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淵被自己腦子里出現的這個想法給嚇到了,他怎么可能會對一個傻子動心。</br> 她喜歡他那是她自愿的癡心妄想，他最多就是憐憫和施舍,他不愛任何人，更不可能絕喜歡上一個傻子的。</br> “陛下,你在看什么呀？”</br> 沈如年看趙淵沒理她也沒說話,就把自己的臉往前湊近了些，趙淵被她的聲音驚醒，剛回過神便對上了她那雙瑩然有光的眼眸。</br> 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心虛,迅速的將視線移到了別處，好似心中所思所想都會被眼前人所窺探了去,他從未有一日如此的失措過。</br> “莫要離朕這么近。”</br> 沈如年沒聽清楚,已經又跳到了他的眼前,還獻寶似的把手里的花燈舉到了趙淵的眼前給他看。</br> “陛下,你看這個花燈是不是很好看。”</br> 她手里舉著的是只紙老虎的花燈，畫上的老虎栩栩如生看上去似要破紙而出,格外的威風凜凜。</br> 趙淵還以為她會喜歡兔子之類可愛的花燈,卻沒想到她會喜歡老虎,“喜歡這個？那便帶回去吧，還有看上的一會讓常福一并給你帶回去。”</br> 結果沈如年卻搖了搖頭，舉起了另外一只手里的花燈,是只紅眼睛豎著高高耳朵的小兔子,“我喜歡的是這個。”</br> 兔子的花燈被她高高舉起來放在自己的臉邊上,一樣的大眼睛一樣的紅鼻子,讓她此刻看上去就像只兔子,真是什么樣的人喜歡什么樣的東西。</br> “這個老虎是給陛下的。”</br> 趙淵才不喜歡這種小孩才玩的東西，看一眼都覺得愚蠢，更別提讓他拿著了。</br> 可不等他嫌棄的說不要手里就被塞進了竿子，“我挑了好久眼睛都花了，陛下喜不喜歡？”</br> 趙淵很想說他是皇帝，一般人形容皇帝都是用龍，哪個傻子會說皇帝是老虎的，這不是從天上到了地下，這可不是夸是貶了。</br> “朕是虎？你是兔？”</br> “是啊，我是屬兔子的，從小就喜歡兔子，以前我還養過一只小兔子呢，和這個長得可像了。”</br> 趙淵嗤笑出聲，這算什么，兔入虎口？</br> 他想把這礙事的東西給丟了，但想起她亮著眼睛邀功似的口吻說這是她挑了好久的，又覺得算了，再留一留，讓她多高興一會，等回養心殿再丟掉。</br> 而且最讓他心情好轉的是這花燈她只給了他，別的旁人都沒有。那就當是不辜負她的一片癡情了，他勉強的多拿一段路吧。</br> “你不是很喜歡嗎？怎么不多拿幾個。”</br> “我要是都拿走了園子豈不是不漂亮了，還是掛在這里好看，還能讓更多的人看見。”</br> 趙淵嗤笑出聲，喜歡的東西自然是要得到它，想要的不去爭取就不配說喜歡。</br> “花長在枝頭很好看，我若是把它摘下來它不就會枯死嗎？還不如一直不摘它可以一直看著，不也很好嘛？”</br> “婦人之見，枯死了便再換一朵，這世上的花這么多，還怕會沒了不成。”</br> 沈如年覺得趙淵說的不對，若真的很喜歡又怎么會看著它枯萎，兩人的想法不同，沈如年說不過只能選擇不說。</br> 既然花燈已經賞完了，沈如年也說不要別的花燈，趙淵更不可能上趕著求她要，便讓她把帽子戴好回養心殿，路上她也不能被人給認出來。</br> 她手上提著兔子燈還要去戴帽子自然不方便，就把兔子燈交給了趙淵拿，等再拿回來的時候不小心的搖晃讓里頭的燈謎掉了出來。</br> 沈如年這才知道原來花燈里面還會燈謎，就很興奮的去看上面寫了什么謎題，她最近跟著陛下讀書寫字有了很大的進步，至少認識的字多了很多。</br> 雖然她的謎題只有兩個字，但她卻只認識第二個字是個女字，至于第一個就不認識了，只能求助趙淵。</br> 趙淵接過一看神色有些微變，紙上寫著：“棄女。”</br> 謎底是個成語。</br> 沈如年的身世若要總結成兩個字便就是這二字，趙淵第一反應是不悅，也不知是何人出的題如此的沒水準，一會定要讓常福去查查誰辦的差事。</br> 沈如年是他欽封的如妃，她有這樣一個娘家，趙淵也跟著丟人。</br> 而后就想起方才在宴席上看見的沈德楠，或許沈如年被養在鄉下還是件好事，若是在沈家只怕是要被養廢了，心中就給沈德楠又記了一筆。</br> 趙淵也就沒去細想這個謎題的謎底是什么，就將紙條塞到了腰間，隨口編了理由說這個謎題寫錯了把沈如年給糊弄了過去，然后不再停留往回走。</br> 剛看了花燈又得了個兔子燈沈如年的心情很好，回去的路上更是高興的蹦蹦跳跳還拉著趙淵說話。</br> 兩人在小徑的盡頭拐了個彎，再走一段筆直的鵝卵石路便能瞧見御花園的大門了，可沒想到剛拐了彎就撞上了前面的一行人。</br> 從他們的方向看只能瞧見一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此刻正背對著他們在和常福說話，離得遠了聽不真切，旁邊還摔著個宮女看樣子像是起了沖突。</br> 趙淵皺了皺眉，他在御花園賞燈誰會這么不長眼的往里面撞？</br> 還是常福先瞧見了他們，滿臉喜色的喊了聲陛下，那粉色的背影才肩膀抖了抖轉身跪了下來。</br> “臣女見過陛下。”</br> 太皇太后回慈寧宮后越想越覺得氣悶，不僅關于趙明熙的消息沒有打探出來，還讓她丟了臉面怎么都覺得不甘心。</br> 陳詩云的身份是不能去參加大宴的，一見太皇太后回來就上前侍奉，太皇太后瞧見她水靈靈的模樣頓時有了個主意。</br> “你在這殿內也悶壞了吧，方才陛下還說如妃染了風寒臥病在床，今日上元節還會有焰火和宮燈，不如讓她們陪你出去散散心可不能再悶出病來。”</br> 特意的提起了如妃不在，就算是傻子也該聽出太皇太后的意思了，這是讓她去巧遇陛下呢，陳詩云手指絞著帕子猶豫片刻就羞紅著臉點了頭，趕緊回屋里換了衣裳打扮一番。</br> 她回頭就見元冬手里捧著一件粉色的裙子覺得有些眼熟，打開之后看見了那蝴蝶紋的花案就想起來了，這是那日她見如妃穿過的那件。</br> 花樣有些相似顏色也相同，唯一不同的便是料子不如她的名貴，陳詩云第一反應是不要，她怎么可能去效仿沈如年的穿衣打扮。</br> “這身衣服哪里來的？我之前怎么未曾見過。”</br> “是昨日造辦處送來的，姑娘當時在陪太皇太后，奴婢便替您收好了，方才瞧見了才記起，奴婢只是覺得這個顏色最適合姑娘，姑娘若是不喜歡奴婢便收起來。”</br> 聽見那句最適合陳詩云就猶豫了，尤其是想起那日陛下抱著如妃時滿是愛意的樣子就覺得眼熱的很。</br> 心中升起了一絲的較勁之心，沈如年長得再好看又如何還不是個村姑，她也配穿那么好看的衣服？</br> “不必了，就穿這件。”</br> 太皇太后打聽清楚了趙淵離席后往御花園去了，便趕緊讓人帶著陳詩云趕去，可到了御花園門口卻怎么也進不去了。</br> “姑娘恕罪，奴才奉旨不許任何人入園，姑娘若是想賞景不如改日再來。”</br> 常福在就說明陛下一定在里面，只要想到她與陛下馬上就能相見陳詩云哪里還管得了這么多。</br> “常公公您就通融通融，我哪里也不去，就是悶的慌想要逛逛，您看這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大宮女，規矩都是懂得的，絕不會擾了圣駕。”說著還往常福手里塞荷包。</br> “奴才也想讓您進去，可陛下有吩咐奴才不敢不從，姑娘還是請回吧。”</br> 常福在心里冷笑，呵呵，不會擾了圣駕那你鐵了心的要進去是為何？</br> 而且他已經抱了沈主子的大腿，這陳家來的山雞癡心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照照鏡子，他常爺爺都瞧不上眼陛下能喜歡？</br> 常福不給她進，陳詩云就賴在這里，常福只能讓小太監請他們離開，沒想到那個元冬是個有本事的，直接佯裝被太監給推倒在地。</br> “常公公要我們走我們走便是了，可為何要打元冬，她是太皇太后賜給我的宮女，平時穩重又仔細從來不曾犯錯，常公公這未免有些太過欺人。”</br> 常福被她們的無賴給氣笑了，他可是看著真切，那小太監手都沒碰到那個什么元冬，怎么可能打她，簡直就是無理取鬧。</br> 她想賴那就賴著吧，還敢拿太皇太后來壓他，這小姑娘怕是不知道這皇宮由誰做主。</br> 好在沒僵持多久趙淵就出現了，他最不喜歡這些麻煩的事情，冷聲問道：“怎么回事？”</br> 常福趕緊要上前回稟，但跪著的陳詩云搶先一步開口道：“回稟陛下，是臣女聽聞御花園景色宜人想要進園子賞景，但不知何處礙了常公公的眼，他根本不聽臣女所言就動手打人，臣女實在是委屈還望陛下明鑒。”</br> 這陳詩云可真敢說，竟然把黑的說成白的，常福真是有罪說不清，心中更是將這陳詩云給恨死了。</br> 但他知道趙淵的脾氣，現在說的再多也沒用，便跪在一邊等候裁決。</br> “把頭抬起來。”</br> 陳詩云微垂的眼里閃過一絲亮光，婉轉又嬌羞的將頭抬了起來。</br> 而后她看見了眼前高大俊美的帝王眼里滿是嫌惡，看著她的時候根本沒有驚艷和喜歡，甚至像是在看，一個死人……</br> 她還來不及害怕，就見他薄唇輕抿嘴角露出一抹譏笑，“確實礙眼。”</br> 若是說之前陳詩云還有期盼和思慕，覺得自己與眾不同一定會得到陛下的青睞，那么這一瞬間她就體會到了什么叫恐懼。</br> 她甚至覺得大姐姐說的是對的，趙淵不是她能瞻仰的。</br> 遠觀陛下是神祇是滿足所有女子心中所想的夫婿，可近了才知道他是鬼不是神，他看任何人的眼神都是一樣的，叫人遍體生寒動彈不得。</br> 但此刻若是再不求饒說些什么只怕惹了趙淵不快真的要人頭落地，陳詩云只能硬著頭皮的伏地哭求，“是臣女失禮擾了陛下的興致，還請陛下饒命。”</br> 趙淵從小記性就很好，不管是文章還是人從來都是過目不忘，他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誰。</br> 那日他是故意放陳詩云走動的，為的就是讓太皇太后相信他的病已經痊愈，卻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的麻煩。</br> 若是一個個都效仿此女到他面前諂媚逢迎豈不是更讓他頭疼，他身邊已經有個話多不省事的沈如年了，不需要再有這些鶯鶯雀雀的礙眼。</br> “知道失禮還要硬闖，朕看你是明知故犯，看來皇祖母身邊的人教養也不過如此，拖下去重責二十送回陳家。”</br> 宮內的杖責平時都是懲治不聽話的太監宮女的，二十大板足夠讓個太監好幾個月下不了床更何況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官小姐。</br> 這是要往死里打啊。</br> 陳詩云的臉瞬間蒼白，她想起之前聽說沈家四姑娘進了趟宮回府就病了的傳聞，還笑話她膽子小，現在卻是細思極恐，只怕她根本就不是嚇病的。</br>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臣女再也不敢了，是姑祖母，是姑祖母讓臣女來御花園的……”</br> 不管陳詩云說什么趙淵依舊是神色不變寒著臉，常福直接就讓身邊的太監上前堵了她的嘴，要把人給拖走。</br> 就在拉扯間趙淵終于看清楚了她身上的衣裙，粉色的蝴蝶紋，難怪方才遠遠的會覺得這女子眼熟，原來眼熟的不是她的人而是這身衣裳。</br> 這是那日造辦處來送圖樣給沈如年挑選做衣服時，他順手挑選的，就沈如年那眼光除了知道什么東西好吃，其他的實在是不堪入目。</br> 本來是不關他的事，但沈如年天天在他眼前晃，趙淵就勸說是為了他自己的眼睛著想。</br> 可其他人卻不這么想，尤其是造辦處的嬤嬤們，連夜趕工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這位如妃娘娘那可是連做身衣服陛下都要親自過問的主。</br> 故而衣服做好送到養心殿，不是先給沈如年過目，反而是送到了趙淵眼前。</br> 等到沈如年穿上確實別致又靈巧，趙淵看了對自己的眼光很滿意，便對這件衣服記憶很深刻。</br> 再仔細的去看陳詩云的裝扮，趙淵這才發現她連發髻發飾都是有意的模仿沈如年，難怪方才只是看見陳詩云的背影沈如年就咦了一聲，應該就是發現了這一點。</br> “停下。”</br> 禁錮著陳詩云的太監立刻松了手，陳詩云還以為是趙淵改變了主意，頂著掙扎間已經凌亂的頭發就要撲回來求饒。</br> 就聽趙淵聲音冷厲道：“脫了她這身衣服，再外加二十大板，打完之后留在宮內好好的學學規矩，明白了什么是上下尊卑再出宮。”</br> 陳詩云瞬間跌坐在地上，徹底的傻了眼，她原本以為這身衣服會讓趙淵更加的喜歡她，卻沒想到會被按上一個不知尊卑的罪名。</br> 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什么身份地位都做不得數，只要能入了陛下的眼，管她是村姑還是婢女那都是最金貴的，她從一開始就錯的離譜。</br> 只是這錯誤的代價實在是太高了。</br> 沈如年已經習慣了陛下的喜怒無常，但或許是因為之前受罰的人和事都與她無關所以她都沒什么感覺，做錯了事本來就該罰，可這次她卻有點害怕。</br> 整個人愣在原地看著陳詩云被拖走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趙淵喊了她一句才回過神來。</br> 常福帶人去處置陳詩云和她身邊的宮女，趙淵則是領著沈如年回去，其他隨從還是跟在后面遠遠的。</br> 趙淵看出她的神色不對，就擰著眉問了一句：“害怕？”</br> 沈如年點了點頭，趙淵有些不理解，之前那么多次殺人掉腦袋她都不怕，打個板子她就怕了？</br> 還以為沈如年是想要求情，就想讓她閉嘴不用說了，他是不會改變自己做的任何決定的，可還沒說出口袖子就被拉住了。</br> 不僅拉住還輕輕的晃了晃，“陛下，我要是做錯了事，你會不會也要打我板子啊。”</br> 趙淵這才明白她是在怕什么，頓時無語，轉念一想這才符合沈如年的腦瓜子，要是她突然為人求情才顯得奇怪。</br> “做錯了事便要罰，就算是你也要打。”</br> 沈如年方才還只是低落，突然眼眶就紅了，一副想哭卻又不敢哭的模樣，看得趙淵眉頭緊鎖。</br> 這是怎么的，還越發的嬌氣了，做錯了事難道不該罰嗎。</br> “那我也要被砍腦袋嗎？”沈如年越想越覺得傷心，她還想回家想見余媽媽，她還想吃很多好吃的還不想掉腦袋。</br> 趙淵神情古怪有些哭笑不得，難怪突然哭了，原來是擔心這個，真是讓人不知道該罵她還是笑話她好。</br> 沈如年傷心的不能自己，偏偏趙淵還在笑，被趙淵笑得她都不好意思哭了，只能睜著蓄著淚水的大眼睛迷茫的看著趙淵。</br> 陛下怎么這么壞，她都這么難過了，他怎么還在笑啊。</br> 剛嘟著嘴腦門便被用力的一彈，她趕緊伸手去捂，長睫上垂掛著的眼淚也順勢滾了下來。</br> 耳邊是趙淵帶著笑意的聲音，“朕何時說要砍你腦袋了，你與他們都不同。”</br> 他們對他是不懷好意是窺覬他的帝位和權勢，從小到大除了母妃只有沈如年是一股腦子的對他好，不為別的只因為他是趙淵。</br> 他甚至覺得蠢人也挺好的，單純沒有心計，面對她時不必帶著假面具偽裝自己，在她面前他可以只是趙淵。</br> “你若是犯錯，朕親自打板子，看你還敢不敢。”趙淵想起上回打了她屁股的那次，眸色黯了黯，好像打板子也很不錯。</br> 沈如年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不敢不敢，我很乖的我什么都聽陛下的，陛下不要打我板子。”</br> 趙淵嘴角微微上揚心情很好的抓過她的手，帶著她往回走，“那便看你的表現如何了。”</br> “那我幫陛下搓背，我可厲害了。”</br> “你別添亂就不錯了。”</br> 聲音越來越遠最后散落在暮色之中。</br> *</br> 陳詩云被打了板子后就被關進了偏殿的耳房，這是原先宮女住的，后來成了堆放雜物的儲藏間。</br> 里面也沒取暖的爐子，就連鋪蓋都是剛搬來的，陳詩云當夜就開始發燒人都燒糊涂了。</br> 正好被指來看著她的是上回被她暗罵過的小太監，小太監恨不得看她越慘越好就更沒道理照顧她了，由著她自生自滅，反正陛下只說別讓她死了就好。</br> 而太皇太后和陳國公府知道了消息并不關心她的死活，陛下降責陳家最近人人自危，成了滿朝的笑話連上門的人都沒有了，唯一擔心她的是陳詩雨。</br> 這本就是她妹妹，若不是她為了躲避此禍故意染了風寒，三妹也不會進宮被太皇太后看上哄騙，雖說三妹意志不堅定但這件事有她一半的責任。</br> 她必須得想辦法救出三妹妹。</br> “姑娘，太皇太后正在生氣呢，您的身子也沒好全還是不要這個時候去觸霉頭了。”</br> 陳詩雨知道她是為自己好卻還是搖了搖頭換上了衣裙，可剛到內殿門外就被馬逢春給攔了。</br> “大姑娘還是請回吧，太皇太后身子不爽落今日不見客。”</br> 陳詩雨內心一陣的翻滾，這哪里是親人，當初慫恿她們姐妹去勾引陛下時恨不得將她捧在掌心，甜言蜜語的把話送到耳邊，現在出了事躲得比誰都快。</br> 可她無計可施只能求太皇太后憐憫，便在門外跪了下來，“還勞煩馬公公進去通稟一聲，就說是孫兒有事求見太皇太后。”</br> 馬逢春看著她只是搖了搖頭，太皇太后這會正在氣頭上呢，知道陳詩云被罰了的消息就砸了東西，說她們姐妹都是喪門星一點用處都沒有，整個陳家全靠她在這支撐著。</br> 就算是讓她進去了，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便由著她在這跪著。</br> 陳詩雨就真的這么跪在殿外，一直到天暗了下來里面也沒有人出來過。</br> 夜里回去她就也發起了燒，她本就身子沒好全，這么冷的天在外面跪了一日自然是又著了涼。</br> 等她再醒來時卻還是掙扎著要下床，身邊伺候的宮女都忍不住被她所感動了，替她一起想辦法。</br> “姑娘若是還想去求太皇太后只怕是不會有結果，太皇太后與陛下的關系本就不好，出了這樣的事陛下更是不喜，太皇太后是不會為了三姑娘去冒這個險的。”</br> 昨日聽說父親已經進宮面圣了，卻只是求饒只字不提讓陛下放過三妹妹的事，自此她就明白了，她們姐妹已經被家族所遺棄了。</br> 但她不求太皇太后還能求誰呢？</br> 突得陳詩雨想起了一個人，若是想讓陛下改變主意，這宮內只有她可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