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br> 凌初說話時直視對方雙眸,易韶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露出一點疑惑,像是對她突如其來介紹自己喜好的行為感到詫異。</br> 她顯然是一位情商很高的人,和凌初握了下手,沒有讓話題終結:“我高中的時候也看過《舊朝軼事》,確實很有意思。”</br> 凌初側頭看著她,對方微笑回視,眉宇間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些許疑惑。</br> 良久,凌初唇角微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走吧,待會兒車該開了。”</br> 說完抬步走在前面,完全沒有解釋剛才行為的意思,對方的眼色這會兒卻像是突然沒了一般,快步走到她身邊,好奇地問:“你和剛才那位同學有什么矛盾嗎?”</br> 凌初瞥她一眼,臉上掛著敷衍的假笑:“這跟易韶同學有關系嗎?”</br> 易韶眉稍微抬,眼中流露出一絲和剛才全然不同的玩味,放緩腳步湊近:“怎么沒關系,舉報違法犯罪人人有責啊,身為神州居民,見到無辜男大學生被打,當然要挺身而出見義勇為啊。”</br> “那您這‘勇為’有點晚啊。”凌初側過頭,視線在她輕松勾著的唇角和眼眸處劃過,聲音放緩,輕到幾不可聞:“當過皇帝果然不一樣了啊,狗膽夠大你就接著裝,最好別被我抓住漏洞。”</br> 易韶眸光一頓,快到幾不可見。</br> 凌初也確實沒看見,不過也沒有必要,她十分確信自己的判斷。</br> 兩人一前一后上車,凌初隨便掃了一圈,發現林彥郴和易鐸都在這輛車上,正好是前后排,愉快地走了過去。</br> 她站在過道邊,手指輕點下巴,像個在猶豫今晚該臨幸哪位妃子的皇上。</br> 在她決定好一屁股坐在林彥郴身邊后,后方傳來一道極清晰的松氣聲。</br> 凌初沒理他,側頭看著笑容僵硬的林彥郴,假惺惺地問:“學長你旁邊沒人吧,我可以在這坐嗎?”</br> “……”林彥郴眼皮跳了下,禮貌假笑:“我要是說不可以呢?”</br> “厚!”凌初做作地一捂嘴,拿小拳拳捶林彥郴胸口:“討厭,是誰給了你可以拒絕的錯覺?”</br> 林彥郴:“……”</br> 那你踏馬問我干啥?!!</br> 他悶哼一聲,捂著胸口,疲憊地看向凌初:“學妹你忙一天也累了,消停……休息會兒吧。”</br> 易韶坐在凌初身后,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抿唇輕笑。</br> 易鐸好奇于林彥郴怎么也惹上了這個女魔頭,心底不由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戰友情。</br> 好一會兒,他才注意到身邊的易韶,眼底露出幾分厭煩不耐,出口時卻又是那副溫柔痞壞的語氣:“怎么,家里有二嬸在,所以不敢湊近,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就特意過來交流兄妹情嗎?”</br> 車輛啟動,緩緩行駛,易韶向后一靠,一只手支在旁邊扶手上,食指輕抵著太陽穴。</br> 明明坐姿并不端正,易鐸卻莫名感覺到一股壓力。</br> 可怎么可能呢?就憑這個私生女出身的堂妹?</br> 他搖搖頭,甩掉這種荒唐的錯覺。</br> 易韶半闔的眼里眸光淡而無趣,出口的話卻帶著幾分拘謹和難堪:“我、現在車已經開了,換座位不方便。”</br> “沒關系。”易鐸唇角勾著輕蔑,溫聲說:“只不過我媽不喜歡我們接觸過多,小韶你以后最好注意一點,節目期間我們就當不認識,好嗎?”</br> 易韶垂著眼沒說話,易鐸知道她聽進去了。</br> 凌初練的是內功,長期修習目清耳敏,她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把后座兩人的低聲耳語一絲不漏盡收耳中。</br> “007?”凌初忽然問:“這個世界只有你一個系統嗎?”</br> “對呀。”007肯定道:“為了世界平衡,時空管理局規定一個世界只能進入一個系統。”</br> 凌初“嗯”了聲表示知道,007被她說的起了好奇心,問:“宿主,你是不是懷疑這個易韶你認識啊?”</br> 易韶……</br> 臥槽,那不就是女帝嗎?</br> 007光團激動地一閃,嘰嘰喳喳地問:“可宿主你不是說沒有過往記憶,就不能算是以前認識的那個人,所以才不肯對謝詡使用‘與君初相識’的嗎,那為什么剛才對易韶用了?”</br> 凌初閉著眼,冷笑一聲:“對啊,我說的是‘沒有記憶就不算’。”</br> 007:“……”</br> 它怎么有點懵呢?</br> 仔細回想了下剛才兩人的交流,007疑惑地問:“是不是宿主你想多了。”</br> “你信嗎?”凌初解釋:“易韶屁股一撅,我連她拉什么屎都能猜到。”</br> “……”007:“你們古人交友,口味有點重啊。”</br> 凌初被它逗笑了,搖搖頭沒再解釋。</br> 那可是她的生死摯友啊。</br> 007半信半疑,又問:“那她沒認出你嗎?”</br> “誰知道呢?”凌初想到對方完美道無懈可擊的表現,冷哼了一聲:“或許單純只是心虛。”</br> ☆</br> 試錄結束后,凌初進入到無所事事的階段,期間凌途過了次生日,大舅十分闊氣地送了一輛跑車。</br> 凌途圍著那輛車轉了好幾圈,要不是凌芩女士嚴令禁止,他差點睡在里面。</br> 當然,溺愛孩子的家長絕不可能厚此薄彼,大舅媽悄悄告訴凌初,她也有一輛。只不過大舅覺得那輛車的粉色車漆不夠閃亮,要再等一個月才能送過來。</br> 當時凌初:“……”</br> 就……突然也不是很期待了。</br> …</br> 凌途的跑車僅完好存活了三天。</br> 起因是這敗家孩子仗著駕校老師在,非要在練車的地方試一下自己的跑車,過把癮。</br> 一腳油門下去,以每小時八十邁的速度,直奔破舊的磚墻而去。</br> 事后駕校老師是這么向凌芩請辭的:“如果我有得罪貴公子的地方,他可以直說,我會主動自殺,真的不必親自動手。”</br> 凌芩:“……”</br> 凌芩哭笑不得,送走駕校老師后,轉頭扣下凌途的車,勒令駕照考下來之前,不許再碰。</br> 沒事干的凌初跟著這輛命途多舛的跑車,一起去了修車廠。</br> 這是景城一家極為有名的汽車維修、改裝店鋪,占地面積很廣,里面停著好多輛豪華跑車,還有專業的賽車。</br> 家里的司機和維修人員溝通,凌初插兜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br> 她漫無目的地閑逛,走到一輛賽車旁邊,這是一輛白色為底的賽車,和大舅研究的電動賽車在外型上區別比較大。</br> 凌初把手放在后蓋上,想到那天駕駛賽車。</br> 很悶,車窗關著,內部空間逼仄,但意外的很暢快。</br> 她想起幼時騎馬,和小伙伴們一起奔騰在蒼靖城外的荒野上,北境粗冷的風刮在臉上,她卻感覺不到冷。</br> 那種呼嘯疾馳的凜冽,超越對手的滿足感,是無所顧忌的自由和暢快。</br> 后來她也曾無數次坐在馬背上疾馳,卻再也沒有過那種感覺。</br> 或許是那時她背負了太多,再也沒法回到那個沒心沒肺、恣意暢快的年紀。</br> “凌初?”</br> 凌初回過神低下頭,易韶從車前方探出頭,對她笑了下:“好巧,又見面了。”</br> 她穿著一身藍色工作服,皺巴巴的手套上沾滿了黑色油垢,連衣服都不能幸免,看起來有些狼狽。</br> 凌初秀美輕挑:“你在這打工?”</br> “差不多吧。”易韶摘下手套靠坐在車前方,用袖子擦了把汗。</br> 這樣不講究的姿態,凌初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坐在易韶旁邊好奇地問:“你們也到考試周了吧,不回學校復習嗎?”</br> “沒辦法。”易韶聳了下肩:“得掙錢啊,哎,這次可能沒辦法比第二名高太多分了。”</br> “……”007:“宿主,不管她有沒有記憶我都信她是你朋友。”</br> 看看這副逼王的德行。</br> 凌初面無表情地揭穿她:“你不是易家人嗎,也會沒錢?”</br> 上次回家,她就調查了易家的情況。</br> 易林深這一輩總共五個人,他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br> 易韶的父親就是易林深的二哥,易鐸的二叔——易林遠。</br> 那是個進階版易鐸,雖然有妻有子,但仍處處留情的老渣男。</br> 而易韶則是他養在外面的情人所生的私生女,上大學后被認回家,一直沒對外公開介紹過。</br> 換作尋常女孩大概率會因為凌初的話感到難堪,而易韶……</br> 她同樣露出一個羞憤難當的表情,伸出小拳拳捶凌初胸口:“討厭。”</br> “同學。”凌初嘴角抽了抽,一把抓住她的手,語氣真誠地說:“戲有點假,力有點大。”</br> “哦。”對方的表情迅速一收,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轉而問:“你呢?來修車還是打工?”</br> “修車呀。”凌初微微抿唇,露出一個屬于富二代的苦澀笑容:“不小心把訂制跑車撞壞了,這兩天只能開車庫里那輛法拉利了呢。”</br> 易韶:“……”</br> 兩人對視,面上笑嘻嘻,不約而同在心里啐了對方一口。</br> 易韶無**說,從車上蹦下去,圍著車檢查。</br> 凌初卻來勁了,跟在她身后嘰嘰喳喳:</br> “你在修這輛車嗎?車主為什么要修呀,是不喜歡買新的嗎?”</br> “那輛跑車和我車庫里落灰那輛好像哦。”</br> “剛才我家司機對我說,修車要40萬,天吶,好貴哦,修一次都快趕上我兩天零花錢了。”</br> “凌初,你特爹……”易韶忍無可忍咬著牙轉過身,凌初無辜地眨了下眼,捏了捏拳頭:“什么?”</br> 易韶:“……”</br> 狗東西,暴力狂,莽夫!</br> “特別想試試這輛車吧。”易韶深吸一口氣,微笑:“我剛才看你一直在看這輛賽車,有興趣試試嗎?”</br> 凌初似笑非笑睨她一眼,假客氣地問:“可以嗎。”</br> 嘴上說著,人已經坐上了駕駛位,系好安全帶。</br> 易韶翻了個白眼,坐到副駕駛上:“沒問題,本來也要試車,你有駕照嗎?”</br> 凌初點點頭。</br> 原主在大一時報了團購駕照班,早早考下駕照,她來了之后拿家里的車按照007給的考試項目認真練過,經系統判定合格。</br> 她啟動車輛跑了出去,車窗開著,初夏的風順著窗口鉆進來,涼爽而愜意。</br> 現在是下午兩點,馬路上平坦而寬敞。</br> 耳邊是車輛行駛,鼓鼓呼嘯的風聲,身邊是熟悉的人,每天的生活簡單而溫馨,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在北境和同伴縱馬奔馳的日子。</br> 易韶側過頭看她,面前人是完全陌生的樣子,卻是十分熟悉的神態,只不過眉宇間少了凝重、肩上沒有了重擔。</br> 耍人、打架,快樂的就像個不良少女。</br> 她被自己腦補的形容詞逗樂了,不小心笑出聲。</br> 凌初側頭看了她一眼:“我們回去吧?”</br> “……”易韶:“怎么了?不想開了?”</br> “不是。”凌初搖搖頭,惋惜地嘆了口氣:“就是覺得讓一個窮人陪著我駕駛貴車,還挺殘忍的。”</br> 易韶:“……”</br> “我看見你剛才笑了。”凌初憐憫地蹙起了眉:“是在幻想這輛車是自己的吧,好可憐哦。”</br> 易韶:“……”</br> 瑪德,狗人受死吧!</br> ☆</br> 把車送到修車行,凌初就回了學校,因為是期末備考階段,她不得不頻繁地往返于宿舍和圖書館之間。</br> 傍晚,凌初癱倒在圖書館的桌子上,對007吐槽:“我阿娘如果還活著,看到這一幕怕是得高興地哭出來。”</br> 007看大魔頭一副被摧殘的嬌花樣,忍不住碎碎念:“你后來可是當了公主,不學點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參加宴會時不會被人嘲笑嗎?”</br> “不會。”凌初換了個方向側趴,朝上的那一側剛被壓出一團紅暈,在圖書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又好玩又可愛。</br> 她回想了下,似乎有過那么一回。</br> 那時靖朝剛剛建立,世家不得已屈服于軍隊武力之下,心里對北方蠻夷卻是瞧不起的。</br> 和母親這位遺留在北方的世家旁支之女不同,父親的愛妾是當時南方四大世家之一——王家的女兒。</br> 凌初后來聽聞,當時這位王家庶女在北邊探親,遭遇劫匪,意外被她那位好阿爹救下。</br>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br> 后來她阿爹登基為帝,在冊立皇后之時遇到了困難。</br> 北朝舊臣擁立原配,南邊世家以她母親沒有男嗣,且多年顛沛流離,身體孱弱恐不能再誕下子嗣為由,要求立王夫人為皇后。</br> 事關帝嗣嫡子,北朝舊臣也無話可說,但因為凌初在平南時立功最大,于此事態度堅決,便暫緩了下來。</br> 王家出了個皇帝愛妃,身邊還有皇長子為依仗,得勢便猖狂,在其余世家觀望新帝態度時,還敢大肆舉行宴會,邀人賞玩。</br> 凌初以公主身份參加的第一個宴會就是王家舉辦的。</br> 時下重文人,世家貴女、郎君皆具文采,當時的曲水流觴宴上,小有才名的王家三郎飲酒后,對著她賦詩。</br> 具體內容她記不清了,大概意思就是嘲諷她胸無點墨、粗暴鄙陋,沒有半分女子的高雅柔美。</br> 凌初還記得,他當時說完和身邊人相視一笑,周邊的郎君娘子們也都笑的特別開心。</br> 007聽得火大,急忙追問:“宿主你打這個狗東西了嗎?”</br> “沒有。”凌初輕笑解釋:“人家本來就說我不夠高雅柔美,打人不就做實了嗎?”</br> 007有點憋屈,忿忿地問:“那你就放過他了?”</br> “對呀。”凌初點點頭:“我只是客氣地把王三郎和那幾位笑的開心的郎君衣衫扒光,丟進溪水中作舞,又命人搬來琴瑟笙簫,讓各位貴女伴奏。”</br> “你是沒看到那場景,簡直美極了。高雅的音樂不絕于耳,柔美的舞姿優雅動人,我玩了整整一天,要不是那幾個郎君跳的腳底血肉模糊,貴女們吹彈的十指出血,喉嚨無法發聲,我還能再玩一會兒呢。”</br> 007:“……”</br> 不愧是你,我爽了!</br> 聊了會兒天,凌初揉揉額頭繼續看書,007看宿主一臉痛苦的學渣模樣,忍不住提醒道:“宿主你攢了兩個獎勵,要不抽個獎放松放松。”</br> 鑒于“學習的時候什么都好玩”的定律,凌初痛快地點頭同意了。</br> 007頓了好一會兒,提醒道:“宿主,因為你一直沒抽取永久性獎勵,其中一個獎池已經自動更換為永久性獎品,你現在抽嗎?”</br> “抽吧。”凌初點點頭。</br> 眼前爆出了幾個虛擬煙花,別的不說,這樣的排面,倒真沒在以前的暫時性獎勵里見過。</br> 【叮,恭喜宿主抽中“富婆的快樂”持續時間10小時,倒計時20分鐘。】</br> 【叮,恭喜宿主抽中永久性獎勵“速度與激情”,勇敢的山大王啊,為了成為世界上最快的女人,奮斗吧!】</br> 凌初:“……”</br> 她有一種強烈的極不祥的預感,連忙問:“這都是什么玩意?”</br> “宿主這次手氣不錯啊。”07歡呼一聲:“‘速度與激情’可以在合理范圍內給你和身邊的人帶來速度增幅。打個比方,只要宿主進入學習狀態,就能達到高度集中時才能達到的吸收知識速度。包括奔跑、賽馬,一切和‘快’沾邊的東西,宿主都能獲得增益,具體使用情況,還需要你自己發掘和掌握。”</br> 聽起來確實是個好東西,凌初叩了下桌子:“你說也會給身邊人帶來增益,如果他們發現異常怎么辦?”</br> 007:“所以說需要宿主你掌握啊,在你熟悉掌握之后就能調整影響力幅度啦。”</br> 凌初放心了,又問:“那第一個……”</br> 話還沒說完,凌初的手機屏幕亮了,她拿起來看了眼,快步走到洗手間接通:“謝詡?”</br> 對面的背景音嘈雜,凌初知道他今天同學聚會,看樣子還沒散場。</br> “凌初。”少年清朗的聲音微微發啞,像是含在舌尖,慢吞吞吐出來的字:“我、我好像有點暈。”</br> “……”凌初:“你喝多了,在哪?我去接你。”</br> 對方聽起來酒品還可以,乖乖說出地址,凌初掛了電話,收拾好書本打車直接去了飯店。</br> 她到的時候謝詡就坐在門口,高高瘦瘦一個人,窩坐在臺階上,兩手認認真真搭在膝蓋,看到她過來,仰起臉,露出一個又乖又憨的笑。</br> 對上這樣一張臉,再大的火都發不出來,更何況凌初還沒生氣,她伸出手捏捏他的臉,輕聲問:“喝多少啊?你同學呢?”</br> “沒多少。”謝詡抿著唇,眉間緊緊皺著,兩只手臂展開,用一種科研的謹慎目光左右看了看,對凌初傻笑:“才這么點。”</br> 凌初:“……”</br> 行叭,確實喝多了。</br> 她抱著謝詡的腰把人架起來塞到車里,回家。</br> 謝詡全程乖巧狀端坐,也不說話,就那么直愣愣坐著,偶爾凌初側過頭,他就咧開嘴傻樂。</br> 好不容易到了家,凌初半扶半抱把他帶上樓,按上指紋鎖,打開門帶人進屋。</br> 謝詡這回不干了,背過手鼓起臉,一臉警惕:“你、你怎么能開我家的門?”</br> 凌初:“……”</br> 說實話,凌初很討厭應付醉鬼,以前要是有人敢在她面前耍酒瘋,她肯定兩腳把人踹醒。</br> 但可能是對面人酒瘋耍的太可愛,她嘆了口氣,哄道:“因為我是你媽媽,我的好大兒。”</br> 她邊說邊把人拽進屋,轉過身關上門。</br> 隨著咔噠一聲響,身后忽然覆過來一片溫熱。</br> 少年清瘦有力的臂膀從后面把她攬住,溫熱的氣息吐在凌初耳邊,喃喃道:“騙子,你欺負人。”</br> 凌初:“……”</br>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br> 她被氣笑了,掰開腰間的手臂轉過身,剛要說話,面前的少年就像只纏人的貓,正面抱了過來。</br> 后面是微涼的門板,前方是少年放大的美顏,凌初挑了下眉,微微瞇起眼定定看著謝詡,等著他下一步動作。</br> 謝詡湊的很近,近到凌初能數清他濃長的眉睫,兩人呼吸漸漸交纏,熱氣氤氳幾乎化成水汽。</br> 然而少年卻沒有下一步動作,用鼻子蹭了蹭凌初,眼眸垂下看著她的唇,小小聲問:“我可以親你嗎?”</br> 按照凌初的想法,此處應該拒絕,剛要說話,身體里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酥酥麻麻,讓人忍不住頭腦放空。</br> 她咬著唇忍了下,捏住謝詡的下巴:“謝詡,你喝醉了。”</br> 謝詡抿著唇,微微撅起,湊近蹭了蹭,不滿道:“我沒有,喝多了這里不是這樣的。”</br> 熱意透過布料傳到身上,凌初啞頓住,硬是被這套有理有據的說辭堵的無話可說。</br> 她捂住額頭低低地笑了出來,謝詡黝黑的眸還在緊緊盯著她,有禮貌地又問了一遍:“那我可以親你了嗎?”</br> 凌初一根手指抵著他的下巴:“不可以呢。”</br> 謝詡委屈地癟下了嘴,不說話也不動,就那么看著她,腰間的力度也輕,輕到凌初感覺自己稍稍一動,就能把人推開。</br> 就像是對方把所有的選擇都交到她手里,予取予求。</br> 身體里那股感覺更強烈了,凌初低罵了一句,猛地拽住謝詡的領子,用力吻了上去。</br> 少年的唇極軟,帶著蓬勃的朝氣,凌初的實踐經驗也不夠充足,牙齒磕在彼此的唇上,帶來陣陣酥麻的痛意,卻沒有人松開。</br> 她忍不住撩起對方的衣擺,順著脊骨一寸寸向上,這時007忽然低呼了一聲。</br> “宿……宿主。”</br> 凌初干脆利落地回:“滾!自己自動屏蔽。”</br> “那什么。”007顫顫巍巍道:“那個‘速度與激情’適用于各種情況。”</br> “……”凌初頓了下,有種不祥的預感:“什么意思?”</br> 007牢牢抱住弱小無助但礙事的自己:“就是……你要是實在著急,速度太快咱們可以次數來湊的那個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