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br> “什么小爸爸？凌初你不會說話就閉嘴，印飛羽算什么東西？”</br> 怒氣沖沖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打斷了凌芩要說的話，和女兒交談時稍稍回溫的眼神迅速嚴厲下來，抬起頭冷聲道：“凌途，誰教你這么說話的？連句姐姐都不會說嗎？”</br> 樓上的少年穿一身松垮睡衣，頂著個雞窩腦袋，卻不掩骨相極佳的張揚面容，此刻一雙濃黑英挺的眉緊巴巴皺著，略顯稚嫩的臉上滿是倔強叛逆。</br> 他歪歪斜斜站著，挑釁地笑了聲，故意瞥向凌初的方向：“我就不會，凌初，凌初、凌……”</br> 嘭的一聲，凌初挽了個刀花，隨手一剁，桌上新鮮的荸薺瞬間裂成兩半。</br> “叫我？”她淡淡瞥了樓上一眼，拿起一半荸薺，手起刀落唰唰切掉外皮，幾秒后分成兩半的白嫩荸薺穩穩蹲坐在菜板上。</br> 表情輕松適意，動作游刃有余，流暢利落，凌途那股怒火上頭的勁兒瞬間冷卻下來，透過削下的外皮，猛然回想起他姐昨晚一刀把人嚇尿的壯舉，登時打了個激靈。</br> “沒、沒事，姐，你在做早飯啊，需要幫忙嗎？”</br> 仿佛剛才找茬的人不存在一般，少年低眉斂目，擠出一個乖巧恭順的笑，輕聲問道。</br> 凌芩：？？？</br> 這是他那吃軟不吃硬的兒子？</br> 凌芩一只手點在桌子上，想到從助理那聽來關于昨晚的事，看向走過來的兒子：“你昨晚……”</br> “去把蔥洗了。”凌初朝弟弟抬抬下巴，毫不客氣地支使著，凌途乖乖拿起蔥走到水池邊。</br> 凌芩看看這副難得的家常景象，頓了頓，沒有再說話。</br> 濃郁的香氣慢慢在屋中彌漫開來，凌初出門時便煨了一鍋牛肉羹讓阿姨幫忙看著，現在差不多快好了。</br> 拿出醒發好的面團分成小團，再把肉餡、豬皮凍、調料倒入大盆中，用力攪拌上勁兒。</br> 餡和好，凌初抓了把面粉撒在案板上，一手拿搟面杖，一手按壓面團，手腕一轉、一揉，圓而薄的面片便迅速成型，被隨手丟在一邊，很快摞成一小摞。</br>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凌大少爺在一旁看得都愣了，母子兩個難得沒有爭吵，用一種看當代小當家的眼神，乖乖坐等。</br> 在四道眼巴巴的視線下，凌初沒有多搟，估摸好分量，迅速起手包餡，架好鍋涂上油，把包好的圓團挨個碼入，兩邊電磁爐同時進行，很快兩鍋熱氣騰騰的生煎出爐。</br> 面皮潤亮，底部焦脆金黃，濃郁的肉香與花生油的香氣混合，空間里的007都被饞哭了。</br> 不用凌初吩咐，母子兩人一個擺放碗筷，一個端上食物，分工十分默契。</br> 砂鍋離火前，凌初想起昨晚在小視頻里看到，孩子早餐最好吃肉蛋奶，又打了兩個雞蛋倒入粥鍋中，迅速攪散關火，端上桌。</br> 先盛了一碗放到凌芩面前，坐下時凌初不經意地看了眼弟弟，凌途小少爺一凜，拿出此生從未有過的眼力見，迅速意會起身，給親愛的姐姐和自己分別盛了一碗。</br> 微微發燙的濃粥順著舌尖滑入，濃香爽滑，早起的情緒仿佛得到了慰藉，在美食面前，人總會更容易變得平和。</br>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一碗粥喝完，凌芩才放下碗，盡可能緩和下態度，問凌途：“昨晚去了哪？為什么把我電話拉黑？”</br> 凌途咬著包子皮的動作一頓，扯了下嘴角：“逃課出去玩被人給堵了，不想理你就拉黑了唄。”</br> 凌初邊喝粥邊聽，疑惑地問007：“你確定這個連好好說話都不會的小傻子是男主？”</br> 007吸溜下口水，不在意道：“害，青春期孩子不都這樣，而且男主現在劫點未過，還沒進去呢，等從少管所出來就性格大變了。”</br> “沒過？”凌初問：“昨晚不是嗎？”</br> “不是。”007肯定道：“我不能預知劇情，但劇情發生了肯定知道。”</br> 凌初瞇了下眼，聲音有點危險：“那為什么我從來沒從你那聽到過已發生的劇情？”</br> “……”007差點被冤出一口血，光團漲大，憤怒道：“你自己拍著良心說，你給劇情發生的機會了嗎？”</br> 劇情讓你向男配求助，你差點把猥瑣男辦了，劇情讓你向男配求安慰，你讓男配脫了褲子等著，劇情讓你崴個腳脖子裝可憐，好家伙，你特么直接給男配一和男配二湊成了景大年度論壇cp。</br> 劇情都快哭死了，你哪來的臉，好意思問我？！！</br> “……咳”凌初清了清嗓子，裝作什么都沒問過的樣子，繼續聽媽媽和弟弟掰頭。</br> 臭弟弟雖然不會好好說話，但一句話拱火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凌芩啪地一下把筷子摔到桌上，用力揉揉額頭，壓著火：“你能不能好好說話。”</br> 凌途頓時沒了胃口，報復性地用更大的動作扔掉筷子，陰陽怪氣地說：“印飛羽能好好說話？哦對了，他肯定能好好說，唱歌都唱成那樣了，要是再說不明白話，還好意思活著嗎？”</br> 凌芩的臉沉了下來，她往后一靠，雙手環胸，冷道：“我最后再說一次，不管我是否要和印飛羽結婚，這是我自己的事，你沒權力反對，我也沒義務必須征求你的同意。”</br> 哦豁！</br> 凌初一口生煎一口粥，吃完后舉起了手。</br> 凌芩看她一眼：“怎么了？”</br> 凌初：“作為這個家中的一份子，我是否缺失了一部分記憶。”</br> 凌芩&凌途：“……”</br> 這場爭吵無疾而終，在飯后，凌初也得以知曉前因后果。</br> 作為一名專業的霸道總裁、一個有眼光的投資者、一位知名的慈善企業家，凌芩這些年來支持過不少有夢想但不想努力的年輕人。</br> 無論外界評價如何，凌芩作為一個富有魅力、手頭大方、一次只交往一個的富婆，一向很受歡迎。</br> 而在這群常換常新的年輕人中，印飛羽是迄今為止凌芩交往最久的一個，目前看來，有上位跡象。</br> 凌途對這個“干啥啥不行，吃軟飯第一名”的未來小爸爸十分抗拒，試圖用作天作地的方式向凌芩發出抗議。</br> 顧及他高三生的身份，凌芩一直退讓，沒想到凌途變本加厲，竟然膽子大到逃課。</br> 母子倆無法達成統一，凌芩揉揉額頭，下最后通牒：“總之你不許再逃課，其他的事我們等你高考后再說。”</br> 這就是退讓了，凌芩說完起身上樓補覺。</br> 凌途沒聽出來，抱著胳膊板著酷臉，兀自在一旁生氣。</br> 凌初看了眼時間，問他：“中午吃牛肉面怎么樣？”</br> 凌途哼了一聲：“我們周六要上課，中午回不來。”</br> “哦。”凌初點點頭：“那我中午就再做兩道大菜。”</br> 凌途：“……”</br> 說實話吧，你就是想氣死我，然后獨占家產！</br> 早上時間短，凌途很快坐車去學校上學，凌初抻了個懶腰，回到房間坐在躺椅上，晃悠著看書。</br> 大概是看不慣她悠閑的樣子，系統發布任務的冷酷聲音再次傳來：</br> 【叮，“打工人，打工魂，打工要見賤男人”。請宿主準時前往“落夜”，完成劇本任務，超出時間，將隨機發放負面buff。】</br> 凌初一句話都沒說，像是沒聽到一樣，007等了好久，先忍不住了：“宿主？”</br> 凌初翻過一頁書：“嗯？”</br> 007：“你、你沒什么想說的嗎？”</br> “有吧。”凌初看完這一頁，緩緩點了下頭：“黃泉路上碰到我記得別停，一直跑，要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再把你弄死一回。”</br> 007：“……”</br> 嚶……</br> 007哭唧唧地解釋：“我也是才知道，你知道的，原主摳、愛錢，這是她的核心人物設定，按照規定在走完劇情前不能崩，所以才會下發懲罰機制，強制宿主遵循人設。”</br> 凌初心里很平靜，非常平靜，她發現以為臺詞任務簡單的自己簡直傻的冒泡。</br> 臺詞任務很簡單，但臺詞任務的獎勵、原主人設、潛在劇情，一個比一個坑。</br> 她閉眼平復心情，片刻后問：“除了摳門這個人設，還有沒有別的了？”</br> “沒有了。”007急忙道：“劇情結束前只有這個不能崩，其他宿主你可以隨意發揮。”</br> 凌初捏了捏手指：“解釋一下，我都要做什么？”</br> 007：“原主因為摳，除了上課，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關于她的劇情也多發生在這個過程中，所以你不能推掉與劇情相關的打工事件，否則會隨機觸發負面buff。”</br> “好消息是以后任務抽獎不會再抽到黑色格子的獎品，而且作為補償，宿主可以任意選擇一次抽獎，將獎池里的獎品換為永久性正面增益，抽中后劇情任務結束也不會消失。”</br> 凌初挑了下眉，聽起來倒像件好事，起碼不會再抽到那些奇奇怪怪的buff，被別人當成神經病了。</br> ☆</br> “落夜”是一個酒吧，原主只打短工，工作時間從晚六點到十二點，凌初看了會兒書，又和凌芩一起吃了午飯，快四點的時候，以和同學出去玩，晚上直接回寢室睡當借口，出門打工。</br> 凌初一路來到酒吧一條街，落夜很大，在這條街上相對比較正規。</br> 先在休息室換好衣服，為了減少麻煩，原主來這做兼職時，都會把短發抓起梳成背頭，配上177的身高以及不說話時偏冷的表情，在昏暗環境下，不多加注意，大多數人會以為這是個長得秀氣的男服務生。</br> 8點過后人逐漸增多，凌初正式開始工作。</br> 酒吧的生意很好，她托著托盤敲門走入一間包廂，按照原主記憶，把酒一一放下：“先生您好，您的酒。”說完就要離開。</br> “等等。”包廂嘈雜的聲音中，一道更加突兀的聲音響起，凌初轉過身，正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br> “你在這兼職？”周紀安推開身邊的人，打量她一眼，滿臉不屑：“你這么牛逼打什么工啊。”</br> 凌初想了想，按照培訓守則，用敬語禮貌道：“是這樣的先生，對照您自身，就像腦殘也能活著的道理一樣，牛不牛逼和打工沒有必要的因果關系。”</br> 周紀安反應過來要氣死了，他旁邊人喝多了，瞇著眼仔細看了凌初一會兒，大著舌頭賤笑：“呦，這還是個美女呢。周哥別生氣呀，讓她陪你喝幾杯酒，就當賠罪了。”</br> 被他一提醒，周紀安仿佛找到了新的整人法子，讓人開了瓶酒推到凌初面前，翹起二郎腿：“我也不為難你，你既然能因為陸灃向你借錢和他分手，肯定也不想今天晚上打白工吧，把這瓶酒喝了我就不投訴你，怎么樣？”</br> 【叮，任務對象出現，請宿主依照劇本完成臺詞任務。】</br> 【昏暗的包房內，凌初強忍住喉間澀意，拿起酒杯，苦澀一笑：“好，既然周少要喝，那我先敬一杯。”】</br> 凌初掃桌上的酒瓶一眼，挑眉笑了：“光我一人喝那可沒意思。”</br> 她說完從兜里掏出開瓶器，把一排酒挨個打開，拿起最后一瓶，仰脖對嘴吹干，瓶口朝下一立，“我掫了啊，老周你也趕緊的。”</br> 周紀安和一眾狐朋狗友都愣了，凌初眉尾輕揚，遞給他一瓶：“是男人就喝。”</br> 又是這副瞧不起人的樣子。</br> 一股邪火上頭，周紀安拎起酒瓶仰脖就灌，因為喝得太急太沖，喝到一半不得不停下來。</br> 凌初瞧了眼他剩的半瓶，勾起嘴角，捏了捏拳頭，一腳蹬在桌上：</br> “剩那點干啥呢？養魚啊。今天有一個算一個，都給老娘喝，喝不完，誰都別想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