒，好巧啊。”</br> 對方快步從隊伍里走出來，一直走到她身邊，摸了摸頭，緊張又害羞：“是啊，你怎么會在這里？”</br> “呃……這個……”</br> 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什么恰當的借口，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只好忍痛從紙袋里拿出一塊餅干遞給他，“吃餅干嗎？蔓越莓口味的。”</br> 似乎是覺得很驚喜，程立軒臉上的笑容不斷放大，毫不猶豫地接過來放進嘴里。</br> “很好吃啊，是你自己做的嗎？”</br> 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頭，于渺渺覺得心里的勇氣又多了幾分。</br> 媽媽說很好吃，程立軒說很好吃，那……顏倦應該也會喜歡吧。</br> 吞下口中的餅干，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褲子口袋里翻了半天，最后拿出來一個精致的hellokitty鑰匙圈，不由分說塞進她手里。</br> “這個鑰匙圈本來是給我妹妹買的，可是她說不喜歡……咳，反正，禮尚往來嘛，我吃了你的餅干，就當是給你回禮了。”</br> 像是一個燙手山芋被放在手心里，于渺渺有點兒慌，趕緊拒絕：“不用不用，這個餅干根本就不值錢的，而且你以前學習上幫過我那么多，我怎么能收你的東西。”</br> “既然送給你了，我就不會拿回來的。”一段話還沒說完，就被程立軒打斷。</br> 他站在她身邊，頓了頓，莫名地局促不安，“那個，我、我知道市中心有一家特別好吃的甜品店，如果、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吃……”</br> 一段無比簡單的話，程立軒斷斷續續說了很久才說明白。</br> 舞臺上又傳來那個男主持人的報幕聲，于渺渺皺了皺眉，突然覺得這個氣氛好像不太對勁。</br> 不知道程立軒對自己是什么想法，可是她心里清清楚楚，她并不想答應他的邀約，也不想平白無故接受他的禮物。</br> 習慣性地低頭去看自己的腳尖，于渺渺思考了一會兒，張了張嘴，打算找個理由拒絕他。</br> 漆黑的舞臺邊上，突然又聽到一道聲音，像涼薄的雪，不輕不重擦過她的耳朵。</br> “渺渺。”</br> 兩個字，無疑是在叫她的名字。</br> 可是為什么不是三個字，而是兩個字？</br> 思緒有瞬間的恍惚，于渺渺幾乎是本能般地轉身，往聲音響起的方向看過去。</br> 只看到一片黑暗里，穿著白色衛衣的顏倦漫不經心朝她走過來。</br> 他戴著那頂黑色棒球帽，只露出半張側臉，映著階梯教室里昏暗的光，半明半寐，低調又張揚。</br> 吸引她輕而易舉。</br> “顏倦……”</br> 她的眼睛亮起來，聲音卻很低，更像是在喃喃自語。</br> 旁邊的程立軒下意識扭過頭來看她表情，只看見眼前的女孩對著不遠處，笑得極燦爛，“那個，我先走啦。”</br> 急匆匆跟他道別，于渺渺甚至忘記了手里那個精致的鑰匙圈，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快步往顏倦的方向走過去。</br> 直到站在他面前，她滿腦子想的還是，他剛才叫她渺渺了。</br> 第二次。</br> “顏倦，你剛剛唱歌超好聽，雖然只有一句。”</br> 一看見他就情不自禁地笑，她手指緊張地揪著餅干袋子，扎好的馬尾此刻有些亂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依然很可愛。</br> 顏倦想，原來不止他，其他人也覺得她很可愛。</br> 還沒開口回應，只看見女孩笑得眉眼彎彎，朝他遞過來一袋餅干，“顏倦，這是我親手做的……你要嘗嘗嗎？”</br> 頓了頓，她碎碎念道，“我做了很多，如果喜歡的話，你也可以帶回家給阿姨吃……”</br> 視線一路從她的眼睛移到那個精致的紙袋上，下一秒脫口而出的話，連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br> 他問：“你的餅干，誰都可以吃嗎？”</br> 程立軒也可以吃嗎？</br> 原本燦爛的笑容里有片刻的僵硬，于渺渺伸出手的手抖了抖，有些遲疑地收回來。</br> 不大明白顏倦話里的意思，她只能有些混亂地解釋：“不是啊……我只拿給我認為、認為關系比較親密的朋友吃……”</br> 這樣說應該沒什么問題吧？</br> 舞臺上其他班級慷慨激昂的合唱聲從音箱里透出來，越發顯得她聲音微弱。</br> 顏倦無意識靠上身后的墻壁，腦海中浮現起那天傍晚看到兩個人嬉笑離開的背影，低頭，又看到她手上握著的粉紅色鑰匙圈。</br> 想起那天顏晞說的話，沒來由地心煩意亂。</br> 他問：“在你心里，我和程立軒都是你關系親密的朋友？”</br> 一片嘈雜中，她借著舞臺上的追光，勉強看清少年帽檐下的表情。</br> 可是看清了，卻看不懂。</br> 于渺渺張了張嘴，那句“你當然比他重要”在舌尖翻滾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口。</br> 思緒開始混亂，最后，只能有些蒼白地解釋：“也不是……還是有些區別的……”</br> 區別就是，你是我喜歡的人，他不是啊。</br> 又一個班級演唱完畢，觀眾席上某個區域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br> 舞臺上刺眼的追光倏忽滅掉，應該是在給下一個登臺表演的班級留出準備時間。</br> 四周猝不及防變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br> 靜悄悄的舞臺邊緣，角落里只有他們兩個人。</br> 于渺渺聽到他的聲音，寂靜中響起，清晰地像場幻覺。</br> “你怎么看待早戀？”</br> 口吻平靜，語氣里甚至有些嚴肅，像是教導主任在訓話。</br> 緊張到了極點，她下意識吞了吞口水，遲鈍的大腦終于重新開始運轉。</br> 顏倦是不是誤會了自己跟程立軒之間的關系，以為他們在談戀愛？</br> 想到這里，她趕緊開口，信誓旦旦地保證：“我們現在還是學生，肯定要以學業為重。”</br> 他抬眼看她，沒什么情緒地點點頭。</br> 于渺渺松了口氣。</br> 卻又聽見他石破天驚般的聲音：“于渺渺，你是不是喜歡我？”</br> 他開口的那個瞬間，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br> 仿佛她已經與世界長眠了幾萬年，他輕描淡寫一句話，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驚醒。</br> 舞臺上合唱的聲音全都淡去了，只有她急促而劇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br> 他忽然笑了，清冷冷的，像斷壁殘垣開出一朵花。</br> “你送我的那盒草莓牛奶，不是快要過期的。”</br> 時光呼嘯拉扯著一退再退，直到退回最初的那個傍晚，空無一人的教室里。</br> 十五歲的于渺渺知道他喜歡喝草莓牛奶，為了讓他收下，情急之下撒了一個小小的、拙劣的謊。</br> 她說，這盒草莓牛奶快要過期了。</br> “原來、原來你知道啊……”</br> 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傻了，竟然妄想騙過他。</br> 帽檐遮住眼簾，顏倦就在這個時候掀了眼皮，靜靜望向她。</br> 他的瞳孔黑白洶涌，像一場無聲的海嘯。</br> 心跳劇烈到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很久都說不出話來。</br> 半晌，終于開口，像是做出了某個決定，一字一句都無比艱難：“顏倦，我——”</br> 于渺渺，勇敢一點。</br> 說完之后，或許就要結束這場漫長而又掙扎的暗戀，跟他說再見。</br> 剩下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漆黑一片里，他卻伸出手指，豎在她唇間。</br> “這句話，高考過后如果有機會……我會親口告訴你。”</br> 高考過后。</br> 等我確定我有能力照顧你，負擔起你的人生。</br> 我會親口告訴你。</br> 當他冰涼的手指觸碰到她嘴唇，于渺渺眨了眨眼睛，只覺得連時間都靜止了。</br> 告訴她……什么？</br> 是肯定，還是否定的話？</br> 思緒徹底陷入混亂，可是有一個瘋狂又甜蜜的念頭，卻悄悄在心里生根發芽。</br> 她知道，相比較其他所有人而言，顏倦對她，無疑是特別的。</br> 那么這份特別，是不是代表著……</br> 還來不及理清楚腦海里這些零散的念頭，就看見眼前的少年抿著唇對她笑，眼神竟然很溫柔。</br> 他說：“期末考快到了，好好復習。”</br> 作者有話要說：顏倦和渺渺祝大家七夕快樂。</br> 這個片段從剛開文的時候就在我備忘錄里存著，直到今天終于寫出來。</br> PS：本章隨機發50個七夕紅包，在下一章更新之前送出，感謝大家不嫌棄這篇文慢熱的基調，一直堅持到現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