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辰只是揪著漓兒的衣領，可他卻叫得撕心裂肺。</br> 不知道的，還以為臥室里面正在上演一場慘絕人寰的家暴。</br> 這聲音把隔壁的喬詩語都給驚動了。</br> 一陣敲門聲響過，門外傳來喬詩語疑惑的聲音：“你們……沒事吧？”</br> 漓兒率先開口：“爹爹趴在娘親身上咬娘親，漓兒不讓爹爹咬娘親，爹爹就……唔……唔……”</br> 漓兒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一只大掌堵住。</br> 殷玄辰的手蓋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忽閃著長長的睫毛看著我，眼神里盡是求助的目光。</br> “把漓兒放了吧。”</br> 殷玄辰眉宇間泛起淺淺的褶皺，還有著一絲意外，似乎沒有料到我會替漓兒求情。</br> 須臾。</br> 他眉心舒展，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br> 他并未立刻放開漓兒，而是一臉嚴肅的看著小家伙兒說：“還亂不亂說話？”</br> 漓兒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br> 分明是個連千尸王都能生吞的小混世魔王，可在殷玄辰面前，卻被整治的服服帖帖，這反差萌讓我忍不住的笑出來。</br> 殷玄辰在得到漓兒肯定的答復后，才緩緩的放開他。</br> 漓兒突然擺脫了桎梏，委屈巴巴的朝著我爬過來，就要往我懷里鉆。</br> 這一幕可把我嚇得夠嗆。</br> 可他還沒來得及觸碰到我時，后脖領再次被殷玄辰揪住，限制了他的動作。</br> “爹爹，漓兒聽話，漓兒保證不亂說話了……”</br> 小家伙兒很是能屈能伸，見情況不妙，趕緊向殷玄辰保證。</br> 殷玄辰再次輕蹙了下眉頭，很是無奈的模樣，爾后沉聲說道：“娘親現在不方便抱你。”</br> 聽殷玄辰這樣一說，我的臉就不由自主的傳來一陣燒灼感。</br> 我的睡衣方才被殷玄辰剝了個精光，這會兒被子下面的身子一絲不掛，自然是不方便抱漓兒的。</br> 我正在慶幸殷玄辰在替我解圍時，漓兒眨巴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暗自思索了一會兒，語出驚人道：“娘親為什么不方便，是因為娘親沒有穿衣服嗎？”</br> “……”</br> “……”</br> 殷玄辰才漸漸舒展的眉宇再次緊蹙起來。</br> 我也一時間尷尬的想要蒙上被子。</br> 漓兒卻一臉疑惑的端詳了我的臉一會兒，再次語出驚人：“為什么爹爹咬娘親，娘親臉上卻沒有傷呢？娘親居然不穿衣服讓爹爹咬，娘親不會痛嗎？”</br> “……”</br> “……”</br> 這特喵，尷尬癌要犯了！</br> 我再也忍無可忍，怒然瞅著殷玄辰說：“都是你惹出來的，你來解決！”</br> 殷玄辰駿眉一擰，冷著臉對漓兒說：“回去。”</br> “不嘛，漓兒已經睡醒了，不想再回到娘親肚肚里面，里面好黑的！”</br> “聽話！”</br> 殷玄辰聲音透著嚴厲，漓兒肉嘟嘟的小臉兒上霎時溢著一絲委屈，小眼神兒直往我臉上瞥，偷偷的向我求助。</br> 這可愛的模樣讓我也很是無奈。</br> 我只好說道：“漓兒，你先回去，明天早上再出來好不好？”</br> 小家伙兒突然問道：“那明天娘親能一整天都陪著漓兒嗎？”</br> 為了趕緊結束這尷尬的處境，我只好答應說：“好，明天娘親陪你一整天。”</br> “哇哦，娘親最好了，漓兒好開心~”</br> 漓兒消失前，趁著殷玄辰不注意，迅速閃到我跟前，在我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br> “娘親，明天見哦~”</br> 臥室里再次恢復平靜。</br> 可被漓兒這么一鬧，殷玄辰什么心思也沒了，之后也沒有再做過分的事情。</br> 翌日。</br> 我洗漱后準備下樓，才來到樓梯口就聽到一樓客廳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br> 定睛一看，竟是漓兒與喬詩語在聊天。</br> “姨姨，你身體里面有條蟲。”</br> 喬詩語很是驚訝漓兒怎么會看出她身體里面有蟲子的。</br> 只見漓兒吞了吞口水，接著說道：“我能吃掉它嗎？”</br> 聞言。</br> 喬詩語面露驚恐，下意識的往后挪了挪，與漓兒拉開一些距離。</br> “姨姨，你怎么不說話？”</br> 漓兒說完這句話時，我就看到喬詩語表情里有些痛苦，就好像她身體里的衣魚蟲感受到了危險，開始變得躁動不安，連帶著喬詩語也心神不寧。</br> “漓兒，不得無禮。”</br> “哦。”</br> 祁川從廚房走出來，手里難得拿著一份比較正常的早餐。</br> 路過我身邊時，一改方才的嚴肅，溫聲說道：“吃早餐。”</br> 他倒是比較貼心。</br> 竟然因著喬詩語在場，沒有讓我吃那些惡心的東西，確實已經很照顧我的面子了。</br> 我原本聽到漓兒那樣對喬詩語說時，還覺得或許漓兒可以吃掉衣魚蟲，這樣喬詩語身上的蠱自然也就解了。</br> 可祁川的反應卻讓我覺得并不是這么回事。</br> 他看出我的疑惑，將早餐放在桌上后，說道：“衣魚蟲已經和她的身體融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br> 這么說來，如果漓兒把衣魚蟲吃了，那么喬詩語自然也就死了。</br> 這個辦法的確不可行。</br> 漓兒見到我下樓，目光不再落在喬詩語身上，蹦蹦跳跳地來到我身邊，倏然抱住我的腿，肉嘟嘟的小臉兒在我腿上蹭啊蹭，頗像是一個腿部掛件。</br> 我心里莫名一暖。</br> 下意識彎身，主動將漓兒抱在懷里。</br> 這樣的舉動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br> 可抱著他的時候，感受著他的存在，心里又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br> 難道這就是為人母的感覺嗎？</br> 小家伙兒突然從我懷里探出頭來，眨巴著一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瞅著我：“娘親，后來爹爹又咬你了嗎？”</br> “……”</br> 咳咳……</br> 喬詩語在一旁輕咳兩聲，顯然昨晚上我們三個的對話她全都在門外聽見了。</br> 我忙打馬虎眼：“漓兒，娘親有點餓了，我們還是吃早飯吧！”</br> 說著，我便抱漓兒來到餐廳，把它放在餐椅上。</br> 見喬詩語還留在原地沒有過來，我隨即說道：“過來吃點東西吧。”</br> 喬詩語表情有些為難：“我還是沒有感覺到餓。”</br> 我疑惑的問她：“那你被衣魚蟲寄生的這十幾年，都沒有吃過飯嗎？”</br> “嗯。”</br> “……”</br> 一個人十幾年不吃飯，竟然還能活下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br> 我很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br> 吃完早飯，我們出門前，祁川又像昨晚似的，用結界把喬詩語圈在客廳里面。</br> 去學校的路上，漓兒始終坐在我的腿上。</br> 越是臨近學校我就越是有點兒慌。</br> 我見小家伙兒沒有要回到肚子里的意思，商量著對他說：“等下娘親就要到學校了，漓兒能不能先回到娘親肚子里面？”</br> 要是帶著這么大的孩子出現在學校里面，我肯定會成為焦點，帶娃兒上學的事情也會傳的沸沸揚揚。</br> 想想就覺得社死。</br> 可是漓兒聽了我的話后，方才還開開心心的表情瞬間就垮了下來。</br> 然后一臉失落的說：“可是……娘親昨晚明明答應漓兒，今天會陪漓兒一整天的。”</br> 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祁川，期待著他能命令漓兒回到我肚子里。</br> 可這男人居然不以為然的說道：“讓他跟著吧，遲早也要見人。”</br> “……”</br> 就這樣，我不情不愿帶著漓兒去了學校。</br> 但下車前我鄭重跟漓兒說道：“如果有人問起，絕對不能說我是你娘親！”</br> 漓兒眨巴著大大的眼睛，懵懵懂懂的問道：“那我要說是娘親的什么人？”</br> “隨便你說什么，總是就是不可以說是娘親！”</br> 小家伙兒似乎沒見過我如此嚴肅，一副被我震懾住的模樣，很是乖巧的應了一聲：“哦，漓兒知道了！”</br> 我還有些不放心，繼續說道：“還有，不管出現什么情況，絕對不可以露出你的小尾巴！”</br> 漓兒先是點了點頭，又懵懂無知的問我：“那可以露出牙牙么？”</br> “不可以！”</br> “蛇瞳呢？”</br> “也不可以哦！”</br> “那……蛇信子呢？”</br> “……”</br> 我再次一臉嚴肅的看著他，鄭重說道：“你只能保持現在的樣子，任何與正常人不同的特征都不可以顯露出來，不然以后娘親再也不喜歡你了！”</br> 果然后半句話奏效。</br> 小家伙兒立刻把頭點的如同雞啄米：“知道了，漓兒一定會聽娘親的話，年親千萬不要不喜歡漓兒！”</br> “漓兒乖乖的，娘親不會不喜歡你的。”</br> 看他一副很是乖巧的模樣，我終于放下心來。</br> 但我領著一個小跟屁蟲，從祁川車上下來的時候，還是惹來不少學生紛紛側目。</br> 他們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更有甚者還在瞧瞧議論著什么。</br> 我只得加快腳步，朝著教室的方向走去。</br> 第一節是宗瑤的課。</br> 進教室時我還有點忐忑，生怕那朵霸王花會拿我帶孩子上課的事情開刀，再次用我做反面教材。</br> 可她走進教室，看到我旁邊坐著的小家伙兒時，竟然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br> “小家伙兒，你好呀。”</br> 下課時，宗瑤主動走過來跟漓兒打招呼，語氣溫柔的不得了。</br> 就好像他們在此之前就認識似的。</br> 反倒是漓兒看上去不怎么喜歡她。</br> 宗瑤說話間就伸出手來，想要捏一捏漓兒肉嘟嘟的小臉蛋兒。</br> 漓兒卻往我身后躲，就跟見了瘟神一樣。</br> 漓兒給我的感覺一直都像是個小混世魔王，連千尸王都不怕，怎么怕起美艷多嬌的宗瑤來了？</br> 宗瑤的手落了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br> 但她依然沒有生氣，語氣比方才更加溫柔了：“小可愛，你叫什么名字啊？”</br> “漓兒。”</br> “白檸是你什么人啊？”</br> “是漓兒的娘……”</br> 漓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倏然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兒。</br> 我懸著的心這才放松下來。</br> 只是下一秒，就聽稚嫩的童音很是大聲的在教室里面說：“白檸是漓兒的媽咪，爹爹好喜歡媽咪喲，昨天晚上爹爹還在床上咬媽咪呢，你就算討好漓兒，爹爹也不會喜歡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