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狐疑的想嬰血煞究竟是什么的時候,殷玄辰也語氣急切的開口說道:“阿檸,到我身邊來!”</br> 然而。</br> 我才準備抬腳,腳下的地面就開始劇烈晃動,像是六七級地震似的,震感尤為強烈,晃動的我根本無法站穩。</br> 我也隱約察覺到,身體中那股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在阿贊瑪莎使出嬰血煞后就消失不見了。</br> 這也預示著胎靈的意識,已經徹底從我身體中消失。</br> 轟——</br> 眼前破舊的建筑突然倒塌。</br> 伴著轟隆隆的地面運動,無數嬰兒的啼哭聲傳進耳中。</br> 聲音起初距離我很遠,分不清方向,隨著聲音越來越大,我才意識到,這些哭聲竟然是從地底下傳上來的!</br> 我立刻朝著殷玄辰的方向跑過去。</br> 腳下突然被什么纏住,使我動彈不得,待我垂眸去看時才發現,竟然是幾個全身腐爛的嬰兒尸體在死死抱著我的腿和腳。</br> 它們正用力的把我往地裂里面拖,轉瞬間我的腳就嵌進了地表的裂縫中。</br> 危機時刻,兩道黑影突然閃現到我面前,我眼前隨即伸過來兩只手。</br> 一只是慘白的毫無血色的手,另一只則是健康的小麥色。</br> 我抬眸去看時,正巧迎上殷玄辰與沈星河的眼睛,他們眼里都充斥著溢于言表的緊張。</br> 我還看到殷玄辰身上七處被鎮釘貫穿的傷口,甚至還能透過傷口看到他身后的情形。</br> 這么嚴重的傷勢,他應該正承受著極度的疼痛吧,我實在不忍心看他再為我做任何事。</br> 畢竟這樣嚴重的傷勢,只要輕微拉扯都會痛不欲生。</br> 我立刻將手搭在了沈星河的手上,爾后被他拽到身邊,暫時脫離了危險。</br> “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嬰兒尸體?”</br> 沈星河解釋道:“瑪莎是東南亞那邊非常有名望的阿贊師傅,但她并不是正道阿贊,以害人為主,最擅長用嬰胎害人,只是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召喚嬰血煞。”</br> 聽了沈星辰的解釋,我下意識的看向阿贊瑪莎的位置。</br> 此刻的她正一動不動的跪坐在地上,全身被血液包裹著,頭也低垂著,看上去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機。</br> 就在我盯著阿贊瑪莎時,突然注意到一道黑色的蛇形煙霧朝那邊飛身過去。</br> 轉瞬間從她的天靈蓋鉆入了體內。</br> 下一秒。</br> 瑪莎的尸體開始出現一塊塊黑斑,最終化作一灘黑色的血水,血水又凝聚成黑蛇的模樣。</br> 是殷玄辰吞噬了瑪莎的身體!</br> 雖說這樣的場面我已經見過兩次,可此刻再次看到的時候,還是有著不小的震撼。</br> 轟隆隆……</br> 隨著又一次地面運動,越來越多的嬰尸從地裂中爬出來,我立刻收回視線,看向周圍。</br> 嬰尸目測有成百上千個。</br> 烏壓壓的一片。</br> 正從四面八方朝著我們跟前匯集。</br> 它們身上的皮膚嚴重腐爛,眼窩里的眼球早已消失,凹陷的眼窩里散發著血紅色的光。</br> 它們口中布滿了密集的尖牙,早已不是正常嬰兒的哭聲,撕心裂肺,震耳欲聾,聽上去無比瘆人。</br> 眼見著我們三個被嬰尸包圍,我情急下連忙問道:“現在我們該怎么辦?”</br> 沈星河語氣有些急促:“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區域,這里交給我!”</br> “那你豈不是很危……誒……”</br> 我的話還沒說完,腰身驀然一緊,只見一條黑色的蛇尾將我纏繞,轉瞬被拽離沈星河身邊。</br> 此刻的殷玄辰已然保持著黑色巨蛇的模樣,我被拽到他身邊時,正巧與那雙幾乎與蛇身融為一體的黑瞳對撞視線。</br> 我見到他眼中噙著憤懣的幽怨。</br> 好像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情似的。</br> “殷玄辰你……”</br>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黑蛇裹挾著離開了現場。</br> “沈星河還在呢!”</br> 殷玄辰冷冷說道:“他不是說了,這里交給他。”</br> “可是,這么多嬰尸,他兇多吉少啊!”</br> 殷玄辰冷哼一聲:“那是他的事。”</br> 這家伙真的很奇怪,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突然生氣了,簡直毫無征兆,不可理喻!</br> 我自問根本沒有哪里得罪他,非但沒得罪,剛才還在擔心他的安危!</br> 早知道他這么陰晴不定,我才不要管他的死活!</br> 就這樣,我被殷玄辰帶回了家。</br> 回到家里的一刻,我還忘不了方才離開時,眼見著沈星河被成百上千只嬰尸包圍的場景。</br> 沈星河到底能不能脫身?</br> 萬一他死了……</br> 我不敢再想下去。</br> 一抬頭就看到臉色煞白的殷玄辰,他此刻正站在我面前,用那雙墨黑的眸子定定注視著我,眼中噙著滿滿的不悅。</br> 我被他眼里的怒意驚了一下。</br> “我還沒生你的氣呢,你干嘛這副表情看著我?”</br> 如果不是殷玄辰,我今晚也不必去經歷這些,我都已經懶得跟他計較了,他卻對我怨氣深重的模樣。</br> 真是離了個大譜!</br> “麻煩讓一下,我要休息了!”</br> 我說著便推了他肩膀,而他卻痛嘶一聲,身子也虛弱的踉蹌了下。</br> 我看向他的臉時,發現他眉頭緊鎖,臉色越發慘白了。</br> 我原本是擔心他的,可是后來親眼見到他吞噬了阿贊瑪莎,又被他擼回了家,還以為他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已經沒事了。</br> 可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么回事。</br> “殷玄辰,你怎么樣了?”</br> 不知道他因著什么還在生氣,根本不理我,而是徑自朝著沙發走過去,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頭也慵懶的躺在在沙發靠背上。</br> 我想著他畢竟是因為我才受傷,便自動忽視了他的傲嬌,來到跟前,開始查看他身上的傷勢。</br> 視線落在他身上的一瞬,我再次看到他衣物上面破的幾個洞。</br> 此刻依舊有少量血液傷口涌出來。</br> 為了更直觀的看到傷口,我試圖解開他身上的衣物。</br> 可他穿的是古裝,我從沒接觸過這樣的衣裳,我手忙腳亂的弄了半天都沒能找到腰間帶子的解開方式。</br> 殷玄辰眉頭一皺。</br> 他倏然抬起那只慘白的手,壓住我慌亂的小手。</br> “你在關心我?”</br> 我抬眸看他,想否認,卻還是別扭的說道:“你為了我才受傷的,就算我關心你,也是應該的。”</br> 殷玄辰的眼里閃過一絲失望,明顯對這樣的回答并不滿意。</br> 然后他又問我:“那他呢?”</br> 我愣了一下。</br> 立刻明白他指的是沈星河,我趕忙說道:“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擇見死不救吧?”</br> 殷玄辰不以為然:“前提是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否則就是愚蠢。”</br> 我被他的話噎了一下。</br> 我不甘示弱的又說:“我知道我沒有能力救他,可是你……”</br> “我憑什么救?”</br> “……”</br> 的確。</br> 殷玄辰確實沒有立場救沈星河,畢竟沈星河方才還一度想把他置之死地。</br> 我沒有再多說什么。</br> 看來,只能看沈星河自己的造化了。</br> 我收回思緒,垂眸看向殷玄辰:“你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br> 殷玄辰眉心一斂。</br> 似乎是在奇怪我沒有因為沈星河的事情跟他生氣,他臉上的表情也肉眼可見的緩和了些許。</br> 見他不動,我有點兒著急,連忙接著又說:“快點解開啊!”</br> 豈料。</br> 殷玄辰竟然伸手握住了我的兩只手,置于他腰間,清冽低沉的聲線說道:“我教你。”</br> 然后他便手把手教我怎樣才能解開他的衣裳,一步一步極其詳細。</br> 當從外到里幾層衣服被解開后,我輕輕將衣襟朝著兩邊打開,動作十分輕柔,生怕會給他的傷口帶來二次傷害。</br> 當衣襟徹底打開后,我看到殷玄辰身上的七個窟窿時,忍不住的倒抽了口涼氣。</br> 七個窟窿,像北斗七星一般排列著,遍布在他身體各個重要的器官位置。</br> 單單看見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br> 我呆愣了片刻,手下意識的想要去觸碰,卻在指腹距離傷口僅有不足兩厘米時停下動作。</br>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覺得心情非常復雜,竟不受控制的濕了眼眶。</br> “很疼吧?”</br> 殷玄辰臉上的表情原本淡淡的,卻在看到我落淚時,嘴角勾起一彎淺淡笑意,一副心情不錯的模樣。</br> “心疼我?”</br> 我白他一眼。</br> 這家伙神經有點不正常,總是喜歡避重就輕。</br> 我別扭地轉開話題:“家里有消毒藥水嗎?”</br> “沒有。”</br> “那我去買……誒你……”</br> 我才站起身就被殷玄辰一把拉了回去,整個人因著突如其來的慣性,跌在了他的身上。</br> 耳邊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br> 我趕忙觸電似的想要起身,卻被他抓的更緊。</br> 他就這么緊緊的抱著我,像是害怕我會突然離他而去似的。</br> “快點放我起來,壓到你傷口了!”</br> “不放。”</br> 我無語的說:“可是你的傷口需要消毒,不然很容易感染的!”</br> 殷玄辰卻突然在我耳后低笑一聲。</br> “你覺得人類用的那些東西,對我的傷勢起作用?”</br> “我……”</br> 我剛剛看到傷口時真的被嚇到了,滿腦子都是幫他清理一下傷口,卻忘記他根本不是人,更也沒有思考,消毒藥水會不會對他有用。</br> “那……總不能放任不管吧,萬一嚴重了可怎么得了?”</br> 我憂心忡忡的說完,只覺得殷玄辰把我桎梏的更緊了。</br> 下一秒。</br> 我突然聽到耳邊傳來“嘶嘶”的聲音。</br> 他竟吐著蛇信子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阿檸,你是我的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